第30章
作者:长歌歌你      更新:2021-03-31 06:10      字数:3262
  朦朦胧胧的,云娆像是听到两个人低低的交谈之声,其中一个声音很熟悉,但她的头痛得很,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这个声音淡淡的,是一个熟悉的人,但她却想不起他是谁,直到感觉到有人轻轻掖了掖被子,她忽然想了起来,这个人,声音这么淡,应当是寂无俦吧,这几日她与他同榻而眠,她嗜睡,早上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却都能感觉到寂无俦起身下榻的时候,会轻柔的替她掖掖被角。
  房中还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应当是一个老者,他低低的和寂无俦说着什么,云娆听到寂无俦喊了他一声‘秦伯’,她想睁开眼看看这个秦伯是什么人,却觉得头昏昏沉沉痛得难受,难以睁开眼睛,最后的时候,她只觉得鼻尖一阵浓烈的芬芳,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香味,她丝毫还没辩出来,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秦鹊看着昏睡过去的云娆,仍旧迟疑道:“殿下,这赤砂的确是有将人胎中带出的胎记消去的作用,但药效虽强,到底也是一种带有毒性之物,老夫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位姑娘的身子是否承受得住。”
  寂无俦道:“最坏的结果会是怎样?”
  秦鹊道:“若舔食不干净,赤砂渗入肌理,会引起中毒,最严重者,恐会昏迷不醒。”
  寂无俦道:“若出现那样的情况,可有办法可解?”
  秦鹊道:“雪玉花对压制毒性有奇效,若果真引起中毒,可服以雪玉花压制住毒性,然后以针刺之法扎相应穴位,以放血之法排出毒性,但此法收效甚慢,少则七八次,多则十数次,难免会有一些痛楚。”
  寂无俦沉默片刻,道:“你尽力即可。”
  他将云娆抱起,让她躺在他怀中,稍稍褪去她肩头衣裳,抬眼看向秦鹊淡声道:“你只管做你的,不用顾忌什么。”
  秦鹊施了一礼,道:“僭越了。”他从医箱内拿出一只青色瓷瓶,将里边碾成粉末的赤砂洒在云娆肩上神月花的地方,他再抬眼看一眼寂无俦,见他无动于衷,又从袖中掏出一支笛子一般长短的竹管,他将竹管的活塞拔掉,便有一只中指大小的守宫爬了出来,像是闻到了什么,它灵活一跃,赤色身影一闪,便附在了云娆肩头。
  守宫不知餍足的舔食云娆肩头的赤砂,随着它赤色的身体血红膨胀得几近透明,云娆肩头那一朵红色的神月花胎记也奇异的慢慢消失了。
  秦鹊一直紧张的站在一旁看着,待看到云娆肩头的那一朵红色的神月花印记完全消失不见之时,忍不住轻轻嘘了口气,笑着道:“殿下,成了。”
  寂无俦也一直凝神盯着那守宫在云娆肩头舔食,见云娆肩头最后一点红色印记也慢慢消下去,不禁微微一笑,淡淡朝秦鹊点了点头。
  秦鹊道:“殿下若无其他吩咐,老夫便先告退了。”
  寂无俦点头,秦鹊拿着竹管去捉守宫,还未触碰到,忽然听到一声低低的嘤咛,带着轻微的痛楚,他的手下意识的一顿,寂无俦已经迅速的抓起那附在云娆肩头的守宫猛的摔了出去,脸色一瞬间沉下来。
  秦鹊大惊,顾不得心痛那只万难养出来的守宫,引颈朝云娆肩头望去,只见那女子胎记才刚刚消退的肩头,奇异的多出一个小指指尖大小的红点,似一粒朱砂凭空生出一般,他抬眼见世子沉着脸,也顾不得什么了,不等寂无俦吩咐,便拿起云娆的手,仔细的把脉。
  寂无俦看着他,他把了片刻,未察觉到云娆脉象有任何的不妥,退下回禀道:“殿下不必担心,姑娘的脉象正常。”
  寂无俦皱眉道:“她肩上是怎么回事。”
  秦鹊也微微皱眉,道:“这种事情倒还是头一次,老夫也说不准是怎么回事,但殿下可以放心的是,姑娘脉象一切如常,这一点朱砂对她没有伤害。”
  寂无俦凝视云娆片刻,见她只是沉沉睡着,并没有什么不妥的样子,面色渐渐松了下来,稍一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云娆醒来的时候,只觉一声沉重过一声的车轱辘碾在石板路上的声音吵得她不得安宁,又似乎夹杂着嘈杂的人声,就像每次她带深儿出来,走在天岁城各个大街之上的那种喧嚣。突然被人吵醒的一丝不悦让她眉头轻轻皱起,睁开眼却惊觉自己竟睡在一辆宽大的马车里。
  寂无俦盘腿坐在她脚那头,以打坐的姿势闭目养着神,几乎在她一动的霎那,他也同时睁开了眼睛。
  云娆不解的看着他,他却只是淡淡的看着她,随后问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好?”
  云娆慢慢的爬起来,回想起自己被他无情的扔到湖里,回去之后立马有人打了水来侍候她沐浴,然后她睡了一觉,剩下的好像便不记得什么了......她抬起头来,头还昏沉得厉害,她不由自主的又低下头来,抬手将头扶住,轻轻的摇了摇,茫然抬头看向他问道:“我生病了?”
  寂无俦睨她一眼,道:“我那一两下,至多不过让你受些凉,难受几日,况且,你回去应当便有人侍候着沐浴了,那浴汤内我命人特意放了能除寒的草药,你理应不会怎样,想不到你却没完没了烧了这么多日,身子骨弱得真是太不像话!”
  云娆想到那日湖水冰冷刺骨的感觉,没好气的抬眼睨他一眼,但她的头轻轻重重的,昏沉得厉害,没精神跟他计较,她白他一眼,抬手打起帘子看外面热闹的大街,转头朝寂无俦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寂无俦递一个水囊过去,等她接过去,看着她喝了,才缓缓道:“这是平城,你病中这几日,有一些不安分,我叫大夫用了些药,到今日你已经昏睡了六日,还有两日的路程,我们就要到陈都云城了。”他见云娆看着他,又道:“天岁城到陈都,水路可节省三四日时间,你昏迷的这几天,我们都是走的水路,今天一早到了平州码头,才换乘马车。”
  云娆讶异,想不到她一睡竟然睡了这么多日,一睡一醒之间,竟无知无觉的穿越了千山万水,到了陈国境内,并且离陈国国都云城也只剩下两日路程。她看向寂无俦问道:“我们来陈国做什么?”
  寂无俦淡淡一笑,道:“两国联姻是大事,无论作为邻国友邦,还是作为兄弟,我似乎都足够必要来亲自走一趟,表示祝贺。”
  云娆灵台一亮,忽然想起早前就已经听闻过陈国三皇子和大胤玲珑公主将在近日大婚,也这才联想起寂无俦和陈国之间的关系,她抬头打量寂无俦道:“也对,算起来,陈国的国君你还要喊他一声舅父,凌霄年龄上应当小你一两岁,这样说来,他还该喊你一声哥哥,表弟大婚,做哥哥的露个面捧个场想想也应当得很。”
  她说着忽然肚子咕噜一叫,忽然感觉到饿得不行,她抬眼朝寂无俦看去,寂无俦也正看过来,面上神色轻轻淡淡的,她还未出声,他却已经打起了帘子,朝车外骑马并行的长青吩咐道:“叫车夫停车休息一会,吃点东西再走。”
  云娆一笑,爬起来准备起身下车,马车却在这个时候一晃,她没有防备,头猝不及防的撞到车壁之上,这一晃并不剧烈,她并没有撞疼,只是她的头发却不知被什么勾住了,她正要伸手去弄,却听到寂无俦道:“别动。”他话音一落,人已经来到她身边,她只感觉到他的手轻轻在她头上一拔,刚才头皮被扯得发紧的感觉就消失了。
  但疼痛消失的同时,她也感觉到她整个的发都散了下来,覆在了她的肩后颈上。她转头去看,才发现刚才是车内悬挂的一串装饰流苏缠绕住了她的发簪,寂无俦为了将她的发解下来,将那被缠住的簪子整个抽了,她见寂无俦手中握着簪子,就要来挽她头发,不知为何,颊上一红,便要伸手去夺那簪子,红着脸道:“我自己来吧。”
  寂无俦却已经将她的发握住,淡淡的命令道:“别动。”
  她见他神色语气都是淡淡,只觉自己这一丝羞赧也是多余,便不再乱动,任他握住她头发,重新用簪子固定住。
  他知道她向来素淡,无论男装还是女装,寻常都只是一支钗或簪子束了了事。寂无俦握着云娆的头发,将一部分稍稍绕了一绕,在头顶用簪子固定了,余下的,便任它们披散在她身后,他看着她如锦缎一般乌黑柔顺的秀发,情不自禁的顺手一拨,手来到她耳边的时候,却不经意看到她耳后一个细微的小孔,她肤色净白,薄薄的耳垂在光线下透出好看的粉红,那一个细微的小孔,嵌在她粉红几近透明的耳后,不知道为何,让他的心中一动。
  云娆感觉到他已替她绾好了发,回头来看他,却见寂无俦极快的转过脸,他大步的跨下座椅,声音里透着一种奇怪的隐忍,道:“可以了,下车。”
  云娆小心翼翼的从宽大的座椅上下来,脚落地的时候,只觉头重脚轻,想到自己无缘无故病了几日,还带病跟着人颠簸来到陈国,忍不住忽然嘟囔道:“可是凌霄大婚,你来祝贺也就是了,我又不是他的谁,你带上我做甚么,生病了也不能好过。”
  只见车门口的寂无俦的身影似乎僵了一僵,却没有搭理她,只留给她淡淡一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