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斜斜
作者:三月里的桃花      更新:2021-03-29 17:56      字数:3049
  正月的太阳把地面上的雪都要晒成河了。这不,单于坐在马上跑,大汗滚滚。
  这是赶集似的一次旅行,老婆大人已经都说过啦,只要自己们礼数到了,就可以回家了,千万不要节外生枝,搞不好就会出大问题的!
  当然,这一切全都只是因为作为自己的兄长同时还兼北单于的那个人,已经就是万不得已地在西边挂掉了的缘故!要不的话,年老体弱的南老单于,才不会这样地辛苦南下呢。
  再说啦,现在,南边人的生活,刚刚才有了起色,怎么又能够轻易地就付之一炬呢!
  往事如烟!南老单于抹去头上的一把大汗,禁不住思绪万千!
  那是些怎样的艰难日子呀!南老单于睹物思人,即刻就不得不变得是老泪纵横难已!
  想想看——
  公元前60年的某日,匈奴第十二任单于亲率十万大军赴汉匈边塞掳掠,没想到出征一个多月就患病吐血,无奈之下,狡猾的单于假惺惺地向汉朝请求和亲,可未等到回话,他人也就死翘翘了。
  此后,南单于被人忽悠了,不能即位,又气又恨又怕,只好逃到原乌孙部的岳父那儿去避难。
  日逐王跑到汉朝后,单于就封他的一个本家哥哥当了日逐王,统管前日逐王的部族和领地。
  逼死新单于后,南单于一进王庭,成为匈奴第十四任单于。
  日逐王发动几万人大军东袭王庭,南单于大败而逃。
  此后,匈奴一年之内,共计出现了五位单于。
  终于,等到南单于二进王庭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燕然山与阿尔泰山之间的人宣布独立的同时,东部南单于的兴起基地的人,也宣布称王。重返王庭的南单于被夹在当中,好危险好尴尬。
  公元前52年,有幸还在漠南草原游荡的南单于部落,趁机进一步南下,率领了人马抵达五原即包头后派使者入关觐见,表示了臣服的心意,提出要呈献国宝,并申请于第二年正月赴长安朝见汉皇。
  全世界为之震动。
  明年,南单于于正朔之日入关。
  车骑都尉昌迎接南单于入关,一路之上经过汉朝七个郡,每个郡都安排了两千多骑兵,沿途警戒护卫。
  见面后,汉皇帝送给他一个传国金玺——“匈奴单于玺”。此外,还赏赐无数。而且,汉皇还亲自远道来接,并特别准许南老单于在觐见时不必磕头下跪。
  接着,天子就举行了汉朝自开国以来规模最大的盛典,在长安的所有外国元首、使节,以及汉朝国内的亲王、侯爵全都来观礼,他们在渭河大桥夹道欢迎,高呼万岁。
  当晚,在建章宫,设国宴。此时,长江边上的王昭君还不到一岁。
  最后,南单于请求汉皇将阴山北麓的光禄塞提供给自己作为驻扎基地,并申请必要时可以使用受降城来作为紧急军事避难所,皇帝照准。
  南单于出塞后,将自己的王庭转移到河套西北角的鸡鹿塞中,与朔方郡隔河相望。其实,这里恰恰就是当年武帝的徙民十万的屯兵之所!
  从此,匈奴国正式分裂,南北两单于并立。
  稍后,西征的北单于得到消息,于是就地扎营,连自己的王庭也都不敢回去,并立即开始准备西迁。斩杀汉使后,逃亡十多年的北单于,终于在康居被汉汤及延寿带队所灭!
  公元前43年,经过将近十年的休养生息,南单于所属各部落日渐壮大,便宣称塞外野兽经过他们连年捕捉,几乎灭绝,部众无法维持基本生活,终于得以北返王庭即蒙古国哈尔和林市。
  跑着跑着,再抹着一把汗时,转眼就是如今,等再见了汉皇,南老单于却横下一条心来,雄心大发地请求吾皇陛下能够准许他当一回汉朝的女婿,进而使得自己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中会有所依靠。
  这也就是说,不如此,人就诚惶诚恐,寝食难安!
  新汉皇也很是无趣,居然就答应对方的合意请求,还故作大方地将后宫王嫱赏赐给了南老单于。南老单于看到美人后,各方面心愿如意,自然也就大为欢喜、感激涕零,然后上书,表示要替汉朝守卫北疆,并请求将大汉边防撤销,让士兵们各回家乡,去过好日子。
  ……
  今天,王嫱草草地做完了前面的刺绣,也不知道颜色调配的对不对。那最后的两眼睛她不会做,于是就胡乱地乱扎一通,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交了工。她是第一个走出工坊的。出门时,她觉得背后好象有很多双惊奇的目光。当然,她并不是想出风头,而只是想快快地回到自己的宿舍当中,打一桶水,冲一个热水澡,舒服舒服。
  王嫱回到宿舍中,看见桌子上放着两根金条,就肯定自己的妈妈快要到了。一般情况下,只要有家属来探望,皇帝都会有所赏赐的!因为这一次自己是和亲,故而就有了被买断的意思。
  王嫱把针线包放在桌子上,顺势又把棉袄脱下,正准备脱下长袍时,却发现外面有响动。她于是走近乎槛前,从门缝中看出去,只见母亲正站在院子中,怯怯地张望着。
  一股泪水顿时澎涌而出!
  三年不见了,妈妈还是老样子。
  等其余人散开后,母女两个即是抱头痛哭起来!
  王嫱直觉自己全身颤抖不已。
  她怕母亲发现,赶快松开手,并强颜欢笑起来。
  两相打探之下,母女之间的话语也才渐渐地变得是多了上来!
  这时节,当妈的也才得以知道,原来,汉帝尽召后宫妃嫔出嫁塞外,唯独自己女儿挺身而出,慷慨附和,在南老单于临辞大会上,丰容靓饰。
  当妈的自是骂女儿糊涂,不该贸然上前出风头的!但女儿道:“即便就是存于宫中,那与死也还是并没什么分别的!想当年,上龙舟,过长江,入秦岭!何曾会想竟得到这般的孤独光景!况如今木似成浆,骑虎难下,自是非不如此了!”
  王母听罢,难想那千山万水,风暴雾霭!唯有继续默然垂泪!
  女儿当知时已无多,便取来笔墨在手,不知不觉地就在卷上画出了一幅母亲的肖像来,以备带走。画完,王嫱又还拿出自己的那一幅宫画来,递与母亲道:“弟弟今年已经十三岁。而从十岁起,他就与我分别了,不知道他还记得我的样子不。妈妈,我和他是一起长大的,我多不愿这样的。我多想现在仍然可以时时刻刻地陪伴在母亲的身边,仍可以摸到弟弟的头,还有父亲……”
  这幅画其实就是毛延寿考察宫女时的杰作!不过,此时,画不如人,因此,汉皇帝已经将他按照渎职之罪论斩了!
  看着母亲的泪脸,王嫱几乎无语,便再转身取下挂着的琵琶,抱在怀中弹唱道:“秋木萋萋,其叶萎黄,有鸟处山,集于苞桑。养育毛羽,形容生光,既得行云,上游曲房。离宫绝旷,身体摧藏,志念没沉,不得颉颃。虽得委禽,心有徊惶,我独伊何,来往变常。翩翩之燕,远集西羌,高山峨峨,河水泱泱。父兮母兮,进阻且长,呜呼哀哉!忧心恻伤。”
  ……
  元帝本不知后宫竟有如此美貌而又多才多艺的女子,此时再见,自然意欲留之,但也实在还是难于失信的。皇帝不得已,便赏给王嫱锦帛及黄金美玉,并择吉日亲自送出长安。王嫱在两大队车毡细马的簇拥下,肩负着汉匈和亲之重任,别长安、出潼关、渡黄河、过雁门,于明年初夏到达漠北后,被封为“宁胡阏氏”。
  此后不久,南老单于亡故,匈奴一贯袭妻子旧俗,王嫱遂折叠报汉元帝书:
  臣妾有幸被选为陛下专用的后宫佳丽,原以为可把自己的身体进献给陛下,死后也会留下我的芳名。却不料遭到画师毛延寿的报复,只好远嫁到异国绝域的匈奴,真心实意地以身相报陛下的恩泽,哪里还敢怜惜自己?如今只惋惜匈奴国内的人事变化难以预料,单于去世,我只能移情于卑贱的女工手艺消磨时光,天天向南遥望汉朝的边关,也只是白白地加重悲伤郁结罢了。臣妾家乡还有我的父亲和弟弟,只能盼望陛下稍施慈悲怜悯,让我返回汉朝吧!
  皇帝自是不许!
  公元8年,中土建立新朝。而匈奴单于却认为:非刘氏子孙,何以为帝?于是,塞北烽火沉寂几十年后,再迭起。可想而知,昭君终日忧心忡忡,竟然至于悲愤成疾,最后不得不在幽怨凄清绝望中死去。其墓地就在今日之内蒙古呼和浩特市旧城南9公里处。
  赶巧的是,两千多年以后,又一个长江人,也还不得不在无奈之下,凄凉婉转地葬身于大漠深处!
  因此,后人皆为之赋诗曰: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他们尚有村。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