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偷甘蔗
作者:我是番薯头      更新:2021-03-30 02:47      字数:2747
  这一段时间,都没看到过许小刚。
  大家都很默契地,不再提起他。
  我总会在不知不觉间,思绪飞得老远。
  “你不要命了?知不知道打架会死人的?”以前,爸妈就总是这样骂哥姐的。所以我在骂郭家兴时,脱口而出。
  自从回到这个家,我就常常躲在门后角,透过门缝,无声地看着外面鸡飞狗跳。
  哥哥嗷嗷大叫,姐姐据理力争,拇指粗的木棍落在他们的脚脖子上,瞬间就红红紫紫,用手臂去挡,手臂上也斑斑条条。
  最要命的是,还不准哭,越哭越打得厉害,终将都变成了忍痛吞声。
  每次我看得牙酸手脚软,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四肢。
  小孩子的事都不算事,大人的事才真吓人。往往是,这被打的斑痕还未消,就会有邻居过来家里告状,说是哥姐打他们家孩子。
  也不问问谁对谁错!哥姐就又得挨上一顿。这一顿是打给邻居看的,比之前是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啊,这旧痕未消,又添新伤。
  这样的戏码,隔三差五就上演。你们当局者倒是乐此不疲,可我这个旁观者却是心惊肉跳啊。
  我都怀疑姐姐是被打怕了,才老跑去姑姑家,不愿意回来的。
  ……
  “怎么了,一大早的没精打彩。”杨小夏一把拍在书桌上,是一套新的西游记卡片。
  但,好像更惹人注目的,是她戴着的新手套,虽然她只是“不经意地”扯下来的。
  “哇,新的毛手套!好漂亮,还绣上了哪吒的风火轮!”郭彩妮的声音适时响起。
  有人附和:“这手套好暖哦,看手心都出汗了……”
  “晕……那是天还未冷,好不好……”我还想说,我们这里最冷的天气,也不一定要带手套啊,往衣兜里一揣,就这么过来啦!我就从来都没有过手套。
  然而,杨小夏又给了我那个“冬夜里的火篱”,我话就出不来了。还是我永远无法抗拒的笑容,定格在那一刻。
  新手套给她的温暖明亮,她又传递给了我。多日来的阴翳,烟消云散。
  就在这样的天气里,舒表姐又睡到我们家来了。
  她跟姐姐,形影不离,笑声不断,我是羡慕不来的。
  每天早上起床,桌面上就会有一大截青皮甘蔗,那是她们夜里在蔗园偷的,顺手留给我。
  我也因此答应,每天早上,从井里打好了洗脸水,再叫她们起床来洗漱。早上冒着冷气到井边打水,的确不是好差事,但为了吃,我也认了。
  想以前,我跟桃子想吃甘蔗,又不敢去偷,只好捡蔗节来吃呢。光这一点我就崇拜她们。
  这天,舒表姐突然说:“天都这么凉了,井水不是应该很暖才对吗?为什么这刷牙水这么凉呢?”
  呃……穿帮了!
  这时我不得不说了:“桶里原来就有的,剩下的水。”
  舒表姐一下子把漱口水全喷出来:“什么?你是说,我们每天刷牙的水,都是原来桶里面剩下的?”
  “是呀!”
  “啊?那是我们夜里洗甘蔗用过的水!”
  大家对望一下,然后都“噗噗噗”的吐口水!
  又赶紧重新打过水,刷牙洗脸,五分钟后已经在上学的路上了。
  我一边走,一边啃着甘蔗。是的,舒表姐来了后,我的早餐就从隔夜冷饭团变成了甘蔗。
  “以后,咱们偷甘蔗,再也不去偷合坡村阿发的了。”姐姐说。
  “为什么啊?”
  “我从未见过,像他这么好的人!”
  姐姐难得有这么煽情的时候:“昨夜,我在里面刚掰断第一根甘蔗,只轻轻‘啪’的一小声,就招来了阿发。”
  舒表姐急急辩解:“怎么可能?我一直都在蔗园外面放哨,从未离开半步,蚊子都没看见一只。”
  姐姐:“你不知道,原来他早就藏在蔗园里面了,我想跑都来不及了。”
  舒表姐愤愤:“真是太卑鄙了!竟然打伏击。”
  姐姐:“我以为,这下完蛋了,罚款?示众?打一顿?骂一通?谁知道,阿发却亲手砍了两条甘蔗给我,说‘我送两条给你吃,以后不要再来偷了哈!’”
  都知道,阿发是合坡村最多甘蔗的人。而合坡村,又是蔗园最多的村子,因为他们村坡地最多。其他村子坡地少,所以种得不多,或干脆不种。
  姐姐却被阿发的真诚行为给感动,到处宣杨:“咱们也是有盗义的!阿发如果当时惩罚了我,我肯定会再加倍偷他个够本。没想到他是这么个好人……”
  她还去游说那些“盗友”,以后偷蔗都别去阿发家。
  话说回来,我是无比向往,能跟姐姐们一起去偷蔗的。
  可惜姐姐们都是晚自修课后,才去偷蔗。学校规定,三年级以上才有晚自修课,所以每次她们回来,我都已经睡着了。
  这晚,我在朦胧中听到声响,惊醒过来,就见窗户那边,有个影子正往里钻。我吓了一跳,刚要惊叫出声,嘴巴就被那人捂住了。
  这瞬间,我魂魄都被吓跑了,随即又闻到熟悉的气息,原来是姐姐!只是她为什么要爬窗户进来呢?我没反锁门啊。
  不容我片刻迟缓,姐姐就把我推倒在床上,而她自己也翻到内侧,盖上了被子,直打哆嗦,依旧捂着我的嘴巴。
  平日里从不爱和我亲近的姐姐,睡觉时,中间都会留出一大空隙的,今天却贴得我这么紧?
  我正狐疑呢,有脚步声从门外进来,还有一支手电筒的光,直接移到了床前。脚步声也在床前定下来,我们都屏住了呼吸。
  过一会,竟有只手探进了被子。我一个激灵,猛地一挣扎,挣脱了伸进被窝的魔爪,同时也挣脱了捂在嘴巴上的手:“啊……”
  这一声惊叫出来,那人赶紧跑了。
  舒表姐这才从外面闪进来。
  大家都躲在被窝里,好久好久,不敢动一下,不敢吭一声,直到后来我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桌面没有一大截青皮甘蔗,我还是乖乖去打井水,再把姐姐们叫起来。
  一碰到水,舒表姐就怪叫:“疼死我啦!原来昨晚逃跑时,手背都蔗叶割花了。”
  姐姐:“我也是,比你被割得更厉害。昨晚那个长腿七,一直都跟着我。”
  舒表姐:“知道他跟着你,我都不敢动一下。”
  姐姐:“他还跟着追到家来了。害得我,都不敢从正门进来,绕弯去钻窗户……”
  舒表姐:“你们离开后,我才从原路返回,见他在屋子外面,我赶紧又躲了起来……
  对了,你是怎么从蔗园出来的?刺篱笆围得那么严实,进去时的缺口,我们都花了好大力气才破开。”
  姐姐:“我是直接从刺篱笆顶端飙出去的。”
  原来,她们昨晚的作案地点,是我们村子西边的那一小片蔗园,属于许小刚他们村的坡地。
  她们才刚刚进入蔗园,背后就响起慢悠悠、阴柔的男声:“来偷蔗啊?”
  两人顿感不妙,想逃跑。刺篱笆缺口被他给堵了,出不去。她们只有继续往蔗园里头钻,像老鼠一样乱蹿一通。后来,两人又分头再逃。
  月光下,蔗叶晃荡,逃跑的轨迹毫无遮掩,何况还有一路的沙沙作响。那人没有跟着钻进去,而是一直守在缺口,像一只正在玩老鼠的猫,戏谑地喊道:“小妹妹,别跑啊……”
  这声音真是令人毛骨悚然!正跑到刺篱笆边缘的姐姐,不顾一切,奋力一跃,一个跨栏,就过去了。逃跑,最能激发一个人的潜能。
  后来,再去比了一下那刺篱笆,居然差不多跟姐姐一样高,只是无论怎么努力尝试,再也没能成功跨过去。
  我以为,这次以后,再也不会有甘蔗当早餐吃了。然而,才隔一天,惊喜地发现,青皮甘蔗早餐又出现了。
  我问姐姐们:“你们这次是偷的谁家啊?”
  姐姐说:“番薯隆,最好欺负。他就是守在自家蔗园边上,别人趁他一个低头,也会掰了蔗就跑,反正他也追不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