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寂寞身后事(3)
作者:
小女巫77 更新:2021-03-31 01:05 字数:2043
刘晟朝他们略一颔首,索性走到大门口关了门,再施施然走回来:“两位请坐吧,你们既不是来闲坐,我也就不给两位看茶了。”
安筱蕤忍不住和温若瑜相视一下,心中也觉颇为困惑。他竟似半分惊慌也无,坦然得像是专程等着他们。这不像是个心中有鬼的模样。
不管怎样,总还是要先搞明白最关键的一件事——
“刘掌柜可听说过汪泰平?”
刘晟的反应让两人更为诧异了。他笑着点点头,像是见到自家学徒交出一份绝世佳作般,竟还带点欣慰:“这么快就查到了啊,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两位既对他有兴趣,若能多些耐性,愿在此等上一两个时辰,便能见到他了。干脆直接将所有疑问让他亲自来解答,是不是更好些。”
这间分号对安筱蕤来说,毕竟有着特别的情感。第一次造访温家画坊时,便是刘晟的分号。那时她被请进来喝茶时候的,坐的就是眼前这个位子。她也不等刘晟再请,直接坐了下去,胸中感慨万千。若是再这么沉默一阵,便觉得要被那胡乱奔窜的思绪搅得疯了,于是找了个并无大碍的话题和刘晟闲聊:“方才你是在给那些画拭灰?”
刘晟楞了一下,他没想到安筱蕤开口第一句竟不是兴师问罪,而是这么个无关痛痒的问题。点点头,沉默了一口茶的功夫,他还是回道:“都是画师用了心寄了情的,值得好生对待。”
“画坊每日自有专人打扫,素来都是干净整洁,哪里就落得了灰。所以先生这么掸上一掸,扫开的怕不是画上的灰,而是心中上蒙的尘吧——你这是在赎罪吗?”
被安筱蕤这句质问得哑口无言,刘晟苦笑一下。他倒真的还不曾想过自己为何要这么做,只是觉得,如果每日只是静坐在那边反而坐立难安,而四处走动时又愈加显得焦躁。仿佛找些需得细心小心的活计来做,所有的注意都在矜贵的画作上,会更显得自在些。或许安筱蕤说得没错,这就算是一种赎罪吧,以这种方式呵护着温家画坊的珍品,像是这样,多少能弥补些损失似的。
不过,他最终无奈地摇摇头,倒不像是在回应安筱蕤,而是在质问自己:“真有罪的人,怎么能赎得回呢?”
汪泰平走进画坊的时候,见有客人在,本能地打量了一下。看到温若瑜,他眼中忍不住闪过一抹惊讶,但是瞬间便平静如常。他和温若瑜交换了一个高手间惺惺相惜的微笑,然后恭恭敬敬地向刘晟行礼:“表少爷。”
安筱蕤在今日之前对汪泰平一无所知,听到这样一声称谓,眼睛不禁瞪圆了一下,却也尽可能表现得没有太过一惊一乍。温若瑜把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倒是觉得颇为出乎意料。
刘晟开门见山:“老汪,我们欠温家的,该还了。”
听到这句话,汪泰平顿时胸中波涛汹涌。欠了的,若都能还,或许他这辈子不会活得如此揪心。所幸,能还一些,是一些。
温若瑜没有理会他们的百转愁肠,这间分号里,怕只是他一人,还冷眼旁观着。即便安筱蕤说了刘晟是在赎罪,且不论他是不是真的有愧疚罪己之心,刘晟毕竟是真真切切已然背叛了温彦君,这并不存在什么程度上的差别。温若瑜暂且可以不在意刘晟如何把温家,把画坊搅得天翻地覆,可刘晟的所为是在温彦君心上狠狠刺了一刀,再洒上一把盐。彦君他课时全然信着身边的人,怎么会想到有人竟忍心这样对他?!或许这就是上天对彦君最后的慈悲吧,至少他没有亲眼验证有人真的背叛了他。
眼下,这种程度的背叛虽然可能比更实质的伤害看似轻一些,却不代表可以被原谅。若是真让他掌管画坊,不会让刘晟继续留在温家。他刚想说话,安筱蕤却抢在前面开了口:“现在不是计较谁欠谁还的时候,若刘晟你真心想为彦君做些什么,这位……泰叔既是江湖中人,想来看到听到的比我们多些,还烦请事无巨细尽可能都说给我们听听。”
或许温若瑜根本都不曾意识到,听到安筱蕤这么不“识相”的一番话,竟给了她一个白眼。这对于一个冷面“木头”来说,已算是破天荒了。左右他和安筱蕤之间并无权责区分,也无主仆之别,既然她已在言语中给了刘晟一线机会,他也不愿当着别人与她有所争执,紧紧地抿着薄薄的嘴唇,面上没有更多表情流露。
“还是我先说吧,故事总得从源头开始听。”刘晟低声开始讲述他对温彦君的嫉妒和不服气,以及自己原本的计划。
因为一直不忿温彦君被称为润城最天才的商场才俊,刘晟早就开始计划给温家画坊添些麻烦,莫要令人觉得温彦君是个神话。第一步自然不能直接对温家出手,免得打草惊蛇,他先是小试牛刀,在生意上狠赚了几个小户人家的银子,或是让对方把宅子抵给了他,或是占了人家商号的股。吴玉树就是其中一户。笔墨纸砚对画坊的生意息息相关,在哪个关卡添点乱,都能毁了温家画坊的口碑。只是没想到,秋月斋刘老板一家的意外加剧了温家生宣的短缺,他自然就想在这个口子上再狠狠来一下。但是吴玉树在泾县出了意外死讯传来之后,刘晟发现一切似乎偏离了他设计的轨道,隐隐觉得温家可能不止他一个对手。那时他根本没想到,居然有人这般险恶,竟不惜闹出人命,便让汪泰平也出去查探。
既要防着自己的小动作被温彦君发现,又希望汪泰平早些查出些线索,这些日子他过得焦躁不安,直至温彦君的噩耗传来,才发现原来自己根本没有多想赢温彦君,他只在自己的执念中被缠得死死的,不曾知道,他对温彦君,一直是羡慕多过嫉妒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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