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条汉子，李某佩服。不过……”二师弟边说边又掏出一个小瓷瓶来，接着道：“不知这个你能不能熬得过？我也不知这是什么东西？只是今天我打扫尸体时从那个长老的身上搜到的，不知是不是那蛊毒王？看着有点像，因为有点像虫子的屎便，但不能肯定，就拿你来做个实验吧。不过，没有解药的哦，如果真是蛊毒王，那你惨了，六个时辰发作，那情形我们都见过了。那么多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一个也扛不住那万虫噬心的滋味，可见其威力，哈哈哈，你还是招了吧。”二师弟边说边俯下身去，拿瓷瓶靠近顾青松的伤口，接着又自言自语地道：“倒多少才好呢？这东西金贵，要省着点用，但又怕不够滋味。这样吧，顾青松，你说倒多少我就倒多少，如何？在你死之前也给你留些面子，够意思吧。”
  此时的顾青松面如死灰，哆嗦着身子看着二师弟拿着瓷瓶比划了好一阵子，绝望地道：“听雨轩楼顶有一个暗阁，里面养着十多只鸽子。其中有三只灰里带白的，就是与杀手会的人联系的。但我不知道杀手会里由谁来接，反正从来没有回过信。这十天来，师父只寄出过三封信，一次是史刚为龙大侠验伤的那晚，一次是江少侠改变巡逻路线当天，一次则是江少侠离开山庄的时候。信里的内容我真不知道，更不知道杀手会的阴谋，还请各位掌门跟李少侠明鉴，顾某实无相害武林之心，只是投错了师门，脱不得身。”
  “柳如风寄出的三封信都与师兄有关，那么接信的人一定是那个魔女了。哈哈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写封信就能把她引出来，真是太简单了。我说顾青松，你怎么就不早说？白白废了一条手臂。”二师弟说完，抖动瓷瓶，将粉末洒在顾青松的伤口上。只听顾青松大吼一声，道：“啊，姓李的，你也太狠了一点吧。你记着，老子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顾青松，我看你是惊弓之鸟了，连你们柳家的金创药都识不得了，你丢不丢人啊？我哪有什么蛊毒王？不过是从柳如风身上摸到的金创药罢了。再不给你止血，你小命都要不保了。真好笑，随便讹一下你，就把你吓得魂不附体。”二师弟得意地道。
  “也罢，今日着了你小子的道，这江湖是没脸混下去了，要杀要剐息听尊便。”顾青松慢慢爬起来道。
  “我知道你恨我，但做大事不拘小节。为了整个武林，宁愿你恨我。其实，你已为武林立了大功，我们又怎么会杀你呢？虽然柳如风死了，但聚贤山庄还在，你要是也死了，谁来做庄主呢？你还是快快去死吧，可惜了这富丽堂皇的宅子，满屋的金银细软，还有信阳城内日进斗金的店铺就要易于人手了。可惜啊可惜，真是可惜。”二师弟摇着头道。
  顾青松突然伏地，声音洪亮地道：“李少侠若肯留我这条狗命，让我接掌山庄，顾某从今往后愿效犬马之劳，唯李少侠马首是瞻，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辞。”
  “顾庄主，你要效忠的不是我李某个人，而是整个武林，希望你以后能多做对整个武林有益的事。如果你要报断臂之仇，就直接找我本人，不要跟别的武林同道过不去。”
  “岂敢岂敢。是顾某有眼不识泰山，断了一条手臂那是活该。李少侠有什么要我去做的，尽管吩咐。顾某虽武功平平，不能当大任，但也能效鞍马之劳。”
  “眼下还真有一件事非顾庄主不能完成的。”二师弟缓缓地说。
  “是什么事？顾某定全力以赴。”丁青松略略有些急切地问道。
  “写一封信。”
  “写信？莫不是写一封寄给少主，哦，不，是杀手会的魔女的信？”
  “顾庄主果然聪明，一猜便中，怪不得柳如风如此器重你。”
  “李少侠就不要再耻笑顾某了，过去的事顾某已是羞愧不已。还请李少侠告知这信要如何写？不如你说我写。有我的字迹，那魔女当不会怀疑。”
  “我就说下大概的内容，至于文字如何表述，就由你来做，如何？”
  “也好，这个难不倒我，请李少侠讲下内容。”
  二师弟转过身向着各掌门问道：“在这之前，我想听听各掌门的意见，就是将魔女引到什么地方为妥？何时最佳？”
  几个掌门相互看了看，都没有做答。好一阵子才由钟建堂出来道：“我见李少侠处事老练，胸有成竹，就由你来定吧。”
  “那晚辈斗胆自作主张了。刚听师兄说蜈蚣岭只有一条路上去，就选在那吧，或许还能勾起那魔女的些许回忆。时间嘛，就定在明日午时，正好举行武林大会，推选武林盟主，免得大家大老远的跑来，却要无功而返。”
  “李少侠果然高人一筹，钟某愈发佩服得很了。我想没人会有更好的建议了吧，我表个态，就按李少侠的意思办。”钟建堂边鼓掌边道。
  二师弟再观望得片刻，不见有人提出异议，于是转过身对顾青松道：“你就告诉她，本来一切按计划进行，正欲将武林各大门派歼灭之际，每个人突然毒发。却是大长老要谋反，给他们全下了蛊毒王的毒。众人迫不得已，全都宣布效忠于他，以换取他的半粒解药。这一耽搁就是一个多时辰，等再要动手时，我师兄破窗而入。众人拼死与之力战三百回合，但终因抵挡不了我师兄最后使出的冲之剑法第九层的绝招而纷纷殒命。由于你师父一开始并不想暴露身份，所以一直在一旁观战。等到危机出现时，再施援手已为时晚矣。见到众人在倾间皆死于非命，你师父义愤填膺，明知不敌，也与我师兄作了最后的殊死斗争，结果惨遭毒手。好在我师兄也因内力耗尽，不治而亡。临终时，留下遗言，身后葬于蜈蚣岭。众掌门为达成他的遗愿，商定明日午时改在蜈蚣岭举行武林大会，并在此厚葬我师兄。武林各派所中‘十香软骨散’的毒要在三日后方能全解，此正是歼灭之的大好机会。顾某静候少主前来将他们一一歼灭，为死去的弟兄报仇，为你师父报仇。就这么写吧，快给顾庄主松绑包扎，笔墨侍候。”
  待松过绑，顾青松站到刚搬过来的桌子前，提笔写了起来。写得一阵，他突然扭头问我：“江少侠，你那最后一招绝招叫什么名堂？”
  “罡气大法。”我回答道。
  “哦，招如其名，霸气十足。”说完就又欲写下去，突听二师弟叫了一声“慢”，便又停下听他接着道：“切不可写罡气大法。你之前从未见过，又如何知其名？可要穿梆了。”
  “还是李少侠心细，顾某差点坏了大事。”顾青松边说边接着写。过了一阵，写好后拿给二师弟看。二师弟接过来看了一遍，又递与各掌门传阅。
  几个掌门都看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异议，便又还给二师弟。二师弟一边将信收好，一边对顾青松道：“写的不错。有劳顾兄再去提一只信鸽过来。”转身又对钟建堂道：“顾庄主有伤在身，行动不便，还请钟掌门也跟着跑一趟，多一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二人称了一声“是”，便出去了。
  二师弟又对着师父道：“师父，弟子还有一事不放心。”
  “哦？是什么事？但说无妨。”
  “前些日子那魔女每天晚上都来找师兄，我怕今晚也不例外。”
  “嗯，她若真来了，这里除了你师兄，就没人对付得了她了。”
  “所以我们今晚要将所有的人集中在一起过夜，免得会有不必要的损失。”
  “可哪有这么大的地方呢？这里最大的要数晓月斋了，但以前在那开饭也要分两批，也容不下这么多人。”
  “地方倒不是问题，只是我还有一点顾虑。”二师弟欲言又止。
  “你说。”
  “要是让那魔女先看到师兄了，必然不会再现身，以后要引她出来就难于上青天了。所以我们要……”
  未待他说完，我怒道：“难不成你想把我关起来？你想都别想。”
  “帆儿，为了整个武林，你受点委屈又如何？我也认为要把你关起来。”师父严厉地道。
  “爹，你别这样对师哥嘛。他杀了所有杀手会的人，立的功还少吗？”师妹在一旁着急地道：“难道你也要学朱元璋啊？”
  “啪”的一声，师父打了师妹一个响亮的耳光，并喝道：“以前把你宠坏了，今天让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大没小，让人笑话。看来以后还得严加管教，不能对你太放纵了。”
  “师妹，你没事吧。”二师弟轻声地对师妹道：“我没有要关师兄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那么多坏点子，就你最坏了。”师妹对二师弟吼道。
  “师妹，我也是为大家着想啊。”
  “哦，你为大家着想就要把师哥关起来啊？你可别忘了，长兄如父。”
  “我刚才的意思只是要演一出空城计，让那魔女找不到我们每一个人，包括师兄在内。”二师弟边说边转过身，又道：“师父，你不是说听雨轩有一个暗道吗？我们就躲在那里，量那个魔女再狡猾，也想不到我们竟然会藏到她们曾靠它潜入庄内的秘密通道。只是要委屈大家一宿，这也是没办法的。要是大家没什么意见，等钟掌门跟顾庄主回来后，各位掌门叫齐各自门派的人到听雨轩集合。”
  二师弟话音刚落，就听到顾青松叫了一声：“李少侠，鸽子拿来了。”二师弟接过鸟笼，放在桌上。又把信卷成一个纸筒，将鸽子抓出来，用小绳把信绑在鸽子的脚上。然后走到门外，将鸽子放了，折回来便道：“各位，大家分头行事。说不定那魔女收到信，就马上会来打探虚实。
  “李少侠，怎么回事？我有点不明白。”钟建堂问道。
  “哦，倒忘了跟你们说了。钟掌门，顾庄主，你们赶快把你们的人集合到听雨轩，我们今晚要躲到密道内，避开那个魔女。还有，顾庄主，还请你叫人去把密道的出口堵了，一定要严实，以防那魔女借秘道进庄。大家快行动吧，别耽搁了。”
  众人叫了一声“好”，就纷纷离去了。最后剩下我们师徒四人也缓缓走出了大厅。
  “柳姑娘怎么样了？”我问二师弟。
  “已经入殓了，还停在练武场。过了明天再下葬吧。”
  “嗯，把她跟她爹葬一处吧，毕竟是父女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
  “好，我会妥善处理的。师兄，秘笈你藏好了吧？这里人多，要小心。”
  “你见过秘笈？”
  “哦，没有，只是看到师兄使的剑法，便猜的。”二师弟似乎有些慌张。
  “此事休要再提，我们冲之派的祖训你是知道的。”我暗示如果这事传出去有损师父威名，毕竟我还不是掌门继位人，按祖训，是没资格练这剑法的。不仅我有违祖训，师父也是违反了祖训的。他这么聪明，应该能明白这意思。
  “哦，我知道了。师父，到了，您身子还未复原，慢慢走。”说完，二师弟扶师父上了台阶，进到听雨轩里面。各门各派的人也陆续到来，鱼贯而行，穿过柳如风的书房，进到密道中。而我，也在这度过了有生以来最漫长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