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作者:
睦一 更新:2021-03-30 22:32 字数:16094
10.
陆子川离开后不久,小莺在厂里干了一段时间后,也是选择了离开。先后换了几份工作,但或许是因着在前面的厂里清闲惯了,所以都没有能够坚持下去。当时也有老乡劝她实在不行,就回家乡吧。但每次,小莺虽然嘴上不会说什么,但眼神中拒绝的意味,都是十分坚决且明显的。
最后经人介绍,因为考虑到工作不是那么辛苦,而且还可以拿小费什么的,收入也还算不错,所以最后小莺就去了一家音乐娱乐城做了服务员。就是在这个娱乐城里,小莺认识了阿灿。
本来小莺只是单单做服务员,给客人送送酒水什么的。后来偶尔有一次,一位客人唱嗨了,非要拉着正好送酒水过来的小莺一起合唱。小莺推辞不过,就唱了几句,没想到引起了在座的一片喝彩掌声。
好像就是从那次之后,如果娱乐城有些驻唱歌手来不了,经理就偶尔就会让小莺上台去顶一顶,唱上几首大家喜闻乐见的曲子。
那天,有人在娱乐城包场过生日。一群男男女女围着一个男孩,喝酒笑闹。男孩头上戴了一顶生日帽,明显可以看得出,他就是今天生日趴的主角。看得出大家都很捧着他,而且大家对他那种捧的具体方式和程度,也不是一般过生日的人会享有的那种待遇。凭着以往的经验,小莺知道,选择跟一大帮子人来这种消费还算是比较高的地方过生日,这个男孩应该是有些背景的吧。
当天化好妆,顶替当天没来的驻唱歌手上台开始唱了两句,小莺就感觉台下过生日的那个男孩,似乎朝台上这边看了几眼。唱完后,小莺从台上下来,那男孩就走上前来跟小莺搭讪。一番介绍后,小莺了解到其叫阿灿,本地人,父母自己开厂。阿灿问小莺要了联系方式,并问她一般什么时候会上台唱歌?小莺回答说自己只是顶替的,所以并不固定。
似乎就是从那以后,阿灿基本每天都会来娱乐城。有时还会特意等小莺下班后,请她一起吃个夜宵什么的。一来二往,两人渐渐就熟了起来。
其实虽然后来知道阿灿的家境是比较优越的,而且也看出娱乐城里有几个女孩子,对阿灿一直是迎来送往,热情无比,但那时的小莺,因着还未能完全从对陆子川的回忆中走出来,所以即便感觉到阿灿对其有些好感,但似乎在感情上还是没有办法做到真正接纳。
在这几个当时对阿灿趋之若鹜的娱乐城的女孩子中,有两个似乎最为引人注意。一个是跟小莺一样,同为服务员的阿蓉;另一个则是娱乐城进门处的迎接人员阿丹。
阿蓉个子不高,单眼皮,高颧骨,稍稍有那么一点风尘和冷艳的感觉。而阿丹则似乎恰好是另外一种气质,虽然也是个子不高,但脸肉肉的,一笑会露两个小虎牙,感觉比较可爱,是乖乖女的模样。
尽管外表上相差甚远,但其实内里,两个人的个性都是属于比较要强,不愿轻易认输的。刚一开始,因着是做服务员,而阿灿又是娱乐城里的常客,所以阿蓉这边跟其接触的机会似乎更多。
每次能有机会跟阿灿接触时,阿蓉总是会想尽一切办法展示自己的某些特质,吸引阿灿的目光。比如只要知道阿灿今天会来娱乐城,她都会涂阿灿最喜欢的那种淡紫色荧光眼影,化浓重的黑色粗眼线,贴上眼角加粗,稍稍上翘的那种假睫毛,看上去,似乎隐隐有点埃及艳后的感觉。而这种装扮确实也比较衬阿蓉,因为她本来就是冷艳的那种气质。
每次阿蓉这幅装扮出现在阿灿的面前时,阿灿的目光都会忍不住在其脸上多流连一会儿。后来娱乐城另外几个女孩看这招好使,也曾模仿化过类似的埃及艳后妆,但总是给人感觉差点劲儿,好像只学了个表皮,学不到风骨。
除了埃及艳后妆外,阿蓉还有一点让阿灿对其比对其他女孩更看重一些,就是她会调制一种叫做“深水炸弹”的饮料。名字虽然唬人,但实际上就是将适量白酒倒入啤酒,然后立即一饮而尽。这种饮料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白酒倒入的量要掌控好,保持在一种既能适当刺激人的神经,同时又不会两杯就醉的程度,自是最为理想的。
阿蓉这方面确实有一手绝活。只是即便阿蓉每次都会掌控倒入白酒的酒量,但这种饮料比起娱乐城的其他饮料来讲,依然是属于比较容易让人喝醉的那种。
阿灿尝试过几次后,就喜欢上了这种饮料,基本每次来都要让阿蓉帮其调制。或许,对阿灿来讲,到这儿来,很多时候就是冲着买醉来的,所以像“深水炸弹”这种既有几分新奇,同时又容易让人醉的饮料,自然会正中其下怀。
其实不仅阿灿如此,不少像阿灿这样经常会来这个娱乐城的人,很多都是年纪轻轻的,似乎就已经是什么都不缺了,要资源有资源,要闲有闲,要机会有机会。无论他们想做什么,都是不成问题的,会有人为其铺路。但恰恰就是这么一批人,似乎特别喜欢“深水炸弹”这种饮料。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叫做“神仙水”的饮料,也是他们的最爱。
只不过阿灿知道“神仙水”里面放了一些特殊的东西,特别容易让人上瘾,有点类似“准毒品”的感觉,所以他基本是不尝试的。
可是“深水炸弹”,却是让阿灿一直无法戒掉的,尽管在很多人眼中,他应该是属于世上活得比较幸福的那种人了,无需用酒精来麻醉自己。然而,对阿灿来讲,或许正因为如此,他似乎一直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什么又是可以真正让他感到满足的?或者说,比起想着究竟要做些什么,什么能真正让他感到满足,他更愿意像现在这样活着——来娱乐城找找乐子,逗逗小姑娘,玩玩情感游戏,买买醉什么的。
“意志麻痹症。”红丝带协会里,听小莺讲到阿灿这儿时,文致远突然忍不住插了一句。
“什么意思?”这时一旁的小田好奇地看着文致远问道。而小莺,亦是好奇地看向了文致远。
“其实很巧哎,最近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觉得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偶尔去娱乐城放松一下,甚至醉一下也没什么,但像阿灿这种,明显是属于另外一种情况。难道你们不觉得吗,有时选择太多,生活变得过于容易了,人们就很容易变得意志有些麻痹。但你如果让我具体说,我也说不好那是怎么样的一种状态——”文致远边说,边挠了挠头。
“阿灿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这时,一直在一旁没有出声的小莺,突然抬头看了看文致远,还有小田,插了一句。
11.
当时在娱乐城,爱化埃及艳后妆,以及会调“深水炸弹”的阿蓉,一直是跟阿灿走得比较近,并且很自然的,每次从阿灿那儿得到的小费,也总是比其他服务员要多。
其实阿蓉也知道,娱乐城门口的接待人员阿丹从阿灿那里得到的小费,跟自己称得上是并驾齐驱,不相上下。而阿丹跟阿蓉,如前所述,又恰恰是属于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她们彼此之间,或许称不上是“白玫瑰与红玫瑰”,毕竟娱乐城这种地方,因着太过娇弱,真正的玫瑰基本是很难生存的。所以,两人或许称得上是“小白鼠”与“蛇”吧——杂食,溜滑,那种势不可挡的形而下气质,跟娱乐城这种地方,似乎有种天然的融合。
不知为什么,其实每次看到阿蓉,小莺总莫名会联想起那种叫做“蛇”的生物。这或许多少跟阿蓉爱化埃及艳后妆有些关系吧。因为埃及艳后克丽奥佩特拉,也是当时埃及的最后一位法老,虽然为使埃及避免被罗马吞并,耍尽了手腕,但最后依然是没能将屋大维拿下。后来她被屋大维派来的人严加看管,生不如死。不过她还是想方设法得到了一个农民送来的一篮无花果,这篮无花果中藏有一种名叫“阿斯普”的毒蛇,最终她让这条小毒蛇悄然爬上了自己的手臂,被咬伤后昏迷死去。
阿蓉似乎也隐隐有点这种感觉。本来小莺跟阿蓉也没太多接触,所以对其并不太了解。后来有一次,小莺那天因着顶替驻唱歌手唱了两首,多得了一些小费报酬什么的,所以后来就请大家吃宵夜。
当时看到阿蓉好像还在跟一桌客人在聊着什么,而且觉得平时虽然打过招呼,但跟她也没有太多交往,所以就没有叫上她。后来阿蓉得知了这件事,似乎对小莺就稍稍有些不满。
因着彼此间多少有些过节,加之从本性上来讲,如果非要在小白鼠和蛇之间选一个的话,相信多数人也是会选小白鼠的,所以当时在阿蓉和阿丹之间,小莺是选择了看起来更像一只小白鼠的阿丹的。因为阿丹当时不仅外表看起来更加无害,而且她对小莺,似乎比阿蓉更加友好一些。
其实有段时间,小白鼠阿丹对于阿灿的吸引力,是超过了阿蓉的。当时是源于娱乐城有个活动,比较紧急,马上就要开始了,才发现人员配置不到位,于是就临时从员工中选了两位游戏的组织者,其中一位就是阿丹。
阿丹那天的表现非常好,自然,节奏感很强,场面掌控能力也是一流。当时阿灿也参加了这个活动,好像就是这次活动以后,阿灿的注意力有点从阿蓉身上,转移到了阿丹身上。
所以后来那段时间,阿灿和阿丹基本已经有点是达到出双入对的地步了。大家都以为他们俩可能真的是在拍拖了。同样在这段时间里,大家也都发现了,阿蓉基本上也是没再怎么化过埃及艳后妆了。
而阿丹因着经常要跟阿灿在一起,所以那时跟之前关系还算不错的小莺,就渐渐有些疏远了;不过阿蓉这边,一方面出于感觉小莺似乎并没有跟其争抢阿灿,另一方面,则也是想孤立阿丹,所以就跟小莺走得近了些。当然,这些都是在内心里发生的真实变化,表面上,大家还是维持着以往的样子。
春去秋来,日子一天天过去。阿蓉的家乡是在一个盛产桔子的地方,之前娱乐城的人就曾提出过等到桔子红了的时候,大家一块儿去阿蓉的家乡摘桔子,吃桔子。
眼下就是到了桔子成熟的季节,正好又有了几天假期,包括小莺在内的几个人跟阿蓉一番商量,最后就决定坐火车去阿蓉的家玩两天,顺便摘摘桔子,吃吃桔子。
后来阿灿和阿丹两人听说了,也要加入。阿蓉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似乎多少有些不乐意。但她也不想在明面上得罪阿灿,所以最后就以票不好订为由,自己跟其他几个娱乐城的员工先行坐火车离开了。而在阿丹的苦苦哀求下,小莺最终选择了跟阿丹阿灿他们两人一起坐火车,出发去到了阿丹的家乡,大概比之前走的那拨晚了一天。
出发前谁也没有想到,因着期间发生的一些事情,阿灿跟阿丹,还有阿蓉的关系,竟然会因着这次旅行,出现180度的大转弯。
当时来到阿蓉家后,作为地主的阿蓉,明显表现得对一起同行中的一个人,似乎格外看重和照顾。大家来到这儿其实都是人生地不熟的,所以基本全是听凭阿蓉的安排,所以能被阿蓉优待,这确实是一件挺让人感觉受用的事情。
出现这种局面后,别人都还好,但一直自我感觉很好的阿灿,却多少好像有些不适应。所以有些时候,他总是有意无意会做出一些举动,表达不满,想让阿蓉多关注照顾他一些。
而小白鼠阿丹看到阿灿这样,当时自然也是多少有些不高兴的,但她一直压抑着。直到那天,一行人去山上摘桔子。阿蓉因为从小在这儿长大,所以等到真正开始摘的时候,只见她“蹭蹭蹭”几下就爬到了树上,那身手是相当敏捷。
只不过刚爬上去,好像是因为手没有抓牢,阿蓉脚下一滑,眼看着就从树上摔了下来。而这时正好站在树下一直盯着树上阿蓉的阿灿,是想也没想,就伸手抱住了阿蓉。这让一旁的阿丹,脸上瞬间是阴云密布。
就在这次到阿蓉的家乡旅游的期间,至此,某些东西似乎就这样莫名地在阿蓉,阿灿和阿丹之间滋生开来了。而等到旅行结束,离开阿蓉家乡的时候,依然是分成了两拨人前后离开的。只不过,这一次,小莺还是跟小白鼠阿丹一块儿坐火车离开的,但却已经没有了阿灿的身影。
火车上,阿丹一脸的落寞。小莺知道她为何如此落寞,所以本来是想跟她多聊聊天,帮她分散下注意力,但阿丹明显是心思不在聊天上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之后,这时阿丹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小莺一句:“你有男朋友吗?”
听到这话,小莺心中首先想起的就是陆子川。于是果断摇了摇头。阿丹看了小莺一眼,然后把视线投向了窗外,半晌,说了一句:“我也没有。”
直到后来,小莺才知道,其实无论是阿丹,还是阿蓉,都不过是阿灿用以过渡的人物。阿灿有个正牌女友,当时正在外地读书,而为了打发掉这段空窗期,阿灿就经常会来娱乐城猎猎艳。
跟阿蓉相处了一段时间后,那次因着阿蓉在调制“深水炸弹”时,白酒的量没有掌握好,阿灿喝得有些过多了,导致胃出血,被紧急送往了医院。康复出院后,阿灿就渐渐跟阿蓉疏远了。
那时小莺因着上台的机会比以前要多,所以开始比以前更受欢迎了。而阿灿,对其的关注似乎也就随之越来越多了。但因着陆子川还是没能完全从其心中消失,所以尽管小莺有时偶尔也会答应陪其出去吃吃宵夜,或者弄个包间,陪着他一块唱唱歌什么的,但跟其的关系,终究还是没像阿丹和阿蓉那样。
后来促使小莺真正接纳阿灿的,是源于那一次,小莺在台上唱歌时,台下有顾客喝醉了,嚷嚷着说唱的不好听,歌选的也不好,点名要听《爱情买卖》。
这时经理过来劝阻,但对方不依不饶,依旧是在那里大喊大叫闹事,然后还不停往台上扔东西。后来经理就上来,让小莺改唱《爱情买卖》。但小莺不太会唱这首歌,加上当时又有些紧张和害怕,所以才结结巴巴没唱几句,这位喝醉的顾客趁经理他们不备,又扔了一个酒瓶上来,正好砸在了小莺的头上。
温热的献血顿时就从小莺的头上流了下来,渐渐的,她感觉自己的视线似乎也变得有些模糊起来了,恍惚中,她莫名想起了以前工厂里那个因为太困,头发被卷进涡轮中的女工。
最后一眼,她看到的是奔上台来的阿灿的脸。似乎就在那个瞬间,被鲜血模糊的视线里,小莺隐隐似乎有些分不清,这张脸究竟是阿灿,还是陆子川……
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后,小莺的伤口很快就长合了。而住院这段时间,经常回来探望她,以及陪着她的,就是阿灿了。娱乐城的其他同事虽然也来过几次,但一方面毕竟工作还是挺忙的,有个休息的时间,大家都是想抓紧时间休息,或是想办法赚些外快什么的;另一方面,说实话,平时交情也有限,能来看个一次,已经就算还是不错的了,遑论会来照顾呢。
伤口长好后,小莺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疤,不是很明显。然后出院没多久,在阿灿的建议下,小莺就搬离了租的住所,去了阿灿那里。跟阿灿同居后,小莺就不做服务员的工作了,只不过偶尔还是会上台顶替唱上几首。而每次小莺上台唱歌时,阿灿亦是必会到场,偶尔还会献献花什么的。
12.
那段时间对小莺而言,应该是其在经济上感觉最为富裕的一段时间,只是偶尔会有些寂寞。刚开始还好,或许是因为新奇感吧,阿灿还是挺愿意陪着小莺的,做她喜欢做的事情。
但有一点,阿灿觉得一直有些不能理解,就是小莺特别爱去某一家饭店吃饭。这家饭店其实阿灿感觉很一般,但是似乎从之前两人还没有正式在一起,小莺偶尔会答应阿灿的邀约,一起吃个宵夜什么的时候,每次小莺就特别爱来这家店。而且每次来,必点这家的云吞面和鸡粥。尽管毫无疑问,仿佛一直有个隐隐的影子横亘在小莺和阿灿之间,但是总体而言,那段时间两人还是挺开心的。
尤其是因着阿灿被阿蓉的“深水炸弹”弄得胃出血后,就再也不愿碰此种饮料了,不过因着长期习惯于买醉的生活,所以阿灿对于酒精类饮料似乎又已经是形成了某种依赖,而为了帮助阿灿摆脱酗酒的困扰,小莺当时做的一些努力,更是在某种程度上增进了两人的情感。
一般来讲,人的某种神经系统的记忆一旦形成,就比如经常醉酒的人,其就会很难忘记酒精对其神经系统的那种刺激,要不断去体验。而这一点,可能正是应了那句生理之瘾好戒,但心瘾难戒。
只不过酒这种东西,跟世上很多东西一样,适量适度,不仅无害,而且还可以活血化瘀,怡情养性。本来阿灿因着饮酒过度出现胃出血,小莺有段时间是有些闻酒色变的,而且当时为着让阿灿戒酒,两人也曾是闹过一些不高兴。所以,为阿灿戒酒的事情,小莺曾着实烦恼过一阵。
这天,在娱乐城,准备上台前,在后面的化妆间,小莺无意间听到一个娱乐城的驻唱歌手说,以前她男朋友也是嗜酒如命,尝试了一些戒酒的方法都无效。后来偶然一次,他男朋友喝了一种用某种低度烧酒调制的饮料,渐渐地就喜欢上了,然后酗酒的毛病也就渐渐有所改善了。
小莺在一旁听到,连忙过来,向其请教了下此种饮料的配方。第二天,因为无需去娱乐城,所以小莺就买了些材料,按照昨天所要到的配方尝试调制了下此种饮料。
晚上,阿灿还是一如既往带着小莺去外面吃了饭。回到住所后,小莺知道一般到这个点,就是阿灿最想喝酒的时候。于是就趁阿灿冲凉的时候,自己在客厅的吧台,调制好了两杯此种饮料。
阿灿冲完凉出来,客厅吧台上,两个装着琥珀色饮料,杯口放着一小截细细瘦瘦的叶子,杯底还隐隐有截翠绿色的透明玻璃杯,就这样赫然映入了他的眼帘。阿灿好奇地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边走到了吧台旁,仔细查看起来,发现原来杯底那个翠绿色的东西是一小截青瓜,杯口那截细细瘦瘦的叶子不知道是什么。
透明的琥珀色,配上翠绿的青瓜和杯口的叶子,首先在视觉上,就让人似乎很有想要喝一口,尝试下的欲望。所以阿灿就忍不住端起了酒杯,先是闻了闻,一股醇香的酒气,参杂着青瓜所特有的清香,以及隐隐的茴香的味道,还有一种很难形容的既有些甜蜜,同时又有着某种隐隐的类似唾液的味道。一下就铺满了他的整个鼻孔。
“哎,这什么呀?”阿灿闻过之后,或许因着“深水炸弹”导致的胃出血的记忆依旧有些犹新,所以保险起见,他决定还是开口问一下。
“我也不太清楚,他们好像叫做‘甜蜜清香砸泡’之类的。”这时,坐在客厅沙发上翻着杂志的小莺放下了手中的杂志,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一句,然后朝客厅吧台这边走了过来。
“砸泡?现在喝个东西都这么多门道,不是炸弹就是砸泡的。故弄玄虚吧,我倒要看看,怎么个砸泡法?啊,天呐——”阿灿看着在吧台前站定的小莺,带着几分挑衅,一脸不屑地问道。但话音还未落,他就因着眼前看到的情景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原来就在阿灿面带挑衅地抛出关于何为“砸泡”的问题的同时,小莺拿起了吧台上的一个勺子,猛然向杯底一顿,然后就看到白色的泡沫,一时间,纷纷扬扬,争先恐后地从杯底冒了上了,煞是好看。
“加了些雪碧而已。”小莺边说,边拿起了刚被自己砸过的那杯,放在嘴边抿了一口,听着阿灿的惊叹,依旧一脸的轻描淡写。只不过如果细细观察,可以发现这份轻描淡写背后,似乎藏了一份稍稍的刻意。
“好玩!我也来砸一个。”阿灿一看,立刻来了兴致,夺过小莺手中的杯子,就作势要往另外那杯杯底砸去。但没想到,眼疾手快的小莺已抢先一步,早拿着那杯酒一溜小跑,一边“格格”笑着,一边回头看着明显被闪了一下的阿灿,转身朝客厅去了。
“小坏蛋!别让我抓到你——”阿灿见状,立即做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追了上去,然后两人在沙发那里笑闹打作成一团……
似乎就是从此之后,阿灿酗酒的毛病就渐渐好了起来。后来阿灿问过小莺,说他能喝出这个所谓的“甜蜜清香砸泡”里面应该是放了少许烧酒,雪碧,还有那股来自放在杯口小茴香叶子的味道,但一直不明白,那股隐隐的唾液味,究竟是什么?
“蜂蜜。其实蜂蜜的酿造有个过程是经过蜂蜜的口器,混上蜜蜂的唾液的。所以一般真蜂蜜边上都有层白沫,也有股淡淡的唾液味儿。”小莺如是解释。
多年以后,关于小莺的很多,阿灿似乎都已经渐渐淡忘了,毕竟像小莺这样的女孩,对其来说,注定只是用来填补生命中的某些寂寞空虚的一个过客。只不过有一点,却让阿灿永远记住了小莺。这主要是因为他后来了解到,蜂蜜是护肝的,而饮酒过量最容易伤肝,所以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小莺当时会为他特意调制这么一种饮料的原因吧。
因此,尽管随着身边换了一个又一个的陪伴者,跟小莺有关的很多记忆也渐渐远去了,但只要喝酒精类饮料,阿灿都会想起那个曾给他调制过这样一杯叫做“甜蜜清香砸泡”的叫做小莺的女孩,同时心里莫名会有些隐隐的感激和温暖的感觉;当然,偶尔也会想起曾为其调制“深水炸弹”的阿蓉,只是心底的感觉却好像有些不同,似乎是心有余悸中,悄悄带着些对自己的懊悔。
或许,这正是某些表面看似很像的言语或是行为,实质却迥然不同的一个小小的写照。一如“甜蜜清香砸泡”和“深水炸弹”,看似很像,但一个是出于帮助之目的而炮制,另一个则可能更多是出于某些意图控制的目的。
其实说到底,毕竟酗酒是阿灿自身的问题。人自身的问题,归根结底,还是要本人去面对和解决。旁人或许可以起到一些帮助或破坏的作用,但对阿灿而言,毕竟人生是他自己的,后果,也是自己承受的。
只是关乎人这样的高级的生灵的,每个人都可能会因着不自觉地陷入一味地“禁”,或是“纵”的误区,忽略万事的奥秘或许都关乎一个“度”,从而引发一些不好的后果。说来说去,说到底,做人是真心挺不易的,首先能好好使用但又不滥用属于自己的那份自由意志不容易,其次,做好愿意帮助,但又不过度,不会想着去牢笼控制别人的“周围人”,也是同样不易。
而在这一点上,小莺当时对阿灿做出那样一个举动,确实是值得称道的。因为她其实并没有想这么多,只是单纯想帮助其走出酗酒的泥潭。但或许就是因着这样一个出于善意动机的举动,确实不但帮助阿灿渐渐走出了酗酒的泥潭,而且还让两人那时度过了一段称得上是挺美好的时光。所以,有时想来,自然运作之道或许就是这样,你发出的是什么样的动机,反馈到你自己身上的,往往也会是什么。
因着这样一杯“甜蜜清香砸泡”,加之如前面所讲,有着初开始交往时的那样一份新奇感,所以在相当的一段时间里,阿灿和小莺的确是有些出双入对,形影不离的意思。
而关于后来两人为何会渐渐疏远,一直似乎有些说不清。流传的说法有两种,一种是说因着娱乐城当时为了能吸引更多客人,做了一些调整,请了一个乐队。而当时已经成为娱乐城固定驻唱歌手的小莺,因着跟这个乐队接触较多,所以后来就渐渐跟这个圈子里人花更多时间待在一起,跟阿灿逐渐疏远。
另一种说法则也是跟娱乐城当时做出的调整有关。因着后来娱乐城附近又开了两家类似的酒吧,所以娱乐城的客流量比起之前,出现了明显的减少。针对此种情况,当时娱乐城的经营者一番合计后,就引进了一个所谓“黑舞厅”的新娱乐项目。就是因着这个项目,阿灿看上了当时经常会来这里跳舞的一个女人,而跟小莺选择了渐行渐远。
13.
“那到底哪一种说法是事实呢?”公信传媒社的主任办公室中,主任看着面前的小田和文致远,问道。
此刻已经是过了社里的日班下班时间,偌大的办公室里,就零星能看到几位晚班的值班人员。办公室中除了“啪啪啪”的打字声,基本什么声响也听不到,一派静悄悄的。
但主任办公室这边好像风格有些迥然不同,听文致远和小田大致汇报了下今天跟小莺这边沟通后的情况后,然后三人就当时小莺和阿灿究竟是怎样一种情况,展开了讨论。
“今天在协会的时候,跟小莺就聊到这儿,所以有些信息可能要到明天才能聊到。”文致远回答。
“不过我觉得有一点挺好的,就是无论是小莺,还是阿灿,还是能够像朋友那样相处。刚才听小莺讲到这一点的时候,我们也是觉得挺难得的。”小田补充说。
“嗯,这点确实难得。有时无端受到攻击,以牙还牙,自我防护一下,在所难免,但还的是不是过了,自有一杆秤吧。但是,惯于蓄意诋毁,就是另外一种性质了。”听完小田说的关于小莺和阿灿之间的事情后,主任也加入了讨论的队伍。
“听听,啊,小田你好好听听主任讲的这些。我好歹也是你的领导,天天一点尊重的样子都没有,就想着怎么诋毁我!”听完主任这番话,文致远马上迅敏地捕捉住了主任话中的某些只言片语,将矛头对准了一旁的小田。只不过这份稍显匪夷所思的迅敏,不知道为什么,打个不太确切的比喻,让此刻的文记者看起来稍稍有些错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意味。
果然,小田听到文致远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断章取义歪曲主任的话,瞬间张大了嘴巴,无比诧异地扭头看向了他。
“主任——,您,您是这意思吗?”小田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开始向主任求证。
可还没等主任开口,文致远就又略显心虚地马上接过了小田的话茬。
“主任什么意思,你自己好好去体会,还能这样直接问主任啊!真是,不懂事。”文致远先是一脸严肃地对着小田说了这么一通,然后又转向了主任,但此刻脸上的神情已然是换成了乖巧的模样。
“主任,您别跟她计较,我手下的兵,我回去好好管教。”有些时候,不得不感叹,在某些特别想达到自己目的之时刻,文记者的转换速度之快,演技之高超,为自己某些行为寻求言论庇护意向之坚决,有时真的有些让人叹为观止,自叹弗如。果然,连一向比较淡定的主任,这会儿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哎,我说文致远,有些时候看你跟小田的表现,我真觉得小田比你要成熟啊。眼下失联社区这个板块关注度也在不断提升,我觉得如果你和小田一直是这样的一种状况,我是不是需要考虑下把你俩的位置互换一下了。”主任说完看了一眼文致远,又看了一眼小田。
“主任——,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我对您一直忠心耿耿,鞍前马后,任劳任怨,这几年下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难道都可以忽略不计了吗,这些您都忘了吗?”果然,一听主任这话,文致远马上跳了出来,不假思索地“哒哒哒”说了如此一通。喋喋不休的贫嘴程度跟以前相差无二,只不过此次似乎为了强化某种情绪,其有意加强了些文采的修辞,同时为了配合此种情绪,此刻文致远的脸上,似乎还不自觉地出现了一副悲愤的表情。真是有时戏演过头了,把自己都骗了。
看到文致远这样,主任跟小田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摇了摇头,然后都不说话了。
文致远一看这情景,似乎更急了。
“哎,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难道我说错了吗?”
“你怎么会错?你什么都对着呢,领导——,反正呢,什么都是我的错就对了。”小田回答,一脸无奈。
“你看你,让你说你又不说了,在这里装好人,一点立场原则都没有。”文致远马上反击。
“文致远,这个我要说句公道话。你不要总是对自己和对别人两个标准。小田有时忍让,你就说她是没有原则,怯懦,老好人;而如果她有时说两句,你又会说她什么为人不宽容之类。但在她身上的这些所谓没有原则的忍让之类,如果用在你自己身上,那就成了善良;而为人不宽容之类,在你那里也成了有原则,勇敢之类。你这一张嘴啊——还是想劝劝你,有时过于机巧了,其实最终害的是自己。”
当天从主任办公室出来,跟小田一起走在社外那条银杏大道上时,文致远的话似乎变得特别少。小田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有种难得的沉寂的表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哎,你没事儿吧?”观察了一会儿,小田终于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文致远一时没有开口。就在小田第三次忍不住扭头看向他时,终于文致远开口了。
“唉,虽然有点那个,但主任说的——确实有道理。有些东西,拿来对照别人时,总感觉振振有词的;但真正结合到自己,确实不是那么容易。就像小莺,就像陆子川,还有阿灿,听他们的故事,能很容易就看到他们各自的问题,但其实仔细想想,他们身上的有些问题,我也有,只不过——唉——”
听文致远这样讲,这下小田没有反驳,也没有说话,而只是静静地在其身旁一同走着。因为就在听文致远说到“有些问题,我也有”的时候,她突然就有种感觉,就是觉得这样的文致远,似乎更可亲,可爱,也更可敬了。
这种感受很奇妙。不知为何,这会儿小田突然想起了以前听关于解读老子《道德经》的一种说法,就是其中关于月满,则预示着其将走向月亏,而月亏,则预示着将走向月满的解读。想着下午在主任办公室时,一直竭力为自己树立某种形象的文致远,还有眼下这个似乎有点开始反思自己的文致远,以及自己内心对文致远所产生的不同感受,想着想着,不知为什么,小田又就莫名联想到了小莺,联想到了她所讲述的自己的那些经历,那些在她的生命中曾出现过的人与事。
是啊,那么,每次小莺在讲自己的故事中,总是会提到的骄傲,以及那种破碎的感觉,是不是也是某种相依相存的反和性呢?为什么每次提到小莺的家人时,她总是会刻意避开母亲,而且眼神中那种既骄傲倔强,但同时又带着几分脆弱的神情,都会更加强烈和明显呢?而且据了解到的情况,跟小莺情况很接近的那个报备在案的失联女,无论是报案,还是之后不时会来询问进展,一直都是其父亲,似乎从未听说过其母亲有过什么相关的行为。这其中又有什么故事呢?
14.
“这个男孩看起来真小啊。而且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这么小就出来打工,应该家也是在农村的。”在跟阿灿分手前的有段时间,每次跟阿灿进入所住的小区,看到新来的那个保安,小莺都忍不住会对阿灿这么说上一句。
因为知道小莺家是在乡下,而且也是年纪不大的时候,就来到了这个城市,成了一名打工妹,所以阿灿本来就觉得小莺可能是联想到了自己的一些经历才会这样说。直到后来一次很偶然的机会,阿灿才渐渐了解到,原来小莺这样说,是因为这个保安,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弟弟。
那次其实是源于两人吵架,小莺赌气一个人跑了出去。阿灿因为在气头上,也就没去找。而后来就是这个保安,把小莺找到,并安全送回来了。
据这个保安讲,那天晚上他巡逻到小区的铁栅栏那里时,看到铁栅栏外的那个湖边,隐隐有个女孩。一般这个时候独自一人到湖边来的,而且还是个女孩,基本都是有些情况的。所以他当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从铁栅栏旁的那个偏门钻了出去,就想着看能不能劝劝这个女孩,别万一其想不开干傻事。
本来这个保安在靠近之前,也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一般都是遇到不开心的事儿,才会半夜一人来这儿,那么人在不开心的时候,也难免会更容易拒绝排斥别人。
但出乎保安预料的是,当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这个女孩,发现正是这个小区的住户,于是试探性地询问了两句之后,女孩一看是他,似乎态度还算是比较亲切。而且双方稍稍交谈了一番后,女孩就把为什么大半夜自己会一个人在这儿的原因,告诉了他。
看到对方对自己并不抗拒,所以后来保安就尝试安慰了几句。察觉女孩好像渐渐稍微好了一些,保安就又慢慢问出了其在哪里住等信息,并且最终成功陪同她回到了其的居所。
阿灿后来就对为何这个保安能这样顺利地将小莺劝回,表示过惊讶,也曾亲口问过小莺原因。
“因为他看起来有点像我的弟弟。”当时小莺是这样回答的。
“你还有个弟弟?对了,很少听你提起你家里人呐,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啊?”听完小莺的解释,阿灿突然察觉好像从未听小莺提起过其家里人,于是马上好奇追问。
“还能有什么人,就那些人呗。”面对阿灿的追问,小莺面无表情地回答了一句,只不过一般面无表情的后面,基本都藏着一段不愿启齿的记忆。
“好像很少听你提起他们。”可能是因为保安的事情,当时阿灿对小莺的家人似乎突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会儿我不是太想说这个——”小莺看了阿灿一眼,很快选择终结了这个话题。
似乎就是这次争吵,让阿灿和小莺发现了对方的雷区:之后回想起这次争吵,阿灿就发现小莺是似乎不太愿意跟别人提起自己的家人的;而后来小莺每次想起跟阿灿之间发生的这次争吵,就发现其实真正的诱因,似乎是跟娱乐城为了同附近新开的那两家酒吧抗衡,所以做了些调整,请了个乐队,并且新增了一个“黑舞厅”项目不无关系。
乐队是在“黑舞厅”项目开展之前,被娱乐城率先引进的。乐队成员包括一名吉他手,一名歌手,还有一名键盘手,一般是晚上到娱乐城演出。因为小莺也一直比较喜欢音乐,所以有时乐队排练的时候,小莺就会在一旁看看,听听什么的,一来二往,就跟乐队中的人混的有些熟了起来。
恰巧那时,小莺跟阿灿小小分开了一下。当时主要是阿灿在外地读书的女朋友放暑假,就来东苑这里跟阿灿待了一段时间,所以小莺就暂时去娱乐城附近的酒店住了一段时间。因为空闲的时间比较多,也不知道该如何打发,所以小莺没事就去娱乐城里看乐队排练。
那次,乐队那位男歌手因为有事,没能来。乐队经常排的是beyond,和飞儿乐队的一些歌。那天正好排的是飞儿乐队的歌。当熟悉的乐曲响起后,小莺听了一会儿,然后就小声跟着哼唱了几句。
当时离小莺最近的,是乐队的键盘手齐飞。他听到小莺的歌声后,似乎有点诧异。然后在这一曲排练结束后,齐飞悄悄走到吉他手林浩的身旁,趴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又朝小莺的方向用下巴点了点,示意了下。然后林浩和齐飞一起从舞台上跳下来,来到小莺面前,问她愿不愿意试试跟乐队合作,一起唱这首曲子。
好像就是自打那以后,小莺就渐渐开始了跟乐队的合作,有时是独唱,有时是跟乐队男歌手合唱。
虽然跟乐队里的人似乎关系都还算是不错,但相比而言,齐飞对小莺,关注度明显更高一些。加之两个人都喜欢音乐,所以就在阿灿的女朋友来的那段日子里,很多时光,小莺基本都是跟齐飞一起度过的。
熟悉起来之后,小莺也得知乐队不仅在娱乐城有演出,其他时候也会接一些商业演出。而且像齐飞和林浩,有时自己也会边弹边唱。时间一长,小莺就发现他们在选歌时,似乎更倾向于选择节奏为进行曲的节奏,但整体而言是慢板的歌。本来小莺没感觉到什么,不过后来渐渐的,她也发现自己变得好像很爱唱这种歌。
自从跟乐队的人开始熟识起来之后,小莺感觉自己似乎比以前要开心不少。以前她的世界里,似乎就只是阿灿,而自己每日的生活,也基本就是围着阿灿转。当然,这种二人世界也并不是不好,自是有它独特的安宁和缓,亲密默契的感觉,可以干一些独属两人的事情。只不过人这一生,都有不同的时候吧,这种日子过久了,可能难免会出现一些新的境遇,需要面对。
因着跟乐队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加之当时阿丹,阿蓉,还有经理,有时得空,也会一起跟着听听乐队排练,然后彼此间聊上两句什么的,所以小莺感觉自己的生活好像突然热闹了许多。
虽然无论是与乐队的成员之间,还是跟阿丹和阿蓉,以及跟经理之间,小莺能感觉人与人之间的那些相同之处,以及差异,都或多或少会存在;虽然有时彼此间也会闹些矛盾;虽然依然会有些误解,或是不能达成共识的地方存在,免不了有些小小的争执,但后来小莺就慢慢开始觉得,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误解总有澄清的时候,矛盾总有缓解的时候,争执也会有转化为和睦的时候,既然都还是在同一个圈子里,就说明还是愿意让彼此存在于自己的生活中,只是亲疏远近,各人随意而已。
因此,尽管有时也会觉得困惑,或是不满,甚至是拒绝,但小莺其实依然很珍惜这样一段时光,毕竟说到底,生活不就是因为有这些,才如此地绚烂多彩吗。
那段时间,对感觉生活似乎一下变得更加绚烂多彩的小莺而言,时光,似乎就这样在那份人间特有的琐碎和欣喜中,悄悄流逝过去了。乐队跟小莺之间的配合,也是越来越有板有眼了。而当时娱乐城的经营状况,亦是出现了很大的改善,虽然并没有出现每场都爆满的情况,但跟之前相比,确实是有了明显的提升。
而后来之所以会出现那份败落,回想总结起来,就感觉可能跟某种贪婪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吧——如果当时娱乐城的经营者不是那么贪婪,想着要消灭附近那家酒吧,而是选择这样稳步前行的话,或许现在会有一个更好的结果吧。
好像就是在阿灿的女友离开,小莺又重新搬回阿灿那里后,娱乐城为了吸引更多顾客,于是就引进了一个所谓“黑舞厅”项目。而也就是在引进这个所谓的娱乐项目后,小莺最终跟阿灿,渐行渐远了。
刚开始,小莺对这个项目并不了解,主要是从齐飞那里零零星星地听说了一些。那天因为乐队那位男歌手有事,娱乐城就让小莺临时排练了一首歌,然后在晚上的“黑舞厅”演唱。
因为有些好奇,所以那天小莺晚上在“黑舞厅”演唱时,阿灿也跟着去了。
本来小莺也不知道为何这个娱乐项目叫做“黑舞厅”?那天到了现场,亲身体验过之后才明白,这个名字,的确称得上是实至名归啊。
当天正式开始后,只有乐队和小莺所在的舞台上,有些幽暗的灯光,下面舞池,以及周围的座位,全部是一片漆黑。
“啪”的一声,正在莫名之际,小莺就听到漆黑的舞池里突然发出了一种声响,然后就看到打火机喷出了淡蓝色的火苗,一位年轻男子的脸瞬间被照亮了。黑暗中,男子躬身将手中的打火机悄悄向前移了移,一个坐在舞池边上的女孩就被火光照亮了。
长得似乎还可以。然后年轻男子立刻向女孩伸出手,说:“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这时,小莺感觉自己身后的齐飞碰了自己一下,马上心领神会地轻轻地清了下嗓子,拿起了一旁的话筒。随着极具节奏感的背景音乐响起,小莺的歌声也开始在舞厅中回荡开来。然后,她就看到这名用打火机鉴察舞伴的男子身后的舞池中,大家在纵情舞动,此时舞厅顶部的幻彩球也配合着开始旋转起来,一时是陆影斑驳,五光十色。
而较之舞池中幻彩球灯照到的地方,舞厅四周靠墙摆放座位的地方,依然显得十分黑暗。就在这样的黑暗区域,不断有“啪啪啪”的声音响起,同时零零星星地有一些小火苗在一闪一闪。仔细一看,都是些男人在用打火机一个一个去照坐在座位上的女孩。
小莺边唱,边用余光寻找在下面阿灿,但或许因为太黑,一直没有看到。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一个角落里传来了两个男人争吵的声音,循声望去,然后就看到有两个男人同时拉住了一个女人的胳膊,其中一个手上的打火机还开着。看情形是两人都想邀请其跳舞,为此发生了争执。
争执的动静越来越大。舞池里的很多人渐渐停止了跳舞,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发生争执的这个角落。这时有些惊诧的小莺边唱,边用余光偷偷看了下一旁的齐飞,齐飞给她递了个眼色,示意她继续。
小莺刚准备继续唱,就看到经理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在那里调解着。但过了一会儿,争执的动静依然很大,然后其中一个男人突然举起了手中的椅子,作势要朝另一个人扔去。
周围发出了一阵惊呼声。这时舞台上一直坚持演奏的乐队终于是停了下来,小莺也是心有余悸地放下了手里的麦,再度转头看向了一旁的齐飞,小声问了一句。
“怎么会这样?”小莺一脸惊慌。
“像黑舞厅这样的属于擦边球性质的风月场,时间一长,这种事情难免的。来这儿的人,不就冲这刺激劲儿吗。没事儿。”齐飞盯着发生争执的那个角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这时又过来了两位娱乐城里的工作人员,协同经理,最后终于是将那位举椅子要砸过去的男子给拦下来了,不过争执依旧在继续。
“今天这闹的,比以前好像是有点大啊。”看到此情景,一边的林浩忍不住也插了一句。
“看清那女的是谁了吗?”听林浩这样说,齐飞接茬问。
林浩马上伸头看了看。
“看不大清啊——不过总归就那几个。噢,看清了,好像是尹虹——”林浩伸长了脖子,拼命张望了片刻后,回答道。
那次是小莺第一次听到尹虹这个名字。但那时她绝对没有想到,在此之后的一段时间,自己会跟这个叫做尹虹的女人,产生这么多的交集。
而那天,除了尹虹外,小莺还第一次听说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同样也是让当时的小莺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的人生中,其竟然扮演了如此出人意料的一个角色。
小莺记得那天林浩伸长脖子勘察完角落里的争执情况后,齐飞当时就接着说了一句。
“看今天这情况,可能会让六哥来救场了。”
“不会吧,咱们做这一行这么久了,虽说老听别人提到六哥六哥什么,但我是从没见过。”林浩似乎觉得不太可能。
这边正说着呢,那边的争执似乎是愈演愈烈了。舞池里的人开始议论纷纷,有人开始向经理提出抗议,说来这儿可不是为了看打架的;但眼下打架的这两方,其执著之程度,却似乎很愿意为来这儿的人,表演下所谓“打架”这一项目。
随着表示不满的人越来越多,最后经理似乎也没办法了,这时小莺和乐队的其他人就看到他走到一旁,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不多时,一个看起来中等身材,比较魁梧的男人,走进了黑舞厅,身后还跟着两个年纪看起来相对轻一些的男子。
经理一见该男子,便立即点头哈腰地问好,然后带三人来到争执的角落。只见那个魁梧男子跟剑拔弩张的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渐渐地,两人似乎都开始有点偃旗息鼓的意思了。而舞台这边,自从魁梧男子进来后,齐飞和林浩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那份出神的模样,真是有些让人容易产生某种误会。
“哎,你们怎么了?”看着两人盯着魁梧男子的专注样子,小莺无比诧异地问道。
听到小莺的声音,齐飞好像首先有点反应过来了,猛然摇了下头,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下。
“好像是六哥。但我也没见过,也不能确定。”齐飞看着小莺说。说完又碰了一下身旁依旧在出神盯着魁梧男子的林浩。
“哎,是不是六哥?”
“你小声点,六哥六哥的,六哥是你随便能叫的吗?”林浩继续进行着专注辨认的工作,对齐飞的打扰似乎有些不胜其扰。
“那就是说来者的确是六哥喽!哎哎,我也来看看。”齐飞一听林浩这话,立即来了精神,一秒又恢复了之前的专注鉴定神情。
有了齐飞接班,这次轮到林浩开始恢复常态了。
“说实话,对六哥,我也是只闻有其人,未见过真尊啊。不过也简单,过会儿跟经理确认下,就知道是不是六哥了。”林浩边说,边打了个哈欠。确实,刚才在鉴别六哥的事情上花费了这么多精力,换做是谁,这会儿难免也会感觉有些累了。
“六哥?到底是谁啊,让你们这么感兴趣?”在一旁听了半天的小莺,这时终于忍不住插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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