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公子胡亥
作者:浮小      更新:2021-03-30 03:39      字数:4012
  秦地,淮阴,西城门外,山角下,一间悦来客栈。
  老板娘虽说美丽大方,却也太泼辣了些,尤其是别人问起她婚事的时候,扯起店小二小武的耳朵就是一顿臭骂!
  老板娘望向大门外。忽看见一白发男子正背对离去。这男人身材高大挺拔,身上着着的似是官家服饰,黑衣劲装再配上手上那柄漆黑黯淡的剑。
  老板娘面容似浮现出些失落,竟觉着此人似曾相识一般。惹得她又想起了某人,在那个油菜花开的年纪曾私定过终身的男人。
  一处满是青青草原的山坡,一头戴蓑帽的俊美男子正随意坐下吹奏横笛,竹笛声清脆悠扬,悦耳非常。
  片刻,一红衣女子走上前来。看两人的服饰难不成他们原是韩国贵族?
  女子轻叹一声,细说:“子房,少主拟定了刺秦方案邀你去悦来客栈商讨。”
  男子松开竹笛,嘴角轻笑,说:“知道了,小雁。”
  山下,三两几人劫持了过去的一辆车马,似乎正在奸笑盘算着什么。看来不仅要劫财,姑娘也难逃一劫。
  不凑巧的是,此时阎乐正往前方走去。
  阎乐说:“大秦脚下,谋财害命者最好随我到廷尉府走一趟。”
  为首之人打量了一下阎乐,说:“你是官兵?”
  “是。”
  那人怒叱:“滚开!不然老子砍你的头下酒。”
  “看来几位是不打算走一趟了。”
  “不走又如何?”
  “就地正法。”
  “就凭你?小子,叫什么名字。”
  “没有必要跟死人报名讳,正好拿你们试剑。”
  只见两人手持两柄短剑朝阎乐飞速袭来,短剑还未挥下,阎乐感到身后微风轻动。身形一动,两枚细若发丝的银针就刺在阎乐刚刚站着的草地上。想必针中定淬有剧毒,若刺进身子里,说不定神仙难救。
  阎乐还来不及犹豫,为首之人一刀砍下。阎乐正打算拔剑格挡,忽又发现刀声不对,疾退数步。
  那刀砍下,火花闪电之声把草地瞬间斩成了焦土。
  阎乐饶有兴趣地一笑,说:“原以为最多只是些武功高些的小毛贼,想不到是‘宁遇阎罗王,不惹唐门郎’。”
  为首之人将刀背在肩上,说:“还算你有点眼光。”
  阎乐说:“唐门的暗器火药天下一绝,尤其是碰上霹雳刀邓时雨和四凶毒网,恐怕是有来无回。”
  邓时雨扬刀霸斩,大喝:“你已经没得回了!”
  四凶毒网也是身形疾动,封断阎乐的退路。
  人未动,声先到。一声龙吟,清脆之音还在耳帘,已倒下了两个。
  其余三个紧盯阎乐,面容满是不可思议,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快的一柄剑,连想都从未想到过。
  阎乐轻笑,说:“再狠毒的暗器,只要不被打到也形同废铁,唐门的叛逆啊。”
  当只剩下邓时雨的时候,他握刀的手竟在微微颤动。他害怕的也并不是阎乐的武功,只是阎乐手刃四凶毒网之后,眼神中竟没有丝毫变动,就像只是砍了四株草,就算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也没有阎乐这种杀人魔的眼神。那种眼色,已可以说随意到不屑。
  邓时雨怒喝:“你到底是谁!”
  邓时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龙泉已归了鞘。阎乐连转头那一眼都没有瞟去,还是按来时的步伐走回去。
  望夷宫花园,胡亥在喂鱼,心情似有些失落,想必又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往事如烟?往事又是否真能随意如烟而去呢?
  忽一青衣女子就后边抱住胡亥,听笑声格外的甜。
  女孩子说:“快猜猜我是谁?”
  胡亥嘴角轻笑:“除了阿离哪里还有别人?”
  “哼,你有那么多红颜知己,鬼知道哩。”
  “红颜归红颜,逢场做戏哪里敢谈知己二字。”
  “那你看着我跟我说,除了阿离别人统统都是过客。”
  “除了阿离姑娘,别人连过客都不是。”
  “就你嘴巴甜。”
  不远处,丞相李斯向这边走来。
  胡亥瞟去一眼,低声说,“扫兴的人来了。”
  阿离连忙整了整衣冠,待李斯上前,便低头作揖:“李丞相好。”
  李斯轻视一眼,向胡亥作揖:“十八公子好。”
  胡亥面容不悦,说:“李丞相日理万机,今日怎也有空走到我这望夷宫来了”
  李斯说:“只因今日朝堂一事。”
  胡亥嘴角轻浮一笑,说:“不知丞相谈的是哪一事。”
  “帝国之内,有功有能者比比皆是,不知十八公子为何将天下鲜有之利器赠予阎乐?”
  “龙泉是胡亥当着父皇之面赠予阎统领,有何不妥?”
  “阎乐不过一区区徭役,他手下那帮人大半都是犯下朝庭重罪之徒,将此等天下利器赠予此人,既不配,也不益。”
  “哈哈哈哈哈哈,这不凶剑配妖石,妖剑杀逆贼嘛!龙泉原本就是一柄不祥之剑,由恶徒握之,我看相当合适。”
  李斯面容极为不悦,说道:“请公子莫要妄言,什么凶剑,妖石,尤其是东郡……”
  李斯话才说到一半,便被胡亥喝断:“李斯!你见了十八公子妃为何不行礼?阎乐是我的人,你这番说三道四是不是也没把我胡亥放在眼里!”
  李斯赶忙作揖:“微臣,万万不敢!”
  胡亥说:“叫别人莫要妄言,你最起码得自己先懂得分寸。你师出荀子,怎么?入了法家就把儒家的礼仪廉耻全抛去脑后了?”
  “恩师教诲,万万不敢忘!”
  李斯退去礼仪,就看到阎乐在近前站立。手握龙泉,挺胸不语。李斯背脊竟立刻生出阵阵冷汗,这阎乐究竟是何时上前?
  胡亥一微头,略去一眼,对李斯轻笑道:“这刚说到阎统领,阎统领就不请自来了,真是巧啊。”
  阎乐向胡亥作揖,“十八公子好”。又转向李斯,“李丞相好”。
  胡亥说:“阎乐统领前来是有何要事?”
  阎乐说:“属下查到韩王成和张良即将在淮阴地密谋一事。”
  一听到此言,李斯大为震惊,急问:“韩王成和张良,他们在淮阴地做什么!”
  胡亥却并没有任何反应,随意一语:“余党之事,全权交由伏哨组,无需上前汇报。”
  阎乐并没有理会李斯的问题,阎乐忽向胡亥行跪拜礼:“属下有一事相求。”
  胡亥一起手,示意阎乐起来,说道:“何事?”
  “属下能否用韩王成和张良项上人头换咸阳令一职。”
  胡亥面容一冷:“阎乐,你胆子真大,敢向我求官当。”
  “属下不敢,只是御林军气焰嚣张,非但时常找我那帮手下的麻烦,咸阳百姓也多是敢怒不敢言。”阎乐说,“属下苦于没有实权,人微言轻。”
  胡亥忽仰天哈哈狂笑,说:“在我手下办事,就是要有你这份狂妄,咸阳令的事,我答应你。”
  “谢十八公子。”
  “退下。”
  待阎乐退下后,李斯似乎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胡亥说:“刚才的话,李丞相也听到了,咸阳令的手续就麻烦大人了。”
  “敢问公子,咸阳令乃帝国高位,真要托付给阎乐?”
  “阎乐在这五年来将咸阳治安管理得井井有条,咸阳百姓对伏哨组也是赞赏有加。伏哨组杀掉的七国叛逆也是数不胜数,若论功绩父皇也是青睐有加。”胡亥说,“实权还是要给阎乐的,原本伏哨组统领就是咸阳县令。之所以不册封阎乐,正是因为碍于他和他们那群人的身份,但现如今时机已成熟,胡亥才赐剑封官。就算他不向我求官,咸阳令的位置也是他的,除了咸阳令没有人能配得上帝国第一把宝剑。”
  李斯作揖退下:“李斯遵命。”
  胡亥道:“李丞相慢。”
  “公子还有何吩咐?”
  “李丞相贵为帝国之相,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胡亥说,“胡亥虽不在朝中得人心却得父皇最是宠溺。李相可明白胡亥意思?”
  “李斯明白,公子是要李斯莫要与某些朝臣归为一流。”
  “你清楚就好,退下吧。”
  “诺。”
  入夜,廷尉府,阎乐正在整理卷宗。探子来报,阎乐一挥手,“报”。
  “淮阴地,有一批原韩国王孙的踪迹,不日会盟,密谋行刺!”
  阎乐淡淡说:“已经吩咐周亮去办了。”
  薛冰一抬头,问:“统领已经知道了。”
  “是,可还有什么情况发生。”
  “林中小道,有五具尸体,地上有暴雨针和火流星,是蜀中唐门中人。”
  “人是我杀的,把尸体处理了就是。”
  “诺。”
  深夜,胡亥与阿离离开望夷宫,向别处走去。
  阿离声音弱弱地说:“胡亥,你刚才……是不是说了十八公子妃?”
  胡亥回答:“怎么?你不想吗?”
  她一笑,“想,当然想!”
  他们走到了一处冷宫。胡亥用深沉的眼色望向这座冷宫。
  阿离缩了缩身子,问:“怎么带我来这里,这里好生荒凉。”
  “陪我进去走走吧!”胡亥这么说着,缓步向冷宫走去。
  过道里,木制的围栏已腐朽,满是蛀虫啃食的痕迹。地面发黄破裂,满地都是干枯到烂掉的落叶。周围的风景更是凄惨无比,这里似乎曾也有绿荫苗木,但如今遍地杂草丛生,掩蔽了鲜花盛开,阻碍了树木吸收养分,非但结不了果实,看起来更是颓败不堪,似乎随时都会轰然倒下。
  胡亥就着一处地面坐下,眼神中流露出一缕哀痛。他望向繁星满天的星空,低低地说,“每次我望向星空,总能感受到令我恐惧的孤独,人类竟是如此渺小。”
  阿离说:“你时常都会到这里来吗?”
  胡亥点点头,“嗯”。
  “为什么?”
  “自我出生之日起,我就已经在这座冷宫里了。”
  阿离惊慌着望了望四周,说,“这里?你以前住在这里?”
  胡亥指向一处悬梁,“看见那条白绫了没,那里就是母妃自尽的地方。”
  阿离看见胡亥失落的样子,神态也恢复了平静。她坐在他身边,她也抬头望向那片星空,她忽然感觉很孤独,因为她感觉到胡亥一直以来一定都是身处在这份孤独中的,灰色的世界。虽贵为帝国十八公子,却受尽朝中冷眼相待。
  阿离问:“你的母妃?是谁?”
  胡亥望向阿离说:“丽妃。”
  阿离掩住嘴,似乎不敢相信。她又向四周张望,“这里,难不成就是二十年前七国最为辉煌的阿房宫?”
  “不错,这里就是阿房宫。”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荆轲刺秦王,将很多事情都改变了。”胡亥说,“丽妃,一个父皇抢来的女人,最终在荆轲刺秦的惨剧下以扰乱朝纲之罪赐死。”胡亥说,“至于我,有人甚至怀疑我并非皇室正统,而是逆贼荆轲的遗腹子,满朝文武皆冷待于我。”
  胡亥仰头,他说:“阿离,我终有一天会重修这座阿房宫,哪怕不惜国力也要打那些将此地冷落了的人的脸面。”
  阿离说:“这……恐怕很难。”
  “除非……我能当上皇帝。”
  阿离慌忙掩住胡亥的嘴,说:“你不要乱说!”
  胡亥将阿离的手推开,说:“难不成你真的相信父皇可以长生不死?父皇十八子,唯有我和大哥有做皇帝的能奈,是以,终有一日我与大哥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阿离的面色布满愁容,她问:“你与长公子扶苏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不可吗?”
  “非拼不可!否则我一辈子都莫想要在咸阳抬起头来。”
  “既然你意已决,那我陪你,纵使天下人放弃你我也陪你!”
  “阿离,将来我若做了皇帝一定册封你为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