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容与篇4
作者:
荒芜人烟 更新:2021-03-30 17:43 字数:6288
失去记忆的归晚,哪怕忘记了他,在骨子里仍然对他厌恶,堕胎药和寻常的补药味道不同,归晚一下子就闻了出来。
试探了许久,就是不愿喝下此药。
容与所有的耐心耗尽,对她斩钉截铁的低吼道:“吃下去,我们才能重新开始,你才不会做噩梦!”
他给她下了月见,让她的梦里每每都有他,他从来没想过,他在她心目中已经成了她的噩梦。
他想纠缠着她,不曾想到,便成了她的噩梦。
归晚从未有过的强势,回吼着他:“我不吃。”
说完她就想逃走,她碰见了明星稀儿子,即将成为北魏皇太子拓跋元恂!
这个讨厌的小鬼,容与把他关入水牢里,就是想让水牢里的那些水蛭吸干他的血,让他在臭水里浸泡而死。
没想到他的命很大,归晚对他念念不忘醒来就去找他,找到他之后以性命相胁。
容与这一辈子的耐心,都给了他一个人,若换成是别人,早就碎尸万段死了八百回了。
拓跋元恂告诉了归晚,急切的告诉了她,这是一碗堕胎药,归晚不易受孕,知道自己怀了身孕,满目震惊,手摸在肚子上,不敢置信。
容与不知道自己的脸色也铁青,更加不知道心中的愤怒无处安放,已经把手上的药洒落在手背上。
他自以为忠心耿耿的未凉早已背叛了他,对着归晚抱着极大的同情心。
他想让她死,想让她带着她的孩子一起去死,得不到就毁掉,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然而北魏来人了,北魏的战神武安君来接她了,便接北魏未来的皇太子。
建立不足五年的西晋,就算他不断的与别人合作,西晋也干不过北魏,他气恼的谁也不见。
不料武安君拓跋君邕单枪匹马闯入皇宫,带走了归晚,容与摔了御书房所有的东西。
他的将军木易言小心禀报:“皇上若是心有不满,大可去拦截他们,北魏所集结了大军在美人关!”
“想来是不假,但是武安君若是死在西晋,消息传出去,至少得一年半载,现在各国修身养息,北魏也就一个武安君出神入化!若是他真死了,也就没有那么多事儿了!”
容与嘴角噙着一丝冷意:“木易言,身为西晋的将军,你这一生的败仗,不止五次了吧?”
木易言眼神微变回禀道:“启禀皇上,整整八次,臣战败八次,跟已灭的北周忠武军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跟北魏的武安君相比,无可比之处!”
“所以你想借了朕的手杀了他!”容与毫不留情的戳穿着木易言心中最隐晦的一件事情:“可是你就没想过,就算他死了,你也取而代之不了他!”
“他是北魏人人口中歌颂的战神,是其他国听着瑟瑟发抖的不败将军,你算什么东西?想要名垂青史,杀了他,你只会遗臭万年!”
木易言被这样不留情面犹如打脸般的言语袭来,他只是抬眸对视着自己的君王:“皇上可以从非长非嫡建立西晋,吞并东晋,以一个新国之态,立四国不倒!”
“这本身就是天佑我皇,一场奇迹,我皇为何不能杀了他,我又为什么不能杀了他?我不需要名垂青史!我是一心为了西晋,能繁荣昌盛,千秋万代!”
容与对于他的豪气冲天,以及献媚般的说法,不齿的一笑:“既然你那么想让他死,那就去集结兵马,毕竟他是众人皆知的战神,一般人,还没有碰到他,就会被他的阵势所伏!”
木易言连忙领命:“微臣这就去办!”
木易言集结了京城十万禁卫军以及守城人,城内五万,城外五万,一个人怎么抵得过五万人,但木易言还是做镇城外以防万一。
容与带着军队堵住了归晚的离开,当他看到了北魏的君王,拓跋君叙内心是震惊的,甚至还浮现出丝丝不解。
这个天之骄子,当真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拿自己试药,来解救归晚。
他给归晚下了月见的毒,忘记心中所爱,可是对上拓跋君叙她哭的声嘶力竭的求他,不要死。
他看见她满脸泪水,他的心在滴血,一滴一滴的往下落,没有人接住他的血,也没有人同情于他,在别人心中,他就是一个卑鄙无耻不择手段的人。
拓跋君叙临终之际,规劝着归晚:“世间上的情爱,皆是求不得,辗转反侧,求得了,经过岁月的洗礼会越发珍惜。你本就对他有情,只要把这个情无限放大,再去想他的好,一切都不会成为问题!”
容与心中一紧,目光锁住拓跋君叙,这个人到底是怎样的胸怀,竟然要把归晚上给自己?
他动了动嘴角,在那一刻,很想成全于他们,让他们一起,可是最终,他没有动。
拓跋君叙死在了归晚的怀里,归晚为了让拓跋君邕和拓跋元恂安全的离开西晋,自愿留在西晋。
看着她昏迷在自己的怀里,容与奇异的感觉到自己拥有了她,可是这种拥有,是短暂的。
容与抱着她一步一步的往皇宫走去,途中被拦住去路,容璟素衣僧袍,双手合十,慈悲道:“阿弥陀佛,施主别来无恙!”
容与眯了眯眼睛:“忘却大师别来无恙,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容璟慈悲的双眼盯着他怀中的归晚,“贫僧过来渡一人,若有冒昧之处,请施主多有包涵!”
容与嘴角勾起嘲弄:“大师要渡的人,是朕的命,这样的冒昧,你让朕如何包涵?”
容璟微微上前,对他伸出手:“世间万物,皆有灵,世间情爱,皆有因!”
“她在你怀里都皱着眉头,说明你身上的味道,说明你这个人,让她打从心底深处抗拒你,怵你!”
“何苦来哉呢?放过他,放过你自己,你手上沾满了太多的鲜血,你是帝王,她不过是一个小小女子!”
容与呵笑了一声,没有把怀中的女子给容璟,抱着她继续走道:“朕以为忘却大师跳出了红尘之外,如仙人一般豁达,今日所见,传闻有误!”
“忘却大师俗不可耐,标榜着佛家的仁义道德,做的却是拆散别人的事儿,忘却大师,我佛慈悲,你渡别人,没想过你自己还没有被渡过吧!”
容璟也不恼,跟于他身后,言语不悲不喜,不反驳:“释迦摩尼佛经过许久才顿悟得道,贫僧修行尚浅,施主所言极是!”
容与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忘却大师,你渡不了归晚,她这样的女子,爱恨情仇,分的明白!”
“朕把她心爱的男子杀了,她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朕的命,朕了解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她!”
“退一步海阔天空!”容璟直言道:“你何不……”
“没得选择!”容与打断了他的话,看着那高耸充满庄重感的宫墙:“我和她注定要纠缠到死,不死不休!”
容璟跨前一步,双手合十道:“贫僧要叨扰几日,还请西晋皇上莫怪!”
容与有些凄凉的笑了笑:“你我是血浓于水的兄弟,要如此生分,九皇兄,你要不要做护国国师啊!”
容璟微微一怔:“贫僧不需要,贫僧只需陪她几日,与她说说话,仅此而已!”
容与丢下话语,率步而去:“随你,在这皇宫里,你是自由的!”
“阿弥陀佛!”
事实证明容与抉择是对的,归晚在床上紧紧躺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内她都是昏迷的,靠罐药维持着肚里的胎儿稳定。
一个月之后她悠悠转醒,见到容璟没有任何情绪不稳。
容与心中竟是五味杂全,自己拼了命的对她好,她视而不见,她对容璟却总是超乎想象的尊敬。
在平静的暗涌之下,归晚一颗算计不安的心总是在云涌。
容与知道容沥不是他的孩子,甚是那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他也不知道。
华灼儿不安分和容千上床,在皇宫之中,在他的眼皮底下,她看着她们翻云覆雨,听着容千在床上骂他。
一笑了之,不过是死人而已。
最值得让他高兴的是,归晚竟然说生完孩子和他在一起,这次他从来没敢奢望的,他以为他杀了拓跋君叙,归晚对他恨之入骨要他的命,现在之所以没有动手,是因为顾及肚子里的孩子。
他欣喜若狂,恨不得把这天下最好的东西捧在她面前,可是狂喜过后,他又想着这是不是她另外的一个算计。
她一次一次的逃离自己,眼瞅着孩子越来越大,是不是她在提前铺垫逃跑的路。
直到他睡在她的房间,哪怕他们分开一张床,一个软榻,她也觉得幸福。
那种离自己心爱的女子极近幸福,不过她从来都是背着他而睡,没有与他面对面睡过。
日子一天一天过,中间容千谋反,被他轻易化解,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归晚在从中推波助澜,看着她大着肚子一脸慈爱,他盯着她的肚子,希望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
时间飞逝,他亲吻着她的嘴角,心跳如雷,终于触碰到她,他忍不住的想在她的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却遭到无情的拒绝,容与在夜如凉的冬日,坐在冰冷的石阶上喝酒。
未凉缓缓的走过来:“天寒,皇上要保重身体!”
容与把自己的酒递了过去:“未凉,你跟了朕多少年了?”
“十年了!”未凉没有犹豫的说道:“奴婢跟着皇上整整十年,这十年包括离开皇上的日子,包括伺候别人的日子!”
容与轻笑出声:“原来时光过得如此飞快,妃子笑,很醇香,尝一口可暖身!”
未凉恭敬的叩谢:“多谢皇上赏赐!”极其虔诚的接过酒杯,诚惶诚恐的饮下。
容与随手捞过酒杯,再次倒满了酒水,不介意就被她人用过,再次饮下酒水,“未凉,你说她是不是真的愿意在西晋的皇宫里过下去?”
未凉怔怔的看着他手中的酒杯,停顿良久方道:“姑娘心性坚忍,非一般人所能及,她若说留下,肯定是留下了!”
容与露出一个虚无缥缈的笑:“人留下了,我感受不到她的心跑哪里去,也许已经死了,也许已经埋藏到地下!跟拓跋君叙在一起了!”
“不会的!”未凉声音柔柔的说道:“北魏皇上已故,死人哪里争得过活人?”
容与摇了摇头,倒在了地上:“未凉,你不懂,这活人争不过死人,我永远争不过他!”
未凉看着倒在冰凉地上的君王,飞快的跑回他的寝宫,拿了披风过来,盖在他的身上:“皇上莫要着凉,姑娘还需皇上照顾!”
容与翻身裹紧披风,头枕在手臂上,微眯双眼,勾唇一笑:“朕也想病了有人陪,难受有人靠,出谋划策有人商,可惜,那么一个人,心中没有朕!”
未凉心突然难受起来,跪在地上陪着他,一夜飞快。
容与偶得风寒,他自己本就医者,对自己下针下药极其狠,不出两日风寒就好,像从来没有得过症状一样。
归晚对他越发的温柔,他的心就越发的提,像被人吊着一样,不上不下的,令人难受至极。
终于等到她分娩。
她跟自己谈过条件,她生下的孩子让容璟带走,当时她与他谈条件的时候,他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容璟如此恰到其份的来,是不是就是为了她的孩子,为了带走她的孩子?
春暖花开那孩子出世,他知孩子叫启星,他见过容璟抱着那孩子出来,他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告别,像一个君子一样没有去偷听他们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以为自己守得云开见日月,却没想到她生产过后吐血不止。
他心中慌乱不已,归晚所吃的药都是他自己调配的,这套精心调配的不可能如此。
他给她把脉,却发现他身体中的毒素是因为他药的缘故,他不相信他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对自己的算计从来没有落空过,除了那两次归晚要逃离他。
归晚满口是血的控诉着他,“原来我和别人生下孩子,你始终接受不了我,你口中所说的信任就是要了我的命啊!”
“容与我们已经说好了彼此信任,我们已经说好了彼此要相爱,你却杀了我,你真是残忍啊!”
容与疯了一般对她吼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归晚,你说是不是你自己,是不是你自己不想活了?一早就在酝酿,你生下孩子三十日,孩子足可以去北魏,这是你的谋划,这是你的算计,对不对?”
她想离开他,他想第三次逃离的,而这一次的逃离是生与死的逃离,他不允许她这么做,她活着逃离到什么地方,他都可以找到她,可是这生与死的距离,他如何去跨越,如何去找寻。
归晚手死死地拽着他的龙袍,仿佛带着无尽的留恋,“容与,我很冷,你抱抱我好不好?”
容与把她紧紧的圈在怀里,埋首在她的颈间,不断的质问着她:“归晚,你是不是想离开我?你早就想离开我了,你谋划了半年,就是为了离开我对不对?”
“你要死在我的怀里,让我后悔莫及,让我知道我杀了你,让我这一辈子都活在悔恨之中,是不是?”
容与不相信是自己的错误,他如论如何都不相信是自己下药失误杀了她,绝对不是他。
绝对是归晚,为了让他悔恨,为了让他一辈子都活在懊悔之中,故意算计的弥天大谎。
归晚口中不断的说不怪他,不怪他失手杀了她。
可是没有,他真的没有。
归晚在他的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拓跋君叙和明星稀来接她了。
他彻底失去了她,他抱着她的尸体痛哭流涕,第三次,归晚第三次彻底的逃离了他,而这一次他也再也找不回她了。
未凉跪着他们的面前,低声规劝道:“皇上,姑娘已经去了,人死不能复生,您看开一点!”
“啪!”容与不相信随手给了未凉一个巴掌,“谁说她死了,他还没有死,她好好的活着,我会把她救活的!”
未凉伏地叩首,瑟瑟发抖:“皇上,姑娘她已经去了,姑娘已经气息全无,您不能这样!”
“您这样她也活不过来,西晋的江山还得靠您守护,北魏一直在蠢蠢欲动,皇上,您把姑娘给奴婢,奴婢妥善给她安葬了!”
“你算什么东西?”容与恨不得把她镶嵌在自己的骨血中,也不让他人夺了她的身体:“她是朕的皇后,你要把她安葬到哪里去?她现在死了,要住皇陵的,要跟朕住在一起,永生永世!”
未凉半边脸肿的跟馒头一样,赤辣辣的疼:“奴婢去给姑娘守陵!”
容与一双赤红恍若滴血的双眼,盯着她:“不需要,她可以守得住寂寞,她可以等到我去陪她!”
未凉暗自垂泪,不知道在哭谁。
容与把归晚放在冰棺之中,坐着她的棺椁前,不吃不喝整整五日,这五日以来,他思来想去,想着每一个环节。
想着她吃的每一分药,就算云烛配药,他也检查过之后,才送去给她吃,她吃的每一份药,他都派人盯着的,坚决不可能是自己失手杀了她?
五日之后他消瘦了一圈,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选了一块背靠着山,前方有水的地方,把装有她心爱女子的棺椁拖了过
就在棺椁下葬那一刻,他的脖子上架了一把剑,拓跋君邕生硬冰冷的声音响彻在他耳边:“你是要命,还是要她的尸身?”
容与慢慢的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要杀了朕,能走出西晋吗?”
拓跋君邕二话不说,手中的剑划破他脖子上的皮肉,再一次问道:“你是要命,还是要她的尸身?”
温热的鲜血往下流,容与没有害怕,“拓跋君邕你这个可怜虫,爱上一男子,他却为你而死,你不是很爱他吗?你为什么不去为他死?”
拓跋君邕握着剑的手,微微用了力,伤口比先前更深了,他第三次问道:“你是要命,还是要她的尸身?”
容与迟疑了一下,他知道这把剑的主人,是多么的憎恨于他,要不是为了归晚尸体,这把剑的主人,早就把他给杀了碎尸万段了。
“你要她的尸体做什么?”容与忍不住的问道。
拓跋君邕没有回答他,而是对着自己的随从吩咐道:“梦回,把我北魏的皇后尸骨,带回去!”
梦回得到命令,与人撬开棺椁,把里面穿着一身皇后服的归晚给抱了出来,放在他们准备好的棺椁里。
拓跋君邕拉着容与的手臂,把他拽上马车:“麻烦西晋皇上跟本王走一回了!”
“为什么不杀了我?”容与声音拔高的问道。
拓跋君邕狠狠的耻笑了他一声:“你的命跟她的尸体相比,你在乎你的命,更何况现在杀了你,本王该如何走出西晋?”
容与不在乎自己脖子上的剑,往车壁上一靠,盯着棺椁:“原来不败的战神,也有害怕的地方,怎么,摄政王做的太久了,知道大权在握的滋味了?”
拓跋君邕手中的剑入鞘,冷然的漠视了他一眼:“大权在握的确不错,你还是先闭目休息吧!”
“你……”
不等他把话说完,拓跋君邕一记刀手,打晕了他。
一路快马加鞭接应,用了十日就到了北魏的边关,容与一身龙袍甚是狼狈。
拓跋君邕让他下马车,他以为他会让他的命丧于此,毕竟他们现在安全了,出了西晋的境内。
拓跋君邕却是翻身上了马,容与眉头深深的皱起:“为何不杀了我?”
拓跋君邕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杀了你做什么?有什么能比失去自己心爱的人,自己大权在握,享受寂寞无边来的好呢?”
容与脸色剧变:“拓跋君邕那是你自己,你在说你自己,朕拥有万里江山,只要性命还在,就不会寂寞无边!”
拓跋君邕牵起了嘴角,“那你就好好享受着你的江山万里如画,繁华似锦!”
他说完挥舞着马鞭奔腾而去。
容与暴跳如雷,满身戾气溢出,对着他的背影嘶吼道:“朕权倾天下坐拥江山万里如画,定然你们看着朕笑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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