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百狮楼
作者:胡狗子      更新:2021-03-31 04:49      字数:3387
  太医署在很快就被训练有素的禁军们封锁了起来。
  一名身着红衣的堂禄大夫领着三名小太监走了进来。“不知楚王爷在哪,杂家听说王爷纳了楚王妃,皇上特命我前来说道说道。未知这王妃到底是在哪呢,怎的不带出来让杂家瞧上两眼。”还没进门,宋公公雌雄难辨的嗓门就传进了房内。
  李景迁柔声安抚住有些激动的桐梧,笑道,“姑娘先稍安勿躁,容本王先出去看看情况。”说着,带着黎佑兵转身就走。他也听出了这是宫中正炽手可热的宋堂禄的声音。
  说起这宋堂禄,也有个很文艺的名字,宋鹤卿。原来是当朝内务总管杨秀白的侄儿子,投奔之后净身入宫,也是从小太监做起。靠着机智灵活以及杨秀白的暗中栽培,宋鹤卿慢慢也是在内宫中积累了不小的名望。
  当朝有个特点,那就是从杨吴到南唐,每一任皇帝都极为信任宦官,因为宦官都是不完整的男人,膝下无子,一颗心也就完全挂在皇室成员身上,这也就导致了宦官势力的急剧膨胀。
  特别是在中央直接控制的禁军中,都会在武将统领下设中郎将。这些又称黄门中郎将的闲职,全部都由宫中炙手可热的宦官们担任,其中内务府总管杨秀白甚至单独执掌了一只皇帝亲军。
  这也是很多没有闯出名声的人愿意净身入宫。只要站好队,找好靠山,人机灵点,自然有熬出头的时候。而宋鹤卿也是这样,书生满腹经纶难以中举,只能去寻干爹混口饭吃。树挪死人挪活,这宋鹤卿也许是天生的宦官,眼光之精准,一眼就相中了还未有成就的李璟,去到了李璟府上从小宦官一路升到东宫内务总管。这下李璟登基,只怕是宋鹤卿又要上一个台阶了。
  虽说自己干爹是如今的皇宫内务府总管,堂堂的宦官首领。可这一朝天子一朝臣,在先帝已死的情况下,杨秀白还能站多久?宋鹤卿自己心里也是有些不同的小九九。已经提升到玉玲军中郎将的宋堂禄也算是借着东风在宫中一路疾驰,而这东风是谁,自然就是即将登基的齐王李璟。
  而这李璟如今宫里宫外最大的问题与对手,自然就是这个受伤隐居太医署的白衣楚王李景迁。所以在一听到李景迁已然纳妃,且这王妃身手极为不凡的消息后,宋堂禄赶忙禀告了已经被先帝治丧之事弄的焦头烂额的李璟,后者很感兴趣,也好奇这二弟怎么就不声不响的寻了王妃。
  好嘛,两人一拍即合,立刻就点齐人马冲向太医署。这才有前面出现的事。
  李景迁面无表情的站在太医署大堂外,身后也就仅仅站着黎佑兵一人。两人就这么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安静的看着在门口瞎嚷嚷的宋堂禄。
  “呦,见过王爷了。”最近春风得意的宋鹤卿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放肆的笑容充斥着一张白的让人瘆得慌的脸上。见到二人安安稳稳的站在堂外等着,又笑着道,“王爷在宫外被刺伤了,可把杂家给担心的哦。还一直跟皇上建议,说宫中安全,怎么不把王爷叫进宫里来住,兄弟两人也算有个照应。”
  “不过,王爷的身体也是真的不错。当时送进太医署恨不得就奄奄一息了,这才几天,就又生龙活虎的站起来了。也算是不负皇上的担心吧。”宋鹤卿也是一面打量着气色不错的李景迁,一面环顾着四周,笑着说道。“怎么不见王妃出来啊,这皇上就在后面,片刻就到。王爷你也真是,选妃这么大的事,怎么就没有风声透露出来。弄得皇上还一直担心着自家兄弟也该成家立业了,现在突然传出了王爷已然有妃的消息,这不,皇上就差杂家先前来瞧一瞧。”
  “王妃身体不好,需要静养。这不是本王离开王府后怕府中侍从们不会做事,就让黎总管带着王妃进宫中来修养身体。再者说,本王也在宫中,相互间也能有个照应嘛。”李景迁察觉到了宋堂禄的怀疑,嘴角拉起一个弧度,轻声道,“皇兄也要来了?既然这样,不妨先去后堂中坐坐,咱们砌好茶叶,等候便是。”
  边说着,边引着宋堂禄向后堂厢房走去。
  这太医署除了前面半座大殿外,后面经过一片园林,便是一片接一片的亭台楼阁,用来为宗室或者大臣养伤修养之所。但这宫中就是这样,太医也都是有真才实学才能称得上太医。所以宗室子弟包括三品以上王公大臣也都很乐意在太医署后修养生息,每天就茶聊天,闲暇时光让太医诊诊脉,开开方子养一养,生活不是美乐哉。
  是故这太医署后这大片的楼阁们,早就被各位显贵们瓜分了个干净。而李景迁本身是不常来太医署的,毕竟他一直很排斥去宫中。可是身份注定了宫里不会忘记他。这太医署后第一间最大的两层楼阁便是一直为李景迁所留。虽久无人烟,但这一次,不就派上用场了。
  这太医署后的楼被命名为芝园,其中最重要的便是百狮楼,而李景迁修养的地方,正是百狮楼二楼厢房内。至于桐梧姑娘,则是安顿在了二楼厢房旁的小卧室中。那个卧室有个特点,就是从卧室边的缝隙中可以看到楼下的所有情况。
  李景迁带着宋堂禄以及黎佑兵三人先进去了百狮楼堂内,李景迁坐在主位上,招呼着黎佑兵准备着瓜果糕点,又亲自用宫中引流而来的山泉水煮起了茶来。
  宋堂禄难得的安稳了下来,坐在下首闭目养神,对传说中的王妃不肯下楼一见有些意外。心里想着却是什么时候新皇上才到,自己这做下人的既然不能把事情做好,那不就只能等主子来了再说了。看那时候李景迁拿什么去推脱。
  既然宋堂禄不说话,李景迁自然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自顾自的煮着茶水,期间叫着宫女将茶水端去楼上桐梧姑娘房中。接着又拿出一具酒具,一小坛桂花酿,酒具是他亲手烧制而成,桂花酿也是他亲去龙虎山上老桂树叶加杏子所酿。
  说来也怪,龙虎山又名摇招山,其上多桂树,长势之盛,遮天蔽日。可自从道家占据这座洞天福地后,百年内不断有功参造化的道人于此地出关讲学,约莫是福不存多,被道家不断窃取使用后,运势年年减少,连带着老桂树也都慢慢死去。去年李景迁前往龙虎山上取桂子也就老桂树叶时,便发现整座龙虎山上老桂树近乎全数凋零,甚至连那棵性命比道家在龙虎山上立派时间还要长久的数千年老桂,都走向了凋零。故而这桂花酿,除去去年摘下桂子酿就的几坛子酒,便已成绝响。
  酒汤色泽金黄透明又捎带碧青,酒香兼着桂香与茶汤香气,入口微苦,细细品尝,却绵甜长久,余味无穷。因所需材料较为复杂,在世上并不流行,整座南唐朝也就李景迁会每年酿上几坛。
  李景迁眯着双眼品味着这一杯美酒,心里早已经飞去了九天之外。
  “王爷这可是桂花酿?酒香扑鼻,令人陶醉。”宋堂禄也是个好酒之人,闻着这味儿也就想起了这荒唐王爷酿的酒来。“整个朝廷的好酒之人都以能喝到王爷的桂花酿为最佳,在士林风骨中也是名声远扬,令人羡慕啊。”
  “哦,宋公公也有好酒之量。”李景迁有些笑意,说道,“不错,这正是桂花酿,不过应该也是本王最后一次酿制了,再往后啊,只怕桂花酿要绝唱喽。”边说着,不无伤感。
  “哦,为何这桂花酿将成绝唱。”宋堂禄有些疑惑,不清楚为何会这样。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阵喧闹声。李景迁心里咯噔一下,大概猜到应该是自己那位皇兄来了。站起身来,李景迁亲自走了出去。宋堂禄面露喜色,随着李景迁快步走向百狮楼在。
  楼外正巧有两人先进了来。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人佩剑一人持刀,但都棱角分明,脸色冷峻。随后一名穿着黄袍的男子缓步走了进来,男子脸色温和,长相很是出彩,除了那双细长的眸子,眯起来显得极为凉薄。
  “皇兄,你怎么来了。”李景迁脸上堆起笑意,惊喜异常的轻声说道。“这百狮楼里也没什么好玩意儿招待你的,就皇弟先前酿了坛桂花酿,我兄弟二人不醉不归。”说着,拉过男子的手,豪气干云。
  男子便是即将登上皇位的李璟。治丧登基哪件事不需要他烦心?可是一听说自己这个心比天高的二弟竟然有妃了,王妃还是身手不凡。这一下,可算是让他本就有着疑惑的心里爬满了猜疑,终于找个空闲就赶来了太医署。
  在得知许氏兄弟被那女子惹出来的天地异相吓到后,李璟特意差人去问过那位宫中隐居的大供奉,只得到了五个字,我与你同去。那才是李璟敢前来这里的最大底气。不然一名顶尖高手让李璟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见的。
  李璟脸上仿佛荡出了很舒适的笑容。似乎是察觉到了李景迁脸上不正常的脸色,李璟伸手扶住李景迁,笑道:“大哥这不是趁着闲暇时分来看望一下二弟。毕竟二弟身受重伤,也不知道二弟在这太医署中过得好不好,这次啊寻思着过来看上一眼,也算是心安。”
  先扶着李景迁坐下,自己顺手坐在其旁边,笑道:“宫中沸沸扬扬的说二弟有妃了。这弟妹在哪呢,怎么不叫出来一起见见家人。”
  李景迁有些为难,毕竟事情是这么个事情,若是叫出桐梧姑娘,后者直接一挑担子,那可就麻烦了。
  正想着,突然楼上传出一声慌乱的声音,紧接着就听见有人在急匆匆的脚步声。
  李景迁脸色大变,传出声音的厢房,正是桐梧所居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