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蜡黄无血色，披头散发杂乱无章，皮肤褶皱凹凸不平如脱落的枯树皮，整个人看起来干枯可怖毫无生机可言，唯一能证明此人还存活着的那双阴翳略带戏谑的双眼正上下打量着不远处的黄远。
  这便是一番变故之后许明入眼能看到的场景——原本那遮掩全身的黑袍已被散落在不远处的地上，神秘黑袍人此时依然全身黑色，但却已不再遮耳掩面，显露出了那原本遮掩之下枯似老树不像人形的狰狞模样。
  那带着一脸不敢相信样子的黄行，随着这黑袍人收回那枯枝一般的手而无力支撑，缓缓滑落倒在地上，双眼也已失了神采。
  电光火石之间，这黑袍老者已然解决了黄氏兄弟中的一人，凝气境四层后期的黄行。
  原本那黄氏兄弟看似稳稳占据上风的局面，随着黄行的不支倒地也在悄无声息之间发生翻天覆地的扭转。
  枯老人，刚才黄远口中喊出那黑袍来人的名字时，还在树杈处极力掩饰身形的许明也是不由得一惊，这名字他并不陌生。
  凌云宗穷凶极恶榜，这榜单收录了游荡在云霞山脉内一些邪门鬼道，弑恶暴虐之徒，许明也不止一次的在功录殿角落内看到这份名单，最后出宗历练之前更是有专人讲解告知。那枯老人便在其上，传闻此人暴虐成性，嗜血如命，以虐杀折磨对手而凶名贯耳。
  不过这都是数十年前的介绍，而今早已淡出了视线。
  那穷凶极恶榜也是数十年前凌云宗联合云霞山脉其他二宗联合颁布的，那能榜上有名的恶徒也皆是踏入凝气境而还未筑基的凶恶之徒，原本三宗倒也没有将其放在心上，这些恶徒的存在反而倒可以给出宗历练的弟子磨炼心性，打磨自身——修炼一途本就充满坎坷，一路荆棘。
  但想法很美好，现实却是残酷的。也不知这些恶徒是从哪里听说的三宗竟然将他们当成了历练手段，他们原本那残忍无道的手段更是愈发变本加厉，无所顾忌。猎杀手段也由原来的单一无目的猎杀转变为了有组织有目的的疯狂狙杀。
  也正是在那之后历练弟子开始屡屡失联，惨遭屠戮。恶徒们此种报复手段搞得各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三宗外出历练弟子损失惨重，这在云霞山脉掀起轩然大波。三宗高层由此震怒，这才联合起来纠集人手将这些恶徒连根铲除，一场轰轰烈烈的清扫计划就此展开。
  清扫之后，恶徒们损伤惨重，几遭灭顶。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些漏网之鱼，不过此后那些榜上恶徒如人间蒸发一般寻不到踪迹，云霞山脉再也没有出现诸如此类弟子大规模失踪事件。此事也就告一段落，不了了之。
  看着这枯老人显露身形，许明也是一脸诧异，没想到那销声匿迹多年未闻的云霞恶徒如今又重新显露身影。
  “枯老人，这乃是我凌云宗地界，你，你竟敢如此行事！”喘息过后，黄远心神稍许平静，但话语之间还是带着几分畏惧。
  “你不提凌云宗还好，既然提了就更无存活的可能。”这是黄远第二次提及凌云宗，那枯老人情绪也是首次有了些许波动，但声音却还是尖锐刺耳，“当年我大好根基，距离筑基也仅有一步之遥，却被弄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凄惨模样。”
  似乎是黄氏兄弟其中一人已无生机对其构不成威胁，亦或是那枯老人想起了些什么，他此时正不厌其烦的给黄远说些什么。
  “你知道吗？你知道我这些年遭受的痛苦吗？你知道以血肉之躯转化为枯木之体要付出的代价吗？”枯老人越说越平静，说到最后倒像是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你不知道，你永远不会知道，而这正是拜你这些宗门所赐。”
  没有再看向黄远，也丝毫不顾及黄远的反应，枯老人语无波动。
  “那一天天朗气清，万里无云。我们一如往日那般，丝毫没察觉到等待我们的是一场怎样的戮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噩梦一般，枯老人那显露在外的枯枝一般的手指不受控制的抖动。
  “天昏地暗，血染云霞，我们遭遇了一场一边倒的屠杀。”枯老人声音开始颤抖，“数十名筑基修士，数十名筑基修士，这是何等的场面，我们一群还未筑基的修士怎能抵挡！”
  “尸骸堆积，血流成河，同行之人无一活口，尽遭屠戮，毫无反抗之力。”
  一旁的黄远听到此话，也是在戒备的同时一脸凝重之色，因为早在凌云宗他便听过此事，只是叙事之人没枯老人这般绘声绘色——凌云宗出宗历练者都要被告知这发生在十余年前的陈旧往事，旨在告知宗内弟子修炼残酷，出了宗门可能会遭遇各式各样的麻烦，同时也告诫诸弟子还有未铲除的恶徒留存于云霞山脉当中，虽近年来无异动，但仍不可放松警惕之心。
  “丹田被毁，识海破碎，如同死人一般伏尸人堆两天，等到确定那些恶魔完全离去，我才松了一口气昏死过去。”枯老人面目开始显露喜色，看着颤巍巍的双手，“不过天不绝我，终于让我捡回一条命，更是在门主的帮助之下修得枯木诀。”
  说到最后只剩下惨笑之声。
  片刻之后笑声也戛然而止，枯老人面露一丝疯狂之色：“不过隐忍了这数十年了，终于是有了报仇的机会，有了能一血数十年之仇的机会。”
  “你，你们要干什么？”这许久而无踪迹的云霞恶徒而今重现踪迹，在加上枯老人这段话，黄远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开口问道。
  “干什么你却是不必知道，也没有知道的必要。”枯老人停止了回忆诉说，舔着嘴唇重新看向黄远，很显然他接下来便要将黄远解决掉。
  黄远也是察觉了枯老人的意图，那本就一副戒备的模样，如今更是丝毫不敢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