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卷三 第25(苏辰简讲述d) 第25——25.3
作者:
时雨静飞尘 更新:2021-03-29 06:00 字数:2547
25.3 后来,小白兔托人,为他在农委安排了一个工作,其实没有具体工作,喝茶读报聊天为主,然后便是城里饭店喝酒、搞女人,或者乡下喝酒,搞特产,搞乡下女人。但每个人的级别都不低,走在哪里,都是气派非凡,理论水平极高,政策掌握到位。他不适,迷惘,跟不上节奏。唯一的收获,是在乡下检查工作时,认识了许多农民和乡村生意人,这让他轻松、快乐、不累、真实。他与小白兔聊起此事,小白兔嘲笑他:此生不会有出息了,男人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这两样没有,轻松、快乐、不累、真实,能当饭吃?他发觉,自己真的越来越追不上小白兔的飞跑速度了。
但距离不会要他的命,要他命的,是一天凌晨,他从乡下因故提前返回家时,目睹小白兔和体委主任裸在床上,场面激烈,节奏超速。
他悄悄退出家门。
之后,他在旅店住了两个晚上,联系了乡下一个朋友后,决定辞职,和小白兔分手,到远离幽湖的乡下定居,开始种地,做粮食生意。那便是隐村。
他把家里一切都留给了小白兔。多少年过去了,他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而小白兔或许会越跑越快,一骑绝尘,跑上一个他肉眼恐怕丈量不出的新高度了!……
段爷没讲完,至少我认为,他隐瞒了什么东西,比如现在的生活,看上去,就是一个装饰好的舞台,不是他的生活真实。还有那个“隐针”,还有最重要的,他所知道的“蓝岛”。所有这些,段爷都没讲。或许,他还没来得及……即便这样,我还是突然觉得,这老头的遭遇有点可怜。心软起来。一瞬间,我几乎就要拜他做叔叔了。
一切就如天意。出事之前那天晚上,在段爷家超市,他拿出一个本子,颜色浑浊得像他的口音。那是他在东北开垦北大荒那会儿写的诗。段爷说:“别小看我,当年,我也是个文艺青年,到老了才知道,文学这东西,别往生活里套,它们只能是梦,所以嘛,我那会儿,不懂生活,也看不懂人,只是胡乱抒情,以为爱情可以使一切都善良和美好,唉,送给你做个纪念吧。”
我准备接,他又把本子缩回去了。他想了想说:“这样吧,黄毛丫头,你明天上午来取,我想,这上面还缺点东西。”
我和米兰狐疑,不知段爷什么心思。
夜半,据说隐村内外,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和光影。
碰巧的是,我和米兰睡得沉,错过了一个戏剧般的夜晚。
次日清晨,我和米兰在段爷家门口,遇到那个帮他卖货的小女孩,她拎着两个包,形色匆匆的样子。小女孩把那个本子惶惶塞给我,没说话,人像风一样刮走了。
再看,段爷家房子和超市,都被贴上了封条。
昨晚子时,隐村湖边,出现一大批武警,湖边船上和段爷家里都围了警察,带走五六个人。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消息迅速在隐村传遍:段爷,不但有一个地地道道的隐村农民身份,并且,居然还是一名在逃的跨省毒枭!
乍一听,这真像隐村人不懂幽默感的一个玩笑。可之后得到的准确消息是:段爷和他安置在湖边船上的几个人,都被警察押解到一艘快艇上,急速在暗夜中消失。开始,几乎所有隐村人,都对这一消息难以置信,就像我和米兰一样。而一旦得知消息属实,我和米兰由懵变傻,脑子像汽车卡在一个90°的逼仄弯道口,完全转不过来。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意外和惊悚,那种表象的说辞算不得什么,让我们俩傻掉的,是这份可以称得上的欺骗,就像一片灰烬,近在咫尺,依然散发着黑灰色的烟雾,以及呛人的气味,而几乎就在一觉之前,我们还身处其中,并为之感动喝彩……
时入中秋。晚照湖的隐村凉意未浓,可是我和米兰,已经再次像鼹鼠一样,缩回到巢**,仿佛提前进入到冬眠,不敢随意走到外面去。段爷送我的那个诗集本子,我要烧掉,米兰却认为,诗歌总不会有罪吧,年轻也不会有罪,爱情,更是无罪。
从米兰的眼神中,我知道,她依然相信着爱情。
但,我没打开段爷那本“爱情心路”,我把它直接塞进包内最底部。我已经不想了解,那上面写了多少骗人的诗。
大约躲了两天,隐村平静如水,仿佛躺在晚照湖边睡着了一样。发出的唯一呓语,是关于“隐针”失踪的消息。据说段爷出事后第二天晚间,“隐针”住所突发大火,火着了半宿,能烧的都烧尽了,竹林也灰烬了一大片。次日早晨,隐村人进入住所内,除了石房子框架,只剩下黑色的灰烬,“隐针”和那女孩似乎已经早早离开。
传说那女孩推着轮椅走的,轮椅上坐着截肢多年的“隐针”。她们去了哪里,没有任何人知道。当然,也包括去往另外一个世界。我还听说,“隐针”或许是段爷的多年相好,或许是段爷的一个侄女,不管是谁,俩人爱恨情仇始终搅合在一起,早已梳理不清。
只是有一个说法让我很难接受,传说“隐针”的模样,与我的长相十分相似……
躁动前的平静,四天后就被打破了。一场咆哮着的飓风,在那天拂晓时分,开始摇撼隐村,唿哨声像无数亡灵在起舞,窗外空中,落叶在风尘中簇拥着翻滚着,逃难似的扑向晚照湖。我和米兰还在被子里半梦半醒中,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我和米兰惊惶中坐起身,手已经扯到一起,一同紧张地看向门的位置。一时间,呼吸也暂停了。谁会在这个时间敲门?警察?“隐针”?段爷?姚少?!
“米兰,你在里面吗?我是小萨,我可以进去么?”
我和米兰又惊又喜中披衣下床。钥匙、门锁响了两声,果然是小萨。
他居然柱着拐杖,背着一个牛仔旅行袋,蹒跚进了屋。当初,从闽湾拇指渡跑路来隐村,为我和米兰摆船摇桨,并送我们来小萨住处的黑脸船夫,是小萨舅舅。极少人知道他俩这层关系。舅舅不止一次出生入死,帮助小萨摆脱困局和险境。别看舅舅沉默寡言,内心其实热情似火。替人消灾解难,是舅舅此生摆渡最有兴趣做的事。舅舅把我和米兰送到隐村小萨家之后,暗中通知了小萨,但小萨在闽湾一直没机会出来,也不敢联系我们,一旦让姚少探听到我们的行踪,后果即是噩梦。因为我和米兰的事,小萨右腿胫骨,被姚少亲手用铁棍打成了开放性骨折,落下残疾,已经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走路。
在姚少公司,小萨已不重要,姚少做任何事都不再让他参与,小萨成了一个被弃用的卒子。姚少怎知,这反倒是小萨求之不得之事。姚少依然在满天下寻找米兰和我,欲杀之而绝后患。这次,小萨趁姚少去华北一带寻找线索,偷偷跑回隐村来。
小萨坐在床边木质长凳上,米兰试探着去触碰小萨的断腿,只说了一句:“都是我害的你!……”没再说下去,扑在小萨膝盖上,肩头剧烈抖着,却发不出声音。
我搀扶起米兰,在床边坐下。
小萨此次回隐村寻找我们,已经绝意不再返回姚少那里,他要去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