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章九十一 辫子
作者:
生南国 更新:2021-03-30 12:59 字数:3080
众人皆是一笑,老陈那点龌龊心思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清楚,只不过即便看不过却也不愿意多说什么,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说多了反而不好,老陈家的媳妇据说就是因为受不了老陈的折磨这才死的,老陈说那个女人是自杀,不过鬼知道是不是自杀。
“你确定就要那个女人?以后你儿子可就没有名额了。”华叔说道。
老陈低头盘算了一下,然后说道:“就她了。”
华叔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老陈这个人打猎布置陷阱都是一把好手,但就是脾气暴躁了些,经常是一言不合就动手,还好对自己总算有些敬畏,所以华叔也就不愿意多说什么。
夜色下,
山村里,
四下静悄悄,
因为担心陈咎会伤口感染出现发烧等症状所以叶秋和孟岩被安排着守在陈咎的身旁,章小雅则是和芍药作伴,孟岩这个人话不多,只是看着陈咎,时不时用手摸摸他的额头看看是不是有发烧的症状,陈咎似乎是因为太过疼痛或者失血过多而睡的很沉,不过还好,至少伤口没有感染。
叶秋的觉本来就少,一天到晚不睡也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孟岩固执的要陪着一起守夜,叶秋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于是两人分了一下,叶秋守上半夜,孟岩守下半夜。
叶秋的话其实也不多,所以屋子里显得有些安静,孟岩窝在临时加的一张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怎么了?”叶秋问道。
孟岩欲言又止。
“打猎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叶秋继续问道。
其实对于村子里发生的一些事他不太愿意去管,因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那是命,所以他只想管住自己的命,事实上叶秋现在依旧不想管村子里的那些事,因为人心总归无法简单的用一个对错来衡量。
孟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当后半夜的时候,村子更加安静了。
章小雅和芍药睡在一起的时候感觉特别放松,因为芍药的身上像是有一股药香,好闻到让人忍不住想要抱着她,章小雅心想难怪叶秋会娶了她,要是自己也是个男人一定也是会心动吧,更何况即便自己是个女生都忍不住想要亲她一口。
月黑风高,
老陈的身手很好,想象着那个女人的曼妙身材不禁是心头火热,村子里的围墙都很低矮,老陈翻过去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老陈嗅了嗅,一股异香扑鼻,便是再也按捺不住,一下扑向了床上,可是奇怪的是没有听到意料中的尖叫,而自己则是像摔在了地上,胸口竟是有些疼痛。
就在他疑惑的起身时却感到背后一凉,他转过身,看到了一条辫子,他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可是当他看清那个辫子的时候顿时吓得一声惊呼。
那哪里是一条辫子,那是一条鞭子,用人的头发编成的鞭子,冷汗瞬间从后背往下滑落,那个东西他太熟悉了,那么长的头发也只有那个女人才有,那个已经死了的女人。
“谁!”
任谁都可以听出来老陈话语里的色厉内荏,他在害怕,那条辫子在很早之前就丢了,当时他还找过好多次,可是始终都没有找到,现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你以为躲着我就找不到你了?”老陈狠声说道:“出来吧,不然等我把你揪出来就一点一点撕碎你!”
“就像你剪了我的辫子用它来抽打我吗?”一道幽幽的声音像是一条阴冷的毒蛇悄然钻进了他的身体里,老陈感觉到自己的牙齿在打颤,他也不清楚自己的注意力为什么会在自己的牙齿上,那一刻他的脑子是空白而且不受控制的,像是在拼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面对那道声音。
“这么快就忘了我吗?”老陈觉得这道声音就像是在他的耳畔,可是他看不到任何人。
老陈当然记得这个声音,那个女人可是被他折磨了好几年才死的,只不过以往的时候那个声音大都是惨叫,他喜欢听那种惨叫声,但是今天他却开始害怕得发出了惨叫。
“你到底是谁?”老陈的声音在颤抖,就像是他的腿一样。
“你不是说最喜欢我的声音吗?”那道声音像是古代幽怨的少妇,温柔得发粘,可是老陈却听得汗毛竖了起来,那个女人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声音和自己说话,而自己也不需要,他想要的只是惨叫。
“哈哈哈哈......”
一张惨白的脸突然出现在老陈的身后,老陈明显感觉到了,可是他不敢回头,他以为只要自己不回头,那么身后再恐怖也无所谓。
“我的头发呢?”那张惨白的脸越发清晰,一同清晰的还有她的身形,她的脸很美,可是头上却没有多少头发,因为她的头发被剪了。
当她看到地面上的辫子时顿时发出了一声欢喜的笑声:“原来在这里啊。”她伸手把地上的辫子捡起来,可是无论怎么都戴不到头上,于是她开始哭。
她的哭声像是寒冬里呜咽的风,带着丝丝凉气,沁入人的身体里,“是你,都是你!”
她突然起身,看向老陈的时候满脸血泪,“你不是最喜欢折磨人吗?你不是最喜欢听别人惨叫吗?你不是喜欢用鞭子打人吗?”
老陈突然怔在了原地,然后开始往屋子外面奔去,在他的手里拿着的是一条辫子,然后他开始脱衣服,不停的用辫子抽打自己,一下两下,他像是不知道疲倦,不停的抽打着自己的身体,可意识却又是清醒的,那场景就像是你能够感受到身体的每一点疼痛可就是控制不了握住辫子的手,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下又一下的抽打自己,承受每一次的疼痛,可是无能为力,就像那个可怜的女人一样,她敲遍了村子里所有人的门,可是他们就只是看着,只是看着。
女人在笑,可是笑声却更加阴森恐怖,
男人在用辫子打着自己,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皮肤一点点开裂,一道道血痕在身体上蔓延,那一刻他竟然觉得有些美,就像是鲜花在盛开,可是那种感觉立马被疼痛撕扯得支离破碎。
老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那种变态的行为,他想了想或许是人心本来就是坏的。
眼泪,
那么多年以来他终于流下了眼泪,却不是忏悔,而是怀念。
痛苦地哀嚎在漫野里打滚,一直传得很远很远,村子里的人依旧是户户大门紧闭,没有一个人出来,老陈就像是一条被丢弃的老狗,哀嚎着,挣扎着。
章小雅依旧在睡,甚至还有轻微的鼾声,芍药却是始终微闭着双眼,有些事情不需要睁着眼睛去看,
辫子沾满了鲜血,
那个女人时而哭时而笑,但无论哭笑,那声音都写满了凄凉,复了仇又如何,心中万般恨就当真的解了?
她的头发是为了心爱的人留的,她对那个男人说等到自己的头发及了地,那个时候她就把头发剪下来送给他,所谓夫妻结发,便是性命相结,无论悲喜。
她有些庆幸,有些庆幸自己没有把头发与他相结,那么他该是多么可怜啊。
只是她又在遗憾,遗憾自己没有把头发与他相结,因为自己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啊,
或许那个男人早已经结婚生子了吧,她看着远方,眼角有泪滑落,“一定要幸福啊。”
老陈像是一只饿到发了疯的野狗,他慢慢地把自己的手伸向了自己的嘴巴,咽喉里发着绝望的笑声,他知道自己终究是无法活着,自然也不可能轻易的死去,只是这种死法还是让他感觉到颤抖,他想求饶,即便知道没有用,可是手已经塞进了嘴里,然后牙齿开始撕扯。
极致的疼痛会让人陷入昏迷,可是他没有昏过去,所以那种疼痛清晰地传到了他的大脑,鲜血带着一股子特有的铁锈味道充斥在口腔里随后溢到鼻腔里。
他终究还是死了,
只不过人们发现他的尸体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那个时候人们看到的是一具右手手臂已经变成白骨的老陈,在他的嘴里还有一大块肉,那个时候的他跪在一座坟墓前,那座坟甚至没有墓碑,但是村子里的老人还是知道的,那座坟是那个被老陈折磨死的女人的。
芍药的手里多了一把头发,头发不长,大约只有二三十厘米,上面用白色的丝带绑着,想起那个女人的呢喃,芍药显得有些难过。
老人说,
一根头发代表一世,我便想着和你生生世世,
我以为我会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好儿媳,
所以我不胡闹,不任性,
行善积德,乐于助人,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还是说这世界本就是残忍?
叶秋发现芍药一直沉默便是问道:“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人活着实在太苦了。”芍药轻声说道。
“众生皆苦。”叶秋说道,“但终有草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