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路越来越好走，不仅是有了白棍儿的照明，前面的河道也越来越宽了。
  中午几人停下来休息，王月生和高明去捡柴火——枯死的白棍儿。白棍儿枯死之后，表面像蒙了一层灰，干硬干硬的，很好烧。
  王月生走到河岸边上，看见河道里，在大片白光之下，似乎有一团黑色的东西。
  王月生打开手电向河底照去，看形状似乎是一条船的残骸，但是距离太远，看不真切。
  “老生！”王月生冲着高胜招手，“过来！这里有东西！”
  高胜快步走过来，顺着王月生的灯光，看到了河底的残骸。
  “好像是船，下去看看！”
  王月生点头，把绳索捆在一个大腿粗的白棍儿上，与高胜一前一后下到了河底。
  河底的白棍儿没有岸上多，也细了很多，都生在碎石之间。黑色的船体就藏在这些稀疏的白棍儿中，像是一条黑色的大鱼游在水里。
  王月生和高胜小心地走过去，在白棍儿光芒映照下观察那艘黑色的船体遗骸。
  船并不大，只有五六米长，周身都是黑漆漆的，上面落满了灰尘。
  船身看不出任何损坏的痕迹，组成船体的黑色木头也没有腐朽，如果拂去上面的灰尘，它就像是一艘新船。
  高胜敲了敲船身，声音清脆，听起来这木头的质地很硬。
  王月生拂去上面的灰尘，拿出匕首戳了戳，只留下浅浅的划痕。木头表面漆黑，没有任何纹路，仿佛是涂了一层墨汁。
  “有点硬啊！”王月生使劲戳了戳，还是戳不动，这木头就跟生铁一样，一样的黑，一样的硬。
  高胜也觉得奇怪，摸了摸船身，对王月生说：“从没听说过这种木头，就是铁桦木也有纹理啊？”
  “说不定是什么古代灭绝的树种，”王月生只是好奇这木头怎么这么硬，没兴趣关系它的出处。“咱们还是研究下这条船吧，一路上也就看到这一个人造的东西。”
  高胜点头，走到了船的另一边。
  黑船是斜躺在河底的，整体呈梭形，由几根长条木拼接而成，用的是榫卯拼接的方法，接口吻合，几乎看不出痕迹。
  这就是一个敞篷的小船，上面没有载任何东西，他们两人观察良久，除了感叹制船匠人的技术高超，和确定清源人会用不知名木头做船之外，没有发现其他任何有用的信息。
  王月生在周围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其他异常的东西。
  “拍个照吧！”王月生掏出手机，让高胜站在黑船边拍了几张照片。
  回到岸上，高明已经做好了饭，给他们没人盛了一碗，然后问：“下面是什么？”
  王月生说：“一艘木船，就是用的木料奇怪点儿，比铁还硬，黑不拉几的，也不知道清源人从哪儿找的。”
  李云华说：“既然有船，那离清源国应该不远了吧？”
  “难说，”高胜摇摇头，“木船是济水有水的时候飘过来的，谁知道它漂了多远。”
  几人讨论了一番，也没得出什么结论，倒是老路对木船的榫卯结构很好奇，非得亲眼去看看，于是吃完饭就和高明下去了。
  回来之后老路一脸钦佩之色，不住地摇头叹息。
  王月生知道他对机关很在行，就问他：“你受啥刺激了？”
  “确实是受刺激了！”老路一脸的惋惜，“这么好的技术，真不知道在那个年代是怎么做到的！”
  王月生说：“这都是受到古代封建统治者压迫的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
  李云华一脸严肃的应和：“对！”
  收拾完东西，几人继续上路。前面越走越宽阔，整个地下河道怕有上百米宽了，白棍儿也越来越粗，越来越亮，最大的一株已经比人腰还粗了，白光能够照清十几米外的景物。
  路上还有许多枯死的白棍儿，灰扑扑的，静静地矗立在乱石之间。枯死的白棍儿大多比较细，周围都会有较粗的白棍儿，可能是因为争夺养分失败而死。
  到了傍晚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合抱粗的、黑色的白棍儿，或许叫黑棍儿比较合适。它表面黑漆漆的，没有光亮，似乎是枯死了。
  王月生拿出匕首戳了戳，上面只留下了不明显划痕。
  “这就是木船的材料，它是白棍儿的变种吗？”
  高胜说：“也可能是白棍儿长到一定程度之后，枯死了就会变成这种东西。说起来济神冢的棺材似乎就是这种木材，不过秦局长给的照片不太清晰，咱们应该先去济神冢看看的。”
  老路“哼”了一声说：“秦局长没靠谱过！”
  老路本想多说秦局长几句坏话，不过看李云华在，没好意思说下去，扭过脸继续往前走。
  前面又看见几株黑色的白棍儿，而且都有人腰粗，可以确定高胜的说法是正确的了。
  清源人竟然守着这样一种资源，怪不得能在地下河道里生存。
  前面宽阔的光河依然看不到尽头，一株株高大的白棍儿中混合着一个个漆黑的枯死的白棍儿，给人异样的感觉。
  行至晚上九点，老路照例走不动了，找了个平坦的地方一坐就开始喘气。
  其余四人见时间已经很晚了，也就停了下来，开始搭帐篷、做饭。
  王月生站到高处向远处望去，只见远处的白棍儿更加高大、明亮，犹如一座座灯塔在指引着方向。在极远的地方，视线能望到的尽头处，有一个明亮的点，似乎是一片高大的白棍儿聚集的地方。
  不过让王月生奇怪的是，根据这一路走来的所见，高大的白棍儿是不聚集生长的，一颗高大白棍儿身边往往都是枯死的白棍儿，只有细小、低矮的白棍儿才会聚集在一起。
  不过那里实在太遥远了，王月生看不清楚，反正明天也会过去，就不再想了。
  火塘里的火焰升腾飞舞，驱散了地下河道里的寒意。白棍儿很奈烧，而且比普通的木材火焰要大，王月生觉得烧白棍儿实在是太浪费了，这些白棍儿带出去肯定价值不菲。
  “听说铁桦木能做航空器材，这白棍儿不比铁桦木差吧？”
  “确实！”高胜说，“这种硬度、韧性已经超过钢铁了，要是它不怕火烧的话，做大炮都够了。”
  “照这么说清源人靠它就能发展出高科技文明来！”
  “可惜都消亡了……”
  “也不能这么说，”王月生猜测，“说不定他们还生活在河道的某个地方。”
  高胜摇了摇头说：“济水都干了，他们怎么活？”
  “说不定……”王月生辩解道，“说不定他们会挖井呢，地下水不会全干了吧？”
  高胜无奈摇头，没有再接话。
  王月生接着说：“要是碰见他们怎么交流？他们不会还用金文吧？发音跟咱们一样吗？也没个翻译……”
  “停！打住！”老路伸手，止住了王月生的话头，“赶紧吃饭吧，听你说话我头疼！”
  “疼死你算了！”
  今晚王月生守第一班，他坐在火塘边，默默地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从小学到大学，从情侣到单身，从汉将军墓到今天，一切的一切都在脑子里翻腾不休，几乎撕裂了他的脑子。
  又想了想他的银行卡余额，他渐渐平静了下来。
  “还好，我还有钱。”
  熬到了一点，李云华替了他，他就钻进了帐篷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一片黑暗中，王月生爬到了盗洞里，顺着盗洞一直爬，一直爬，也不知爬了多久，只觉得浑身难受，说疼不疼，说痒不痒，就是不舒服。
  前面出现灰蒙蒙的光，一个圆形的洞口出现在上面，王月生爬过去，探出身子。
  外面是一片平原，平原上布满了似是黄色、似是灰色的麦茬，天上有一颗灰扑扑的太阳，其余的地方尽是昏暗的乌云，一片连着一片，只有一丝一丝的缝隙里露出灰蒙蒙的光。
  在乌云中，一个一个巨大的黑色人影在浮浮沉沉。黑色人影没有五官，除了黑色之外没有任何可以形容的表象。
  无数黑色的人影现身乌云之中，犹如无数黑色的神祗在俯视地上的人类。
  王月生钻出了盗洞，站在麦地里，仰望天上的黑色神祗，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他无法醒来。
  他就这样站着，等待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了眼睛。
  王月生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很疼，他松了一口气。
  走出帐篷，其余四人正在吃饭，高明递给他一碗饭，说：“舍得起来啦？我以为你要睡到明天呢！”
  王月生甩甩头没理他，仔细想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在昆仑山受了圆石里黑影的刺激，所以才能到这些东西。
  吃完饭众人继续出发，沿着河岸一直走，走了两个多小时，几人坐下来休息，王月生站到一块巨石上向前望，看到了他昨晚没看清的景象。
  远处的河道中央，一颗通天彻底的巨大白棍儿直直插在地上，那颗白棍儿身上的光芒犹如太阳一半，照亮了整片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