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唐牛儿的命运
作者:九原空客      更新:2021-03-30 23:25      字数:1875
  真是命运多舛,人生无常。唐牛儿前几天还在张家长、李家短,七个碟子八只碗,说白道绿,现在已经被郓城知县问做成个“故纵凶身在逃,”脊杖二十,刺配五百里外。
  您肯定要问,他犯了什么事?
  唐牛儿也不知道,自认为人在街上走,祸从天上来,稀里糊涂就被判了刑。
  平时和唐牛儿有来往的人,有的认为他披麻救火,惹焰烧身;也有的认为他知恩图报,牺牲自我。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宋江便常常资助唐牛儿。在唐牛儿的眼里,宋江是那走在街道上的活菩萨。唐牛儿愿意为宋江跑动跑西,打听到一些公事,也会去告诉宋江,宋江也是个爽快人,钱的方面全不含糊。因此宋江要用他办事时,唐牛儿总是死命向前。
  唐牛儿主业卖糟腌,副业赌博。卖糟腌风险小,收益也少,但收入稳定;赌博风险大,一旦赢了,收益也高,但总是输多赢少。
  唐牛儿也希望靠赌博一次赢个大的,也回报宋大哥一下,至少能将来回请一下宋大哥,以证明他没有白资助唐牛儿。
  唐牛儿认为,阎婆确实十分让人讨厌,教育出那个女儿也不是个正经货色,宋大哥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包她们吃穿。他们是那个省油的灯么?
  唐牛儿瞧不起阎婆,其实阎婆也瞧不起唐牛儿,觉得宋江和这等下三滥的人来往,太掉价了。
  互相瞧不上的两个人,见了面,自然是狠命地互掐。
  这一天,唐牛儿见是阎婆一把扭结住宋江,想起前些天受的这老婆子的气,不问事由,叉开五指,去阎婆脸上只一掌,打个满天星。唐牛儿被捉进衙门,宋江得脱。
  自古道:“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在那个时代,官府的贪婪让人退避三舍,官府的草菅人命令人望而却步。
  弱势群体哪有澄清事实真相的可能?证据?你有收集证据的能力么?谁愿意替你作证?一般人,是弱势群体,但他们不傻,略微走一些脑子,碰到衙门相关的事,一定会像躲瘟疫一样躲开,唯恐避之不及。
  唐牛儿不知道宋江杀人,何来“故纵”之罪?但他浑身是嘴,也没有机会说清楚事情的真相。
  在县令时文彬眼里,真相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对此案有个交代,对朝廷有个交代。他要选择一个风险最小的结案方式。
  势力盘根错节的人最好少碰,因为招惹他们风险太大,他们和上面的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无意中的一句话,县长多少年就白努力了;把案子结在势单力薄的人身上,风险小,因为没有人在意他们,没有人为他们的利益说话,也没有人为事实说话。
  人道易守,天命难知。唐牛儿就是县长时文彬选择结案的焦点人物。
  在唐牛儿漫长的铁窗生涯,受尽了牢头狱霸的欺凌。他唯一盼望的就是宋江能够过来救他。虽然他不是主观上要放走杀人凶犯,但客观上,他确实是帮助宋江逃脱了衙门的追捕。
  正当唐牛儿绝望的时候,生辰纲劫取的要犯白胜,从济州牢城越狱了。
  晁盖成为梁山寨主后,想起了白胜仍然在济州牢里。晁盖提出要将白胜救出来。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白胜在牢城营里把大家供出来了,此等不义之人,不可救!”
  晁盖力主要救白胜出来:“白胜,是我们的兄弟。即使招了,也是屈打成招。换个位置想想,你们谁被施以酷刑,能不招?况且,历来审判案件的人,都是利用信息的不对称,虚张声势,挑拨离间,明白人不会相信他们的!”
  吴用便遵从晁盖的意愿,派人买通牢里的人,让白胜方便越狱。
  “晁盖真是够义气,不忘了任何一个兄弟。如今,贵为梁山之主,仍然挂念着曾经的兄弟。这样的老大,值的我们跟随的一辈子。”狱友们在议论这个事情。
  唐牛儿听到狱友们议论晁盖义救白胜,自己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因为他觉得宋大哥有朝一日,也会来救他的。他有这个意愿,只要他逃脱了官府的追捕,具备了自己的能力,会来救他的。
  又过了一段时间,唐牛儿听说,宋江当了梁山的头,梁山攻城拔寨,势力日渐膨胀。宋大哥已经具备这个能力来救他了。
  梁山事务繁忙,也许宋大哥无力抽身救他,需要他再坚持一下。
  这个阶段,唐牛儿总是对狱友说:“我救过梁山的宋大哥,宋大哥会来救我的。你们对我不好的,老欺负我的人,宋大哥来了,一定加倍奉还!”
  刚开始这样说,还真唬住了一些牢头狱霸。可是半年过后了,宋江压根没有救唐牛儿的动静。唐牛儿感觉到,宋江每天面对着那么多人,那多事,可能真把他忘了。
  此时的唐牛儿,寄希望于宋江突然灵光一现,复现出他的身影。或者哪天刘唐和铁牛碰巧在一起,宋江碰巧看到,联想起他唐牛儿。
  唐牛儿的狱友们,就觉得唐牛儿疯了,竟说胡话。
  唐牛儿再嘟囔:“我救过梁山的宋大哥。”狱友们就会取笑道:“我还救过当今的道君皇帝呢!”
  唐牛儿再嘟囔:“我真的救过宋江!”大家已经没有兴趣再听他的疯话了。
  他一直嘟囔到宋江被毒死。
  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
  唐牛儿就像一片花瓣,不知所由,不知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