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作者:
长歌歌你 更新:2021-03-31 06:10 字数:3463
云娆在枕碧殿一连又住了几天,寂无俦有时还是很忙,一整天都难见人影,但从后来他渐渐每日黄昏的时候都可以回来和她一起用晚膳,还有他一连数日结在眉间的凝重复又回归沉淡来看,云娆可以判断,朝堂的局势已经渐渐稳定下来了。
这一日寂无俦回到宫里,宫人已经备好晚膳候着,寂无俦抬脚迈进殿内,习惯的抬眼,桌边却空空如也,他不由自主的脚步一顿,侧首看向一旁的一个宫女,淡声道:“她人呢?”
那宫女答道:“回殿下,姑娘今日带了皇孙出宫去,说不回来用晚膳了,请殿下先用。”
寂无俦点点头,神色淡淡在桌边坐下,却不知道为何,一顿饭吃下来,竟始终像是少了什么一般,食之无味。
回到寝殿,他一眼看到那张空空如也的大床,也不知道为何,心头似乎前所未有的涌出一种莫名的感觉,仿佛期待会出现的人并没有在那等着他的失落一般。他的心募的一空,轻轻皱起眉来,转身朝外殿跨出去。
他在平日看书的矮几后坐了,随手执一卷书册在手,淡淡的翻看起来。也不知过去多久,他忽然抬头看殿内明灭的烛火,眉头又轻轻皱起来,道:“什么时辰了,人还没回来么?”
长青跟在他身边多年,早猜到他是在等云娆,此刻见他问起,便道:“殿下,戌时初刻的时候,公主就已经派跟去的暗卫将皇孙送了回来,只是不知为何,她自己还留在宫外。”
寂无俦猛的一抬眼,忽而紧紧皱起眉,他沉默片刻,忽然道:“备马!”
云娆在外边守了一夜,天色渐亮的时候,她一直盯着的那房间内忽然亮起了灯,她手中托着托盘,隐在暗处,目光紧紧盯着前边亮起灯的那间屋子,全身僵滞,立了好久,她才深深吸一口气,抬脚往前迈去。
“唔......”她脚步刚刚抬起的时候,却有一只手忽然从后面伸来,捂住了她的口鼻,她一惊,本能的惊叫一声,声音却被那只手死死捂住。
她本能的要伸手来掰,还不等她动作,捂住她的那个人猝不及防的忽然绕到她身前,她看到他一双冷冷沉沉的眼,募的又是一惊,手中托盘便脱了手,她大惊,下意识便抬眼朝前看去,只等里边的人被惊动,但却有一双手忽然从底下伸出,稳稳接住了她失手跌落的托盘。
云娆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再次紧张的朝屋子看去,却感觉到身边一种无形的压力,强烈的朝她逼来,她抬眼,看到寂无俦深邃的一双眼沉得可怕。
她还没有出声,他已经一只手揽住她,她惊讶之际,他已经带着她飞起,客栈外停着两匹马,他揽着她几个腾跃间就稳稳落在其中一匹马上。
寂无俦禁锢着她,一路打马来到一处开阔的水边,她能感觉到身后他冷沉危险的气息,但他这样一路强行将她带来,她亦难忍心中怒气,一路挣扎反抗,言语也很不客气,但寂无俦丝毫不搭理她,只将她禁锢得紧紧的,到了这一处水边的时候,他却猛的勒马停下,在云娆还没看清楚此地是何地的时候,他已经飞身跃起,只见他扯住一条攀附大树生长的茂密藤枝,一起一落间,手中已多了一条坚固柔韧的藤条,云娆正不知他欲作何,他已经再次稳稳落回马上,忽然只手将她的腰肢一托,她还来不及反应,已经在空中被他连翻了几圈,最后他将她拉回,她惊魂未定之下看着紧紧缠在她腰间的藤条,还没想出他要做什么,只听他忽然冷冷一哼,道:“你好好的去给我冷静冷静,自个儿好好的想想你今天错在了哪里!”
她还来不及细想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觉身子忽然一轻,等她意识到自己竟然就那样被他丢了出来之时,她已经重重的砸在了水里,猝不及防的窒息,一霎之间铺天盖地的朝她袭来。
长青随后赶到,惊讶的看看水中,又看看殿下手中握着的藤条,吃惊道:“公子,天气虽然暖起来了,但这湖水还是很冰冷,公主只是一个女子,只怕会承受不住。”
寂无俦沉沉道:“就算她冻死在这,也好过她盲目冲动跑去夜炎那送死!”
长青道:“是属下办事不力,没有查出萧远和夜炎还有勾结,没有提前堤防到这一层,不然夜炎也不会来天岁城,公主就不会看到他。”
寂无俦冷声道:“夜炎在天岁城的势力我早就清楚,这次一同拔了也没什么不好,你放心,这么一点变故还惊动不了他亲自来天岁城一趟,他此次来,是为别的事。”
长青不明白他的意思,正欲发问,却见他手一动,眼睛也看出去。
云娆正窒息得难受,忽然被猛的从水里提了出来,却被重重的扔在地上,她衣裳全湿,冰冰冷冷的贴在身上,浑身上下都是冰冷,她心中来气,气愤道:“寂无俦,你发什么疯,我做什么了?”
寂无俦抬眸看向她,云娆只觉得那一双黑眸深不可测,带着微微迫人的压力,她不甘示弱,还欲出声,忽然身子又是一轻,等她再次反应过来自已又一次被他扔出去,她已经再次被重重砸在水中。
寂无俦冷冷的声音隔着灌入耳中的压力隐隐约约的传来:“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就再好好想想清楚。”
毫无防备之下窒息的感觉就如同水中无数冤魂的手紧紧的撕扯着她,连同这季冬难以忍受的冰冷温度,一阵强烈的委屈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袭来,可她想到黄昏的时候,她带着深儿在槐乐楼里吃点心时不经意从楼上看下去的那一眼,看到清风掀起的帘角后那一张猝不及防出现的脸,她想起当时一眼看到那张铭刻于心的脸时的感觉,竟不是仇恨。不是仇恨,夜炎灭了她的家国,杀了她所有最亲最亲的亲人,但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却不是仇恨,不是仇恨,那是什么?
云娆只觉得一阵窒息的悲哀,将那猝不及防的委屈生猛的逼了回去,她为自己对夜炎还存了仇人以外的感情感到不可原谅的羞耻,也忽然心有余悸的意识到自己那样盲目冲动的扮作侍者想要去刺杀夜炎不成功的可怕后果。
大概这就是寂无俦要惩罚她的原因,现在想起来,要刺杀夜炎怎么可能会容易,但她却做出了那么愚蠢冲动的事,真的是该罚。
冰冷的湖水将她紧紧包围住,她苍凉一笑,忽然手触向腰间,缠着她的藤条被松开,她闭上了眼,沉沉朝水底沉去。
长青一直盯着湖面,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他猛的转头来看寂无俦,急道:“殿下......”话未出口,却见殿下一个皱眉,人早已飞了出去。
寂无俦确信自己在她腰间缠的藤条缠得极其牢固,不可能自己滑脱,除非是她自己解开。想到她竟然轻易寻死,他的心间不由升腾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强大怒气,当他看到她紧闭双眼直往水底沉去的时候,这股怒气却又化作一种没有来由的恐慌,仿佛心忽然被人掏走一般,他猛的一痛,用力潜下去将她捞起抱入怀中,他托住她,唇便朝她覆上去。
他的唇触碰到她时,却见她忽然睁开了眼,眼中一抹不加掩藏的狡黠之色,仿佛奸计得逞的狡猾狐狸,他只觉那黠慧的眸色带着蛊惑,让他猝不及防的陷了进去,他募的一愣,回神之际她已将他重重一推,骄傲的朝他一笑,像个在自在的鱼儿一般轻飘飘的游了上去。
他不知道自己如何就动了怒,仿佛刚才看到她沉入水底时他心头那些无缘无故的恐慌和痛意,需要这一阵怒气来掩盖,他用力一跃而上,将她从水里猛的提了出来,猛的一掼,云娆被重重掼在地上,而他怒气沉沉,沉声道:“你在做什么!这样很好玩吗!”
云娆却莞儿一笑,道:“我们月国江河湖泊遍布,没有谁是不识水性的,我的宫中有一片芙蕖,荷花不多,水却很清,十岁的时候,我和萍儿两个在水中就能憋气憋上小半柱香的时间了,你放心,刚才就算你再晚下来一会,我也是不会死的。”
她眼底一抹狡黠笑意,带着一点报复的得意快感,而他今天也确实是反常了,想到方才汹涌的一阵怒气,寂无俦沉眉,他是在在意她的生死吗,何时开始,他开始在意起别人的生死来了?
但方才水里边他看到她沉入水底那一刻心中的恐慌和疼痛却又是那么的清晰,生怕失去她一般,在这之前,他从来也未如此畏惧过会失去谁。心头一阵难以压抑的烦乱,他冷声道:“这样最好,月云娆,你给我听清楚,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去送死或寻死,你给我记着,从我救下你的那天起,你的命就不属于你自己了,而是属于我的,你要活着可以,但你的命我还有用处,像今日这样妄想一个人行刺夜炎这种平白去送死的蠢事,就不要有下次了,你想死,也要死在自己合适的位置,我安排给你的位置!”
云娆忽然敛了笑,面色亦淡淡沉了下来,道:“你放心,多亏你狠得下心,经那湖水一浸,我已经想清楚了,不会再做那样的傻事了。”
寂无俦盯着她,沉声道:“你最好记得自己所说的话。”
他说完不再说话,转身朝马上一跃,坐在马上居高临下朝她看来,见她依旧坐跪坐在地上,衣衫尽湿,不由轻轻皱眉,解下身上夜行的黑色罩衣,飞身一跃落在她面前,手一伸将她迅速拉起一绕,黑色罩衣便罩在她身上,他见她猛然睁大看着他的眼,只觉那是两股深不可测的漩涡,又猝不及防的蛊惑着他深深陷入进去,他心头一乱,猛的将她一推,人已经重新翻身上马,打马离去,只留下沉沉的一句:“带着她。”
长青看着一身湿漉漉兀自滴着水的云娆,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云娆却率先跨上马,朝他伸出一只手来,道:“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