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病院与推销
作者:秃毛芦苇      更新:2021-03-30 03:00      字数:2247
  糖城的治安部门与别处的格局都不同。在它的外部,看起来像是大量磨砂玻璃管子盘踞而成的运输通路包裹住了这正栋建筑。它们都向上延伸,在糖城的“天顶”上方四散而去。管道们的终点多半设置在各大建筑物中心,用压缩空气推动的胶囊状载具在这些平常会保持真空的管道中飞速穿梭。
  这种设计是出于犯人押送的需要。某些犯人本身具有很强的个人武力,如果使用和普通游客同样的移动方式可能会造成麻烦。在糖城治安官的手册中,不乏治安官放松警惕,用普通运输方式押送犯人,结果被个人武力强大的犯人反杀的记录。这些多半是发了疯的罪犯当然不会在杀完了治安官后就此罢休——杀掉了糖城的治安官,他们在这片空域内已经完全无法立足了。因此几乎所有犯人都只会一不做二不休,就近对其他使用交通设施的游客们开展大屠杀。
  为了避免这种最为恶劣的情况发生,即使花费和维护费用都不小,糖城理事会的成员们还是通过了这项提案。事实上,这是唯一一项被程式和杜兰德人们同时全部通过的事项。在这项提案通过后,猫人们与游客们的见面就只限于抓捕犯人时了。他们会从最近的建筑中冲出来——将犯人押送上胶囊状的载具,再被一齐运送回治安设施之中。
  当然,还是会有治安官被犯人杀掉的记录。
  但至少现在,死的就只会有治安官们了。而对于杜兰德人来说,死几个猫人当然没问题啦。
  对于小王来说,他对这项提案本身不做评价。从各个层面来讲,糖城理事会们都实现了他们的愿望:无差别杀戮犯罪减少了,游客们不再因为害怕疯狂屠杀犯而拒绝光临;长得好像大娃娃鱼的杜兰德人们也确实成功地边缘化了猫人,现在游客们甚至不会看到他们,想要在这种前提下建立亲民感和威信是很难的。
  杜兰德人们讨厌这群“身上长了恶心长毛的陆生哺乳智慧生物”是一直以来的事情,并且任何一个杜兰德人都不会对这种厌恶加以掩饰,有些甚至还有点引以为豪。毕竟,联盟的政治正确是一回事,种族内部的审美观是另一回事,他们有独立处理自己地盘上事项的自由又是一回事……
  所以,小王想吐槽的,只是这种交通的方式和速度而已。为了尽量保证运送快速,而且理事会们想要向游客们证明糖城的廉洁,他们又一直和这些猫人不对付……多种因素结合下来的结果是,这些硬质透明舱室既没有任何内部缓冲设施,也没有搭载任何稳定器。治安官们要么就是和犯人一块在这光溜溜的载具球里滚来滚去,撞得鼻青脸肿;要么就只能牢牢的把自己绑在或者粘在球壁上,整个旅程就好像进行了一次洗衣机滚筒之旅,看风景就更不要想提了。
  这旅程又模糊,又难受,普通人经受了这种旅程一定会遭遇重力过载症的折磨,有些可能还会丧命。并且,在舍弃了这么多条件后——它甚至还不如小王自己跑的快。他憋了一肚子的话想抱怨,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因为在他们到达糖城医疗院时,先从载具里滚出来的是那个猫人姑娘……她被晃得头昏脑涨,脸庞煞白,脚步飘忽,抓住小王的那只手已经完全软了。看到那脸色,小王毫不怀疑,他此时只要轻轻一推,就能脱离这治安官的控制。
  但是最终小王没这么干。他只是四下观望这座建筑,同时又用背在身后的两只胳膊把那个凳子夹紧了点。
  这座医院,看起来就像个巨大的盆景箱。治安部门所用的管状交通设备从天顶直穿而下,立在这栋建筑的中央。医院没有登记台,也没有引导者。就在病人们进入门的一瞬间,他们手上的那个手环状装置已经与门口的传感器沟通过了。登记和付费都已经完成,他们只需要向前走,医疗系统会安排相应人员接应这些病患——在谈笑间,诊断结束。之后或是开药,或是住院修养,自寻出路就可以了。对于某些特别恐惧其他种族或者其他生命体的社交恐惧症来讲,他们甚至可以完成整个诊断过程,在这中间一个生者也用不着碰到。
  听起来很美丽,就好像它的价格也很美丽。据说在这里,甚至只是缺乏某种矿物质之类的小病,就可以花掉一个杜兰德人年平均生活资料价值的二十倍以上。
  可能这就是为什么带领他的这位猫人治安官姑娘,即使脸色差的要死,也没有接受任何一架终端的咨询性诊疗。那些长得像个盘子似的小型飞行物在他们的周围盘旋,用甜美的声音(经过小王脑子里的“通晓语言”翻译后的效果)向他们问候日常和天气,但橘猫姑娘一眼都没看它们。
  “今日事件编号2168,我们要面见那三位受害人的遗体。”她镇静地说。
  “您的脸色很不好哦,亲爱的小小姐……”经由小王的内置翻译过滤后,一个听起来沉稳又有磁性的男性声音在他们面前劝阻道。这声音来自他们面前机械群中的一架。
  “今日事件编号2168,我是负责本次事件的治安官,要求面见受害者遗体。”
  “您真冷漠……”说话者换人了,这次是一个听起来又年轻又委屈巴巴的男声,小王恍惚觉得这声音就是那种标准的“小奶狗”音了。
  “今日事件编号2168!”橘猫姑娘愤怒地低吼道。小王站在她身侧,背后夹着那个凳子,能看到这个橘发女孩后颈处的毛发全部竖起来了。她声音压低,脊背微弓,毛发竖立,上唇向上掀,露出一对虎牙。从她一下子瘪下去的软帽来看,她的那对兽耳也已经完全下压了。现在这位姑娘看起来就像一只即将要进入战斗状态的大猫。
  “……申请已受理,请跟随。”一瞬间,围绕着他们的无人机群四散而去,好像一大团不甘心的昆虫。提示声换成了听起来很死板的机械音,在他们面前,唯一一架无人机四下盘旋了两下,看起来简直好像一下子被同伴抛弃于是不知所措了一样。
  “好了,请你带路吧。”橘猫姑娘面无表情地说,声音简直像被冰冻了一样。
  那架无人机不甘心地盘旋两下,缓缓向前飘去。橘猫姑娘嗤了一口气,迈开大步向前跟随。她的后足处爪子还没有收起,敲击地面时咔咔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