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单雅倚在窗口看夜空中悬着的那轮明月。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破镜重圆终究只是痴心妄想，回不去的终究回不去。
  栀子死了，爹娘死了，凤家两百多口人也全都死了。可慕云灏却依旧能安安心心地当他的皇帝，过锦衣玉食的生活，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不允许，不允许他活得这么潇洒自在。以命换命，他就算是死一百次都不够！
  兹啦——
  门开了，钟离玉鄢进来。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是茶水和点心。他一样一样地把东西放到单雅面前。
  “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单雅拿起茶杯，不答反问。“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钟离玉鄢坐到她身边，“你现在的眼神，就跟三年前你看见凤家两百多人死掉后的一模一样，藏都藏不住。”
  单雅苦笑了一下，这么明显的吗？
  她说，“刚刚我在街上看见了慕云灏那个贱人，然后一瞬间就什么都想起来了。我在想，老天爷让我再穿越回来，看见他就记起了全部，是不是想让我向他报仇。”
  钟离玉鄢没有说话，片刻后才开了口。“你想做什么？”
  其实不用她说他就能知道，她想要报仇。他一开始就是因为不想让单雅背上血海深仇才不肯告诉她。可是现在既然她决定了，他只能由着她，帮着她。因为拦都拦不住。
  单雅呷了一口茶水，“从前，我听你说，柳湘阁有一位会易容的师傅，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柳湘阁？”
  “在。”
  想要报仇就得接近慕云灏，以现在这张脸她接近不了他。
  她知道慕云灏曾经喜欢过她。她不清楚这种喜欢有几分，浓烈还是淡薄。但是她只有依靠这种不明不白的喜欢来接近慕云灏。
  应该不会太少吧，不然，慕云灏也不会找个和她长得差不多的人陪在自己身边。
  她真的很好奇，要是慕云灏看见一张和三年前已经死掉的凤舞儿的脸一模一样的人，会是什么表情？应该会很精彩吧。
  “你想要一张和从前一样的脸，是吗？”
  “嗯。”
  钟离玉鄢最了解她，不说就知道她是什么心思。
  可是了解她不一定意味着认同她。慕云灏是什么人，九五至尊。单雅只是一个弱女子，怎么和慕云灏斗？慕云灏疑心病那么重，万一发现了单雅的计谋，单雅还有活路吗？
  在钟离玉鄢眼里，答应单雅的请求，就等于在让她去送死。
  他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许久之后，起身欲走。单雅拉住了他的手，只说了四个字。她说，“玉鄢，帮我。”
  他还是没说话，答不答应对他来说都是两难的抉择。
  单雅双手拽着他的手，眼里泪光闪闪。“玉鄢，求你帮我。”
  钟离玉鄢：“你非要报仇吗？忘掉一切，我们重新开始不可以吗？”
  做得到吗？做得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吗？
  现在的单雅一闭上眼睛看到的就是那一张张死去的脸。不替他们报仇，不替自己报仇，单雅这一辈子连怎么活着都不知道。一直这样下去，她会抑郁而终的，她会被软弱的自己活活折磨死去。
  她垂眸，她知道她这么做受伤害的是钟离玉鄢，她亏欠他。“对不起，玉鄢，我必须这么做。”
  “为了我，就当为了我，放下一切，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钟离玉鄢握着单雅的手，目光恳切，一只手放在她的头发上，每一个动作都在表达着爱意。
  他想不自量力地赌一赌，赌一赌在单雅心里，复仇和他什么更重要。
  单雅逃避的目光给了他答案，钟离玉鄢自嘲般地苦笑出生，松开她的手，冷淡地说了句“给我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关上门的那一刻，单雅的眼泪瞬间落下。“对不起。”
  她对不起钟离玉鄢，这一次为了复仇，只能辜负他。还有余瑾，魏翊卿······
  第二天清晨，单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钟离玉鄢坐在她的床边，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如同一幅美好的画。
  “醒了？”
  “嗯。”
  单雅从床上爬起来，刚想穿鞋的时候，钟离玉鄢抱住了她。
  一言不发，就抱着，好想好想一直这样下去。只是这只是妄想，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妄想。
  “明天，明天我就会让那个人帮你易容。我会想办法，让你能够顺利见到慕云灏。”
  每说一个字，钟离玉鄢的心都像在被刀割一样，痛到想死。
  把自己最爱的人送到最讨厌的人面前，看着她送死。这是人干出来的是吗？
  “谢谢。”
  单雅心里松了一口气。其实她已经想好了玉鄢会拒绝她，都已经打算想别的办法了。现在钟离玉鄢说答应她的请求，真的是意料之外的事。
  他想拒绝，可是他知道拒绝的话，单雅还是会想别的办法去接近慕云灏。
  与其看着单雅冒险，还不如他找一个最稳妥的方法，让她可以稍微安全一些。
  易容需要很长的时间，三个月后，单雅的脸完全不是阿香的那种脸了。
  她的脸和昔日的凤舞儿一模一样，除了左眼角的那一颗小红痣。
  慕云灏有疑心病，突然出现一个和凤舞儿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会不会怀疑呢？
  单雅想过这个问题。她觉得慕云灏不会怀疑，因为三年前，他亲眼看着她死在了他面前，万剑穿心，哪有活命的可能？
  就算再像，他都不会认为她是凤舞儿，只会把她都当作替身。一个比他宫里那个更像凤舞儿的替身。
  三天后，霄雄的四十岁生辰，慕云灏会出现在宴席之上。
  霄家已经开始在召歌舞坊的艺妓准备当天的节目了。钟离玉鄢人际不错，稍微用了些人脉就成功把单雅塞进了准备的歌舞伎中。
  她很聪明，又有舞蹈基础，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就把要跳的舞蹈记得清清楚楚，跳了一遍。
  那些歌舞伎都夸她，说她天资聪慧，一学就会。
  她只笑笑，不会的话，怎么能让慕云灏注意到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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