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累
作者:
琥珀鱼 更新:2022-05-04 05:33 字数:3205
张辟疆这是什么意思,是要退出朝堂隐居的意思吗?
林依依不怎么确定地看向张良,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启示。
张良看懂了她眼中的疑惑,轻啧了一声,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案几上道:“这小子最会审时度势了,经过此事之后,他大概是会离开朝堂的,不过,以他的聪明和野心,也绝不会甘于平凡,更不会像我们一样就此退隐山林。”
“那他是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我也不知,也许会改名换姓然后换个地方生活吧。他不是也说过想当游侠儿吗?或许以后这个世界上会多出一位厉害的游侠儿就是他,也或许,他会站在某个人的身后,替他出谋划策,同样能达到他的目的。”
林依依眨了眨眼睛,她的记忆中并没有关于张辟疆的相关信息,所以根本就无法对他做出任何“预测”。
不过她很相信张良的判断,既然他这么说了,她敢肯定,十有八九,张辟疆将来会这么做。
“那他写这封信的用意是什么?”
“用意么,就是告诉我他只会再看护留候府两三年了,两三年后,他就会离开留候府。不过就算他离开,只要太后还在,留候府便不会出事儿。”
林依依皱了皱眉,感觉有些奇怪。
按照张良的解释,张辟疆这是对留候府有情还是无义?若是有情,两三年后他就要离开了,而且似乎会与留候府完全割裂;若是无义,却又通过向吕雉投诚的行为,让吕太后欠下了留候府一个大人情。
她因为不知道张辟疆在吕雉心里留下了怎样的印象,更不知道其实吕雉对于张辟疆是有些忌惮与防备的,但是张辟疆或许已经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会有了新的人生规划,而这一点,张良其实也已经猜到了。
他刚才的愤怒,一半源于对吕氏一族的不满,另一半,则是源于对张辟疆的无奈。
那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很有主意,无论做什么事情,他从不会去征求别人的意见,哪怕他这个名义上的父亲。
他很喜欢那孩子,当他千里迢迢主动找来站到他面前,并且称他一声父亲的时候,他是很高兴的,虽然后来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他也是将他和张信一样当成亲生儿子来对待的。
但他终究还是要离开。
林依依看着张良的脸,隐隐感觉到他似乎有些懊恼,仔细想了想,忽然有些明白过来。
“你是不是生气他要离开留候府?他不当你的儿子了,所以你才骂他逆子?”
张良不说话,微微轻咳了声偏了偏身子不看她。
林依依拍着案几大笑了起来。“真没想到啊,你这么喜欢辟疆,竟然因为人家不想再当你儿子了就这么生气。”
张良被她笑的有些不自在,回过头看着她道:“我不该生气吗?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把我当成什么了?早知道他这样,当初就不该认下他。”
林依依摇了摇头,一边笑,一边伸手指了指他道:“早知道你也还是会认下他这个儿子的。那小家伙又聪明又漂亮,谁看了不喜欢?你要真是舍不得,可以回去骂他一顿啊,或许他就会打消离开的主意了。”
张良听了,微微挑了挑眉,似是有所心动,不过很快,他还是叹了一口气道:“算了吧,那小子压根就不是个能听得进别人话的人,他若是想走,谁也留不住他,便是我,也一样。”
与此同时,林依依、张良口中主意特别正的张辟疆正独自一人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似乎是看的累了,他将竹简放在书案上轻轻揉捏起自己的眉心来。
“笃笃”两声敲门声后,门外传来仆从的声音:“二公子,小的回来了。”
张辟疆的手顿了顿,缓缓放了下来,那原本皱起的眉心似乎皱的更紧了,不过片刻后,又缓缓舒展开来。
“进来吧。”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仆从躬身走了进来,低着头站在他面前。
“如何?”
“小的只知道那个姚狗娃祖籍是在武陵,大公子已经召见过他几次了,还让人帮他安排了差事,但是具体让他去做了些什么,小的就不知道了。”
“武陵?又是楚人?”
仆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来,大公子好像总是会和楚人对上,有时候看上去似乎是想拉拢,有时候却又像在找茬,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
不过,不管是拉拢还是找茬,入得了大公子眼的,也都是有几□□份地位的,像今天那个叫姚狗娃的泥腿子还是第一个,也难怪二公子会觉得奇怪,让他去打听。
张辟疆想了想,道:“再去仔细打听打听,看看大哥到底想让他做什么,如果实在打听不到,那就让人盯着他。”说完,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
仆从离去后,张辟疆撑着额头闭上了眼睛,他的脸上露出纠结又无奈的神色。
自从父亲和赤松子先生离开留候府后,哥哥张信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尤其是六年多前,他从楚地回来之后,行事手段变得凶狠且阴毒,更是势衷于争权夺利,不知树立了多少敌人,让他们对他忌惮的同时更想将他除之后快。
张辟疆觉得他手段太过激烈,行事太过急燥了些,也曾劝说过他,但却收效甚微,这位兄长根本就听不进他的劝说,无奈之下,他也只好打起精神,为他清除那些他没有注意到的隐患。
假如他只是想要争取大汉帝国的更大权柄也还罢了,他会认为他志向远大,也会帮助他位极人臣、权柄天下,可是不知为何,他却总是执着于楚国武陵,每年都要派人前去,偏偏那里的楚国贵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肯放他的人进入,闹的和留候府势同水火。
这样的关系甚至影响到了朝堂之上,使得留候府与楚地官员关系尤其紧张。
好奇之下,张辟疆也暗中调查了一番,隐约察觉这件事或许与父亲张良以及赤松子先生有关。
他并不知道赤松子原是女扮男装,也没有人会告诉他赤松子与张良、张信这对父亲之间的爱恨纠缠,但他心思细腻,眼光更是毒辣,隐隐约约之间,也是猜到了几分。
后来,张良和林依依突然归隐,甚至不告而别,他们的隐居之地更是谁都没有告诉过。但是奇怪的是,张信却似乎知道这个地方,笃定他们隐居在武陵。
再后来,就连张辟疆也可能肯定这一点了,尤其是在他察觉到长安城里似乎有一条消息渠道是通向那里后。
张辟疆理解不了张信心中的那份感情,觉得他的那份执着有些不可理喻,但他又没有办法阻止,因为唯有这一件事,似乎是张信心中不可触摸之痛,也是他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一个隐秘。
张辟疆虽然猜到了不少,却根本无法开口相劝,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一开口,他们之间所建立起来的那份亲情与信任便会被瓦解。
所以他即便是真的想做点什么,也只能是拐弯抹角地走迂回路线,不能让张信有丝毫察觉。
他原以为,时间久了,也许张信就会放下那份执念,更好一点,在他的暗中引导之下,将注意力放在伟大的事业之上。
但是现在,他却有些迷茫了,因为向陈平建议让吕氏一族入朝理政的事情,他在朝中卿大夫中名声尽毁,他的才华和心性为他引来了防备和忌惮,同时,也有不少人以质疑的目光紧盯着张信,可就算如此,兄长却仍然执着于想方设法地进入武陵。
那个姚狗娃,不正是来自于武陵吗?这一次,兄长又有什么计划呢?
面对张信的执迷不悟,张辟疆很失望,同时也觉得很累。
于是他给父亲寄出了那封信件,现在估计已经收到了吧。
那么父亲,你会怎么做呢?不管怎么做,该盯着的,还是得盯着,至少在这两三年里,他还不能让张信和留候府出事儿。
几个月之后,张辟疆忽然得到了有关于姚狗娃的新消息。
“你说什么?那个姚狗娃回武陵去了?”
张辟疆看着向他回话的仆从,紧紧皱起了双眉。
仆从微低着头,没有看到张辟疆脸上的不喜,但却听清了他的问话,于是回答道:“是的,因为他的父母忽然得了一种怪病,请了许多医师都治不好,眼看着就快要死了。那姚狗娃却是个孝子,于是便求了大公子,借了一笔钱粮,又将父母妻儿托付给邻居照看,自已却是快马加鞭地回武陵去了,说是要去求什么先生来救命。”
什么先生?
张辟疆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赤松子的身影。
怪不得兄长会对那个姚狗娃如此不同,想必是那姚狗娃原本就认识赤松子先生,说不定还能与他搭上话,否则长安城里的武陵人可不止一两个,兄长不会偏偏只对这个姚狗娃青眼有加。
只是,先生真的会因为那什么姚狗娃的求恳而出手吗?
也难说,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也能感觉得出来,赤松子先生人不坏,如果是认识的人求到跟前,又是性命相关的事情,大概,他也是会出手的吧。
张辟疆这样想着,隐隐的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些问题,但问题在哪儿,却又一时半会的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