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细胡须
作者:
星曜居士 更新:2021-03-30 01:25 字数:4351
胖子的头被贴在地上,泥土将他的脸摩擦得生疼,胖子嘴里骂骂咧咧,将从小学来的最恶毒的脏话都骂了出来。那些羌兵往他屁股上狠狠踢了十来脚,胖子才乖乖地闭了嘴。
江浔心里疑惑为什么突然来了一群蛮兵,问了几次这些羌兵都不答话,羌兵们又从另外一间屋子将小铁匠艾平扭了出来。除了胖子一直在奋力挣扎外,其余三人都没有力气去反抗这些强壮的羌兵,很快一行人就被押到了米老头跟前。
米老头看了看四个少年人,鼻子哼了一口粗气,除了那个小妞还算长得标致外,这三个男的没有任何出众之处,一胖两瘦的组合配上普通的外表,实在无法和儒教高手联系在一起。“禽子,这些就是你带来的座上宾?看来儒教的弟子也不怎么样嘛。”米老头戏谑地笑道。
“老头,你是谁?你和我们素不相识,为什么要抓我们?”胖子吼道。
“我是蜀国元老院米安国,禽滑釐触犯军令,你们虽然是他从外国带来的人,但也犯了擅闯蜀国疆界的罪,老夫理应对你们进行审讯,如果你们是清白的,便放你们走。”米老头说罢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毕竟蜀国并没有限制往来的客商入境。
“米大人,我弄丢《三坟五典》和他们四人没有任何关系,请你放他们走吧。”现在禽子身为阶下囚,见四位朋友被连累,言语十分恭敬。
“他们如果是巴国派来的奸细你负责吗?还是你一直在暗中勾结敌国?”米老头咄咄逼人。
“哪里敢,我禽滑釐是蜀国人,怎么敢背叛蜀国?米大人多心了……”禽子吓得急忙辩解,却又不知道再多说什么好。
江浔听了禽子的话,看来他是因为《三坟五典》被弄丢了才被抓了起来,而自己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受到了牵连。此时敌我悬殊,自己又被绑缚,心下想起孔子时长教导的口诛笔伐往往比武力斗争更管用,便道:
“米大人,我们四人并非奸细,实是为了一睹蜀国的风光才跟随禽子来到这里的。如今秘典已经丢了,你现在把我们抓了秘典也不会长着翅膀飞回来,禽子固然是弄丢了秘典,可您却还阻止我们追查,若是蜀王怪罪下来,自然您也有牵连。我是儒教中人,对这秘典多少也还认识,你不如放了我们去找秘典,如果找不到再抓我们不迟。”
米老头心下琢磨,固然元老院和大酋长都反对墨子和墨家,但元老院的主要职责是参政议事,并不完全偏向于蜀国王族和羌族大酋长任何一方,元老院与羌族大酋长蚕丛十三世在其它很多方面都有不少分歧,加之这《三坟五典》闻名天下,自己现在如果不做点样子去寻找秘典,也是万万说不过去。便道:
“秘典之事老夫自会派人去追查,你和这白胖子既然是儒教弟子,便跟着一起出点主意,不过这个小铁匠和小姑娘就得扣押在城中了,三日之内若是还没有消息,你们便回来领罪。”
夜莺和小铁匠闻言失色,这两个良民长这么大可从来没有体会过监狱的滋味。江浔心想好一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扣押夜莺和小铁匠作为人质不说,若是这秘典找不到,还顺理成章地把罪过推到了自己和韩惇身上。
禽子、夜莺、小铁匠被关押进了泸城战俘集中营之中,泸城常年和巴国作战,这战俘集中营自然也是规模宏大,只见一座石头砌成的高墙内石堡林立,密密麻麻约莫有几千间牢房。这些牢房大多数脏、乱、差,三五个人不分男女老少被扔进同一个狭窄的牢房中,吃喝拉撒睡都在一起,屎尿和苍蝇混杂,老鼠和蟑螂为伴,至于那人伦关系也早已被践踏,这里和那猪圈没什么分别。
夜莺、小铁匠第一次见到这种惨状,不由得恶心害怕,还好那卢城主敬佩墨家的发明创造,又久仰禽子的大名,便安排了三个干净的小单间给三人住,这种小单间一般是留给敌国的军官或贵族要犯用的。
江浔、韩惇二人被释放后,米老头派出一支百人团给他们调用,其实是派这些军士监督二人的,不让他们逃跑。
二人当即便带着百人团在城中打听“四方雀王”的下落,花了半天时间,江浔在那贫民窟市井中,正当毫无线索之际,突然用神识发现一名贼眉鼠眼、留着细胡须的瘦小男子,穿着一套与自身气质完全不搭调的华贵衣服,正在掏一个少妇的荷包。
那瘦小男子也没把江浔这瘦弱的少年放在眼里,更不知道江浔竟然是一名拥有星辰之力的修行者。江浔一把将细胡须的手抓住,细胡须手中拽着的几枚华丽贝壳顿时掉落到地上。那少妇见有人偷东西惊吓得失了色,又看见一名少年捉住了毛贼的手,顿时放下心来。那细胡须想要挣脱,哪里料得到江浔有着如铁钳一般的力量,生拉硬拽后又抬起脚一阵乱踢,江浔只是纹丝不动,仿佛手中提着一只挣扎的母鸡。
贫民窟市井中的大爷大妈本能般地围观过来,有些头发花白的老头骂着这小毛贼狗东西,有些大妈夸赞这这名相貌平平的小伙子真是不凡,议论着要给他介绍对象等等,整的江浔一脸尴尬。
细胡须到底是常年混迹市井的惯偷,此时被抓不能逃脱,眼里滴溜溜一转,一脸无辜的神情比那戏院中的当红花旦还要逼真,以惊恐的语气哭闹道:“小兄弟,你干嘛呢,拿了别人东西被我逮了个正着,现在你倒装起好人来了,你想英雄救美可也不差这一次啊。”
围观的人群也是一惊,众人见这细胡须说得情真意切,反倒有几分相信了他的鬼话。
江浔闻言大怒,这小毛贼死到临头还敢狡辩,栽赃陷害自己。江浔长期跟随孔子修行君子之道,与这种无赖就没怎么打过交道,此时众目睽睽之下急欲证明自己的清白,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涨得通红,大吼道:“你……你这个狗贼!我不是小偷,你才是!”
“哼哼,大家千万别相信这人的鬼话!我乃江东富商,哪里稀罕这几个碎钱,为了这点东西丢了名节才万万不值,你这小毛贼年纪轻轻不学好,跑出来拿人东西不说,刚才我还看见你想吃别人豆腐呢!”
一群强势围观的大爷大妈见江浔慌乱,又见这细胡须男子衣着不凡,与江浔身上的粗布衣服形成鲜明的对比,细胡须一番头头是道、以假乱真的话忽悠得这些本来就愚昧的底层贱民深信不疑,顿时人群中指责江浔的声音占了上风。此时那名被偷的少妇也分不清真假了,以愤怒的眼神盯着江浔大骂不已。
江浔见围观的人群竟然分不清黑白,心中乱了阵脚,发力死死握住细胡须干瘦的手臂,那细胡须痛得哇哇直叫。
可是围观的人群最见不得弱势者受欺负,此时根本不再去细想谁是谁非,一心只认为江浔就是那想占少妇便宜的无耻小偷,从地上捡起一切可以拿得起的东西,石块、烂瓜果、菜皮、树枝、烂泥顿时纷纷往江浔身上砸去,江浔哪里受过这种冤枉,只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脸,竟松手放开了细胡须。
细胡须一阵得意,一道奸笑一闪而过,又用那逼真的演技鼓舞着狂热的人群继续围攻“流氓小偷”。
“闪开!闪开!”突然人群中一阵骚动,围观的贱民被挤开一道口子,是胖子和那群当兵的来了。那群当兵的武装到了牙齿,把身边的贱民不分男女老幼几脚踢倒,贱民们见官军来到个个吓得要死,一大半人一哄而散,只留了细胡须、那名少妇和一些胆大的贱民还在那里。
官军中领头的百夫长揪起一个贱民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刚才出什么事了?”
那贱民双目无神,脸上带着痴呆的愚昧,唯唯诺诺地说:“这小子偷了那名妇人的钱贝,又被这位大人发现却不承认,还动手打人。”
江浔气得差点晕厥过去,这人怎么这样不分黑白,指认自己是小偷。细胡须听罢心中窃喜,脸上连忙堆笑,拱手向百夫长行了一个大礼,“我是从江东远道而来的商人,发现这家伙想行窃,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没想到这毛贼竟然诬陷我,还把我手给弄伤了。”
细胡须捞起袖子给一群士兵看了手中的印痕,做出一副无辜可怜状。
俗话说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假话连说三遍就成了真话。那名蜀军百夫长见围观人群都这样说,自然是深信不疑,扔下手中的贱民走向江浔,狠狠地瞪着他的眼睛,“你小子够大胆,刚来到我蜀国境界就敢偷东西,别忘了你的戴罪之身!”
胖子知道江浔断然不是偷东西的人,见好兄弟深陷狼狈,大怒:“俺兄弟俺最清楚,他不可能偷东西的!偷东西的一定是这人!”
细胡须见又来了个白白胖胖的莽撞大汉,心下对这莽夫一阵嘲笑,又怂恿着一群贱民起哄,一众士兵也渐渐相信了江浔是小偷。
“够了!米大人叫你去寻找秘典,可不是来这人群中干这等揩油的下贱勾当的!来人,把他给我押下去等候发落!”百夫长常年在沙场中厮杀,并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军人在战场上信奉谁的拳头大、谁的刀锋利谁就是大爷,哪里有心思来断公道,此时听得人群的控诉更加深信不疑江浔就是小偷。江浔此刻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胖子也受到了群众的围攻,胖子见小人得志心中怒火更盛,拔出腰间两把闪着淡黄色寒光的短戟,一群贱民顿时吓得后退几步,口中却不停对这白白胖胖的帮凶骂骂咧咧。
那群军人见胖子要行凶,顿时拿出武器围住胖子,只要胖子敢出招就把他拿下。胖子怒火与无奈交织,看着一群被迷惑的人眼眶含泪,感叹这么多个脑袋怎么就不会独立思考,偏要信奸邪之言,道“我叫韩惇,这名兄弟叫江浔,我们自幼在鲁国长大,是儒教弟子,深受君子之道教化,绝不干坑蒙拐骗之事。我胖子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不过是非黑白还是分得清的,我以儒圣孔子之名和儒家声誉担保,江浔绝不是小偷,如过我说的是假话,我胖子便犹如此手指一般!”
胖子说罢将左手放到卖菜的案板上,短戟高举一刀砍下左手小拇指,顿时鲜血入注染红了菜板,围观人群一阵尖叫,有两个晕血的贱民竟然晕了过去。
百夫长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傻了眼,自己久经沙场流血死人的场面见得多了,但像这样为了兄弟之情不惜自残的人却是平生从未遇到,不由得对这胖子生出一番敬意。
一群贱民更是深深被胖子的义举震撼,加之儒教近年来声名远播,众人得知这二人竟然是儒教弟子,不禁对自己刚刚的想法产生了质疑,舆论瞬间转而相信江浔不是小偷,贱民们哄闹道:“冤枉这少年了,看来他们是大好人呢,这小个子还真会演戏!”
细胡须见了那断掉的手指也傻了眼,自己行走江湖以来什么混混、地痞、流氓没见过,可胖子这种狠人当真是第一次见。又看到胖子用那恶狠狠的眼神死死盯着自己,着实被眼前这个狠人吓破了胆,他立刻躲到士兵身后,瘦小的身躯被身披铠甲的士兵完全挡住,他不敢直视韩惇。
百夫长摆了摆手示意士兵让开身,将细胡须一把拎了起来,将手中朴刀凑到细胡须脖间,“小毛贼,还不如实招来!”
细胡须可真是倒了大霉,自己行窃多年来最多也就是被官差和都头抓过两次,不过这些官府中的武夫都按章办事,最多打自己一顿罢了,从来不会直接拿着刀威胁生命,眼前这些士兵当真是蛮不讲理的活阎王,一时间吓得魂飞魄散。
“我……我招!是我拿了那小姐姐的钱贝!”细胡须哭着道,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真,这细胡须并不是亡命之徒,今天遇到胖子只能认栽,此时为了保全小命将真话吐露。
“泼皮!你来这里干什么?”胖子狠狠地道,吼声如雷,恨不得飞起一戟将这破皮戳死,细胡须吓破了胆,百夫长那铁腕般的手臂更加用力,细胡须一时间快要喘不过气来。
“我……我从江东而来,自幼父母双亡,靠着在市井中摸些钱币换些吃喝活命,久闻‘四方雀王’赌术高超,想学点正经赚钱的本事,上个月便装成富商来到蜀国,前几天又打听到他们四人在这泸城之中,便来这里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