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雪山入,血海出,梅花醉白酒杯枯
作者:一杯凉两杯霜      更新:2021-03-31 03:39      字数:4321
  “白雪化青纱,细雪煎青茶。那个雪?梅?啊啊啊!哥哥,下一句咋补啊?”
  一片原始的森林中,白雪和西风将这里染成了单调的灰白色。就像是石灰粉随意涂抹在墙上,小孩子随手捏来的一副没有任何意象的图画。
  这里到处都是苍白的颜色,白桦树的树皮,雪摔落在树梢,灰白的天空,雪花落下被风吹走的痕迹,就像是在灰蒙蒙的画布上随手甩出的无数线条。
  就是在这样一个充满了死寂的国度,居然还会有人能作出这样一首风花雪月的诗句,不知道说她可笑,还是应该说她无知。
  山岭上,冰封的树林中,有一处小木屋矗立在一处开阔的平地上,那是这片树林中少有的一块平地,平时猎人可以在这里仰望着黑山的夜空,虽然没有星星,单调的夜空的颜色也与树林如出一辙,或许是这个原因,这个小木屋已经被废弃了很久了。
  仔细看去,小木屋上还有一片虚幻的白烟,这是被猛烈的风雪吹过之前留下的印象。很快他就会消失在白茫茫的世界里,小木屋的外表凹凸不平,像是树根木头拼接在一起组成的奇怪形状,虽然与城里恢弘的建筑不能相提并论,但在这风雪中有些别样的雅致。、
  “呼呼——”
  小木屋没有窗,仅有的一个木门在猛烈的寒风袭卷下,发出嘎吱嘎吱尖锐的声音。
  屋内正中央摆着一个火炉,一个穿着黑袍的细小身影正蹲那里,脸朝着火炉,手上拿着一个铁质的钩子,正在往外扒灰。
  感觉里面的灰掏干净后,小黑袍将火炉上的水壶拎了起来,可能是水壶里的水装的太满,或者是水壶里的水已经沸腾起来,从壶嘴中跑出两三滩热水,落在火炉沿上,发出“哧哧”的声音,但很快,随着一缕白烟升起,水也消失不见了。
  小黑袍将水壶放在木质的地板上,水壶里翻腾的声音很快的消失了,小黑袍又将铁钩子放在火炉中,翻了翻烧的通红的木炭,钩子不小心碰到了炉子的内壁,溅起一堆火星。小黑袍掀起宽大的袖子遮住了脸,想要隔离从火炉中升起的热浪。
  小黑袍站起身子,弯下腰,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一片滑腻的肌肤,那是如同白玉一样的皓腕,小黑袍抓起三四根木炭丢到火炉里,又翻了翻,将钩子从火炉里拿起来,这时候,钩子已经被烧的通红了,小黑袍将钩子放到一旁的水桶中,伴随着尖锐的声音过后,火炉又变成了原本的黑灰色。
  小黑袍拎起水壶,转过身,对着一边半躺着的男子问道。
  “哥哥,萧辰哥哥真的还活着吗?”
  “嗯,虽然受伤很严重,但致命伤只有胸口那一处。”
  “蓝道机那个家伙为什么会对萧辰哥哥手下留情那?”
  “我也不清楚,看伤口,萧辰胸口那个血洞距离心脏只有头发丝那么近的距离,他却放弃了。”
  “呼呼,真吓人。”
  朱子房转过头看向不远处那个鲜血淋漓的身影,原本萧辰身体表面被寒冷的气温冻住,所以没有看清他究竟受了多少伤,但随着炉火越来越旺,他身体表面的鲜血混合着冰水从身体四周晕散开来,原本棕灰色的木板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
  朱良殿提起水壶将热水倒在了一个木盆子里,然后将水壶重新放到了火炉上,水壶里的水有开始呼呼的作响。
  朱良殿端起木盆来到萧辰身边,伸手将黑色的布块浸入到热水中,这个布片是和这个黑色的袍子在木屋的角落里一起找到的,屋外太寒冷,朱良殿便穿在了身上。
  朱良殿将浸满了热水的黑布搭在木盆的边上,俯下身去,小心翼翼的将萧辰身上破碎的衣服掀开,衣服粘着破碎的皮肤一起被揭了下来,露出鲜红色的肌肉,原本被冻的梆硬的衣服,只是轻微的掀起,也如同一张脆弱的纸,无数夹杂在其上的冰晶从上面散落下来,又在温暖的室温里化成水滴,还未落到地上就化成了气体消散的无影无踪。
  朱良殿小手将黑色的布片叠成方形握在手心,小心的放在萧辰裸露的胸膛,湿热的布片将冻的青白色的肌肤熨烫的有些通红,朱良殿温柔的上下擦拭着,鲜血从身体上的伤口渗透出来,浸红了黑色的布,也染红了朱良殿的双手,时间缓缓过去,火炉中的木炭发出炸裂的声响。朱良殿再一次将黑布放进水中清洗,原本清澈的水早已变成浑浊不堪,水呈现出一种岩浆一样的黑红色,水底混着泥沙,再也没有一丝温热的气息,盆子的边缘散发着森森寒气。
  朱良殿轻轻的将身上的黑色袍子覆盖在萧辰身上,然后细长的手指停留在萧辰宽广的胸膛。
  “真的很残酷那。”
  随着一声轻轻的低喃,朱良殿的食指指尖慢慢划过萧辰的锁骨,然后顺着萧辰喉结的下方慢慢顺着胸肌的的轮廓,来到萧辰心脏上方那个血洞边缘。
  朱良殿双眼迷离的看着萧辰胸膛上雕刻的曼珠沙罗,那种妖艳的美丽,似乎将小木屋内所有的光都吸引过去了。
  “良殿!”朱子房开口喊道。
  此时朱子房半靠在木质的墙壁上,腹部缠绕着厚厚的绷带,此时他一手捂着腹部,一只手撑在地板上,喊完这一句话后,大声的喘着粗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闭上眼!”带着毛刺的木板的表面摸起来并不是想象中那么舒服,但透过地板从更深处土地里渗出的森森寒气,让朱子房明白,这种能感受到刺痛的感觉,是多么的幸运。
  朱良殿眨了眨眼睛,修长的睫毛在温热的空气里忽闪了两下,转过头看向远处狼狈的哥哥。
  “可是哥哥啊,这朵花真的很美啊!”朱良殿咪起眼睛,粉红色的嘴唇勾起一个灿烂的微笑。
  “呼——”朱子房放下一口气,从第一眼看到那朵妖艳的花朵纹在萧辰的胸膛上,他就感觉那并不是普通的死物,他好像在摇曳,在起舞。他的那种高贵的姿态充满了时间腐朽的味道。
  “还好,你没有事情。”朱子房再一次佝偻起身体,一不小心左侧的半边身子从覆盖在身体上的袍子中滑出,漏出一只干瘪的左臂。如同枯树。
  “哥哥!”朱良殿眼睛里透露出哀伤的神色,此刻他好像明白了,即使再怎么装作开朗的样子,他的哥哥还是会识破,但她还是要去装下去,即使是在演戏,朱良殿低下头,不想让自己的哥哥看见现在自己悲伤的神色。这里的空气已经如此悲伤了,她不要再去添乱。
  “呐,良殿,没想到同样是阴阳境,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差距。”朱子房转过脸哧笑了一句,但不小心扯到了伤口,朱子房脸皮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
  “与其在这个温暖的小木屋里受苦,还不如在冰雪里无知无觉来的更好。”朱子房抬起头看向没有天棚的房顶,在房顶的一个角落,有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但蜘蛛网很多地方都有破损,蜘蛛也早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或许已经死了。唯有三五个被蛛丝包裹的昆虫躯壳可以向时间证明这里是如此的残酷。
  “你已经入三奇了吧!”莫名的朱子房来了这么一句。
  “但还是拖你们后腿了,有什么用那。”朱良殿漠不关心的说道。
  朱子房低下头认真的看着朱良殿。
  “这是你的道,是无数人凝结的心血。”
  朱良殿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她原本以为,那个秘术可以让这次灾难避免,但。。。
  “有什么用那!”朱良殿再也没有方才那个笑容,她突然非常的厌恶这样的自己,弱小,还去欺骗别人。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女人,偏偏要装做可怜兮兮的。自己十八年看过如此多的肮脏的思想画面,却还要装作无知的样子。
  朱良殿哀伤的眼睛并没有流出眼泪,她只是觉得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没有意义罢了。
  “这个世界只是一个美丽的画卷。”
  朱良殿伸出右手,一个玲珑剔透的画卷掌心浮现。
  “你认为什么是美那?良殿。”朱子房随意的问道。
  “啊?美就是美啊。”朱良殿一头雾水的说道。
  “你错了,良殿,你再好好想一想。”朱子房闭上了眼睛。
  炉子中的炭火烧的正旺,朱子房气息几乎听不见,屋里只有炭火燃烧的声音,屋外还剩风雪暴躁的呼啸。
  “是画吗?是艺术?是人的内心?”朱良殿从未有过的思考占据了她的大脑。
  朱良殿看向萧辰胸口的曼珠沙罗,那种妖艳的颜色,热烈,激扬,奔放,充满了爱意。
  “是体验!”朱良殿认真看着萧辰胸口良久说道。
  “嗯?”朱子房睁开眼睛奇怪的看着远处似乎不一样的妹妹。
  “你看到了什么?算了,我不问了。”朱子房有些好奇,但这样的事情见到了很多,但他也不想过多的去过问,用朱良殿的话说,“看到的人生是因果,是要偿还的。”
  “嗯,然后那些人都去见神仙了。”朱子房心中满满的恶意说道,顺便带着怜悯的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萧辰。
  “我手中的画并不是画,是命运。”朱良殿握紧拳头。
  “美也不单单是指简单的意象,而是人生,是一种感觉,也并不是感觉,那是一种灵魂和这个世界和合唯一,天人交融的奇怪境界。”朱良殿想到了,但还是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她似乎有了方向。
  “美是证明,这个世界我来过,我见过,也体验过。”
  朱良殿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哥哥,眼睛中流转着五彩斑斓的颜色。
  “对吗,哥哥”
  “。。。”朱子房很想问自己的妹妹刚才看到了什么,居然会想到这么多,但是,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睛,并没有回到。
  朱良殿笑了笑,看着萧辰,伸出手慢慢摸着萧辰胸口那朵温柔的花。
  “萧辰哥哥,倾城姐姐真的是爱你的啊。”朱良殿的笑容中带着那抹残酷的意味,无不悲伤的在心中说道。
  这是她的悲伤,看到了一切芸芸众生在荒诞不经的命运里挣扎。但她无能为力,这莫不是一种痛苦,或许有一天他也可能会看到自己死亡的过程吧。
  “真是一个悲伤的消息那”
  朱良殿笑了笑,又盗了一盆热水,慢慢的擦拭起来。
  原野里大雪纷飞,树林中鸟兽俱寂,屋外是孤独与残酷,屋内是荒诞和无奈。
  血海,这里虽然充满了杀机,但却也有那么几处人类的净土,类似于黑山介于暗海。而有这么一处孤岛,名字叫做楼兰。
  “第五!”一个慵懒的声音从上方的王座上传来,魔音惑人心,仿佛每一个字节都会让心脏里的血液泵发。
  “属下,在。”座下一个身影似乎跪了很久了,至少从他肩膀上的灰尘可以看出来。
  第五自从被召唤过来已经有三个甲子了,三百年,虽然三百年但在他们看来只像是一瞬间罢了。
  他们并不是人,第五低着头不敢去看上方那个人影。
  他们一族千年前被屠戮殆尽,而他是余孽,但不清楚为什么大殿之上那个人要留下他们。
  第五心中并没有那么多恨意,这个世界强者便是一切,弱小及是罪恶。
  “葬山海开启了,你去一趟。”蒙在黑暗中的人影淡淡的说道。
  “黑山域?”第五没有抬头,但还是确定了一下。
  “嗯,去吧。”黑影说道。
  “是。”第五答应了一句,跪着倒回了大殿外。当看到巨大的门扉合拢,第五缓缓地站了起来,膝盖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的声音。
  第五静静的在门前站了许久,便转身离去,嘴角扬起莫名的笑意。
  “重楼!重楼!重楼!!!”第五心中呐喊着说道,那不是恨意,而是一种疯狂的野心,像是种子一般,野蛮的生长。
  离开之后的大殿里,王良胳膊搭在扶手上撑起脑袋。
  “王良,你居然放心将他放出去。”一个粗犷的声音从王良身后传来。
  “无所谓,只是无趣罢了,这个小子还是蛮有意思的。”
  “你真是恶趣味啊。桀哈哈哈!”重楼肆意的笑道。
  “昆仑墟开启的时间快了,复仇的那一天,我们要好好布置一下,这样才有趣嘛。”王良笑了一下,眼睛看着远处厚重的大门,上面挂满了骸骨,有人,有兽,还有神的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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