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发生在一月二日的深夜，地点潮白河大提路，北京市边境关卡。
  在边境设伏的重案组人员拦截了一辆外地牌照，尾号为629的银灰色面包车。在车上发现了四名犯罪嫌疑人，车上所携带的扳手撬棍等工具上带有血迹，四名嫌疑犯身上均带有斗殴留下的伤痕。
  杨诚震和他的专案组，盯上这伙人很久了。去年下半年，在京东郊县某处荒地上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尸体赤裸且有被奸污的痕迹。而经过调查才发现，这名死者，正是不久之前报案走失的刘冬雯女士。
  死者二十二岁，从外地来北京打工。据亲属交代，去年九月三十号与家人失去联系之后，于次月的十二号恢复正常联系。警方便撤回了案子。而类似的案件在去年下半年，一共发生了五起，均是失联并撤案。走失人员均是外地来京打工的年轻女性。
  杨诚震分析，这五起案子一定有什么联系，决定设立专案组。然而由于撤案的缘故，导致专案组的成立迟迟不决。直到十一月三十号发现了刘冬雯女士的尸体，这才拍案成立了1130专案组，开始大面积摸排调查。
  其他四起案子的走失人员均无统一口供，每个人走失当天的情况都不太相同。但相同点，都是在在京东潞城一代。另外，据刘冬雯女士生前在北京认识的朋友交代，刘冬雯之前是在一家酒店里做前台，后来不明原因辞职了。而辞职的时间，正好是走失前后。警方对刘冬雯女士生前工作的酒店内的工作人员进行了询问，但没有一个知道到刘冬雯辞职之后的去向。
  案件的线索，到这里就断了。直到一月二日深夜，杨诚震接到了来自同事季桔的电话。
  “杨诚震，你是不是还在调查走失案的事儿？”
  “是啊，怎么了？”杨诚震原本想洗洗睡了，听到走失案的字眼儿，突然来了精神。
  “我们在京东边界上拦截了一辆银灰色面包车，车上面有四个人，我怀疑他们与走失案有关系，已经将他们逮捕送往拘留处让老郑看着了。”季桔在电话那边还在喘着粗气，说话还发颤，不时还有风声。
  “你没事儿吧？这大晚上的你怎么不在家里。”杨诚震问。
  “一两句话跟你说不清楚，车上四个人我帮你逮着了，明天你去拘留所看看，现在先帮我个忙。”
  “什么忙，你说吧？”杨诚震用脑袋和肩膀夹着手机，开始换衣服。
  “来趟京通医院，六号线北运河西站旁边的那个。快点过来，我们在那里见。”
  临近十二点，京通医院，急救室外。杨诚震小跑了几步，见到了正在门外蓝色椅子上休息的季桔，他们重案组的陶陆飞也在。不过，另外还有两名年轻人，一男一女，也在蓝色椅子上坐着，似乎都已经很疲惫了。
  “季桔，怎么回事儿啊？”杨诚震问，“老郑突击审讯那四个人了吗？”
  两名年轻人抬头看了一眼杨诚震，又看了看季桔。
  “啊，这位是我的同事，杨诚震。这两位是特别缉毒小组的程陆同志和李爱葶同志。”季桔连忙介绍。
  两个年轻人连忙起身握手打了声招呼。
  “老陶，你在这里看着，我跟老杨有几句话要说。”季桔嘱咐了一句，就带着杨诚震去了个没人的走廊。
  “这什么情况啊？icu里是谁啊？同事？”杨诚震连忙问。
  “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季桔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杨诚震这才注意到季桔的头发是湿的：“你这头发怎么了？”
  “哎呀你听我说嘛。”季桔白了杨诚震一眼。
  “今天下午，老郑带着几个年轻的同志，就是在急救室外面那两位，当然还有其他人，来到我们组，让我们帮助他们追捕一名在逃的涉毒人员。”
  数小时之前，重案组办公室里的警察们，有些懒散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有的打着瞌睡，有的看着手机，还有的玩着电脑。
  “季姐，为什么不跟上级请示请示，这都元旦新年了，不放你们老同志的假就算了，我们年轻人还要享受青春寻找自我呢。“一旁在自己位子上玩着手机的年轻女警员田芯芯见季桔走了办公室，扔掉了手里的手机，伸了个拦腰。
  “哎，怎么说话呢，什么叫老同志，咱们季姐可还年轻着呢，再说了，我还不知道你们想去干什么，说，看上了哪个小男生了，我帮你做媒。”陶陆飞刚打完水后脚跟着季桔回来，正巧听到田芯芯的话。
  “算了吧陶大哥，您做媒，还不知道会给我吓跑几个人呢，再说了，您还是担心担心您自己吧。”田芯芯像个小女生一样反击着。
  陶陆飞被这话一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季桔连忙看向田芯芯那边，说：“行了老陶田芯芯，你们俩都消停会儿。哎，芯芯我跟你说啊，我们这个工作，就是别人忙时我们忙，别人不忙时更忙。要知道节假日正是出事儿的高峰时期，别看现在没事，指不定什么时候老郑就进来说事儿，然后扔下一堆文件让咱们干活了。”她正言辞地说。
  刚说话，重案组所属的支队大队长郑严民就端着小茶壶走了进来：“你们闲聊什么呢，活儿都干完了吗就在这里侃大山。”
  “得，咱季姐说谁不好，偏偏把老郑叫过来了，说曹操曹操到。您看吧，肯定有活了。”田芯芯身旁的黄林涛小声地说。这话，被坐在对面的陶陆飞听到了，陶陆飞半开玩笑似的说：“哎哎，老郑也是你们两个小同志叫的么。”
  郑严民听到这边的动静，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哈哈，没事没事，这样叫着亲切，也利于工作。”
  “就是，我就喜欢我们郑大队的这种亲民，哪像您啊陶队，架子太重。”田芯芯故作娇气地说。
  “哎哎，别上纲上线啊，之前让你们查的案子的报告都写好了吗？”郑严民突然严肃起来。
  “年前就办完了，现在元旦放假，忙的不是我们刑侦，是街道办和城管协。”重案组另一个刚进来的年轻警员黄林涛解释着。
  “老杨那边的走失案不是还在调查呢吗，你们怎么不去帮忙。”郑严民问。
  “我们倒是想，人杨大探长连季姐都拒绝了，我们就不凑这个热闹了。”田芯芯愤愤地说。
  “那行，我也不打哈哈了，大家听我说，上面给我们派了个紧急特别任务，我们要配合一个特别缉毒小组捉拿一个在逃涉毒人员。他们小组的人现在正在往我们这边赶过来。季桔，把我刚才给你的材料分给他们。”
  “得，这好不容易忙里偷闲，又没了。”黄林涛嘀咕了一句。
  陶陆飞看着手里的资料抬了下眉毛：“缉毒，我怎么记得我有印象的北京缉毒得是大概两三年以前的事情了，现在还有毒贩在北京活动？“
  季桔也看着材料，也开始呐呐自语：“诶，是703那个特大缉毒行动吧？我记得当时调动了非常大的警力。不过他们缉毒队的人好像隔三差五就去三里屯五道口儿这种地方跑一圈，有时候有收获，有时候没收获。”
  读着读着，她的注意力停留在了最后几行字上，皱着眉头。
  “二十多岁，黑发，中等个头，携带枪支武器……允许当场击毙？”季桔有些惊讶。
  “我觉得，不奇怪。前段时间我跟大曾聊天，诶，他儿子不是出国留学了吗。你猜怎么找，国外毒品这玩意儿比国内猖獗多了，高校什么的都是毒品渗透的主要区域。你不知道把大曾吓的，他为这事儿差点勒令自己儿子回国。”陶陆飞说着。
  季桔，一只手开始盘起脸颊边上的头发，一脸疑虑，抿了抿嘴：“但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当场就给毙了吧？大曾也真是，他儿子我也见过好几次了，一看就是个有主见三观正的小伙子，对自己儿子怎么这么没自信。”季桔说。
  “这就叫儿行千里父母担忧，等有孩子了，你送他出国，你也就明白了。”陶陆飞说。
  “行了行了，有什么命令就好好执行，你们两个老同志就别添乱了。”郑严民过来赶紧打住这两人的聊天。
  天色渐渐暗下来，冬日的气温降得很快，窗外的寒风挂着，却刮不散组里其乐融融的气氛。几个年轻人被郑严民领着进了刑侦支队，和他一起进了办公室，与组里在座的各位做了介绍。
  季桔和所有队里的成员，看到这个缉毒小组里的几位同事，都有些惊讶。
  太年轻了，这是季桔的第一反应。这和她看到材料上那个“在逃毒贩”的第一感觉是一样的。多年从警的经验，以及女人的直觉来看，这个案子，没那么简单。特别是看到了最后那张保密协议时，她就更加确定了。
  他们六组里的人都一起来到了行动部署会议室，那个缉毒小组里的一个叫送海宁的年轻小伙子向他们对本次的联合抓捕行动，做了个简单的讲解。然后他们的队长程陆跟重案组的人提到了逃犯很可能挟持了一名人质，让他们多加小心，注意保护人质的安全。
  之后，他们就兵分三路，最后在潮白河附近，逮住了目标。
  “这事儿不简单啊。”杨诚震听季桔说所有缉毒小组都是和急救室外面那两位一个岁数时，打了个岔，“然后你说他们要你们配合抓捕的涉毒人员也是差不多那个岁数，而且还允许击毙？”
  “你也这么想，我觉得也是。”季桔回答杨诚震，“所以我才叫你来，他们要抓的那个人现在就躺在急救室里。刚才早些时候，他把车子开进了潮白河，掉进了冰窟窿里。我这头发就是救他时弄湿的。”
  “那银色面包车和老郑那里的四个人又怎么回事？”杨诚震点了点头，大概明白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嗨，这不是为了追捕这个涉毒人员，我们在边境设卡了么，结果就发现了那四个人。车上有带有血迹的撬棍什么的，那几个人还多多少少受了伤。我这不是想着这一代正好是1130案子附近么，就想着联系你了。”季桔说明到。
  “那，要我帮什么忙？”
  “你也感觉到了，这边这个案子水不浅，我希望你今晚帮我看一下这边急救室里的那位。然后带着你的专案组来调查一下今天晚上的事儿。我是感觉，我这边的事儿，和你那个走失案，两个交叉在一起了。”
  杨诚震点了点头：“可是你怎么不查啊？”
  季桔听杨诚震这么问，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表情非常严肃：“不瞒你说，这就是水深的一点。我们的调查权限被限制了。”
  杨诚震皱起了眉头：“还有这样的？”
  “还不只这一点，今天在潮白河岸上，把人救上来之后，他们那个特别缉毒小组里的另外一个年轻的女同志找到了我，偷偷跟我说，让我私下里调查这个涉毒人员。看她那个样子，似乎对自己小组里的其他同事，并不信任。”
  杨诚震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不光这个涉毒人员有问题，他们这个缉毒小组内部也有问题，并且他们这个特别缉毒小组还不能调查这位涉毒人员。”说完，他摇了摇头，“老郑还真是带咱们趟了一个浑水啊。”
  “嗯，回头等人从icu里出来，会转移到公安医院的特别病房。到时候我让陶陆飞盯着。”季桔说。
  杨诚震给郑严民打了个电话，大概问了一下被关押起来的那四个人的情况，并联系了1130专案组的其他几位负责人让他们先去突击审讯，自己则打算去现场看一看情况。
  “等等，关于这个缉毒小组，我给你稍微做个汇报，以备不时之需。”季桔拉住了刚要走的杨诚震。
  这个特别缉毒小组，据季桔说明，已知有队长程陆，队员李爱葶和吕昕玥，还有一名似乎是专攻技术的队员，叫宋海宁。季桔说，今天晚上的追捕行动，就是由这个叫宋海宁的年轻警员提供的技术支持，由他和重案组的黄林涛一同完成的导航工作。而那名叫吕昕玥的年轻女警员，则是之前在潮白河岸上私下里拜托季桔调查嫌疑犯的女警。
  “所以你说这个涉毒人员在逃跑的时候挟持了一名人质？那名人质的情况怎么样了？”杨诚震听完季桔的讲解，已经开始自己梳理起案情。
  “在赶过来的路上得到其他同志的汇报，说是在潮河大堤路上发现一名女性，经查证就是那名被挟持的人质。不过严格意义上讲，我们只是在潮河大堤路上找到了人质，当时只有她自己，身边没有其他人。”季桔说。
  “哦这样啊，这名人质叫什么啊？”
  “跟你一个姓，姓杨，叫杨贞珍。”
  “那挟持她的那名涉毒人员叫什么名字啊？”杨诚震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
  季桔一听，连忙拍了拍手：“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个人的名字，一开始他们这个缉毒小组的人还不准备向我们透露来着。还是那个叫宋海宁的同志不小心说漏了嘴才知道的。”
  “叫什么啊？”
  “说来也巧了，这个人跟我一个姓，姓季，叫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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