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房子越来越矮，也越来越破旧，最后路边的房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枯黄的杂草。
  我看面前的山越发明显，推测他家就在山脚下。他跑的磕磕碰碰，每次摔倒在地，我还要顺手捞起他。最后他停在山脚下溪边的一家毁坏的房子前。
  我本是兜着手，见他表情不对，也意识到不对劲。
  用神识搜查了方圆，周围不远处传来熙熙攘攘伴着恐慌的喧闹声，又有一大批生命体朝我们这个方向移动，但是面前这个屋子内却无生命迹象。
  他一步一顿地走进了屋，我担心他出什么事便尾随着他进了门。
  这破石屋的木头门早就被腐朽，惨兮兮地倒在门口地上，我一脚踩上去还能轻易地踩碎这带些粉质的木头。
  自我俩踏进去，屋内尘土飞扬，蛛网层层。他不顾这些，直直走上床榻处。
  床榻上的草席已经腐烂变黑，湿湿腻腻地搭在勉强能称之为床榻的东西上。看不出颜色的被子还没有完全烂掉，少有几团黑色的团子杂乱的搁在烂半边的被子里。
  这些还好说，只是这床上的东西远不止这些，还有让雪镜看着崩溃大哭的白森森的尸骨。
  尸骨已经不全乎了，还有被啃咬的痕迹，应是山中的野狼豺狗啃食过。
  “为什么?为什么……”他哭的撕心裂肺，我听着也难受，此番我陪他下来看到现实，不知是对还是错?我不该给他希望，希望越大，最后的失望也就越大。
  我拍拍他的肩膀，本想宽慰他几句，却听到有人朝这边跑了过来，听脚步声应该是个女子，我拉了拉他，他却沉浸在自己等我悲伤之中，没有理我。
  “雪镜哥哥，你快点跑!他们……他们要过来了了!”不远处传来少女气息不稳的呼喊声。未等她进门，我感觉身边的雪镜“咻”的一声冲了出去。
  我怕他因为悲痛失了智，造成什么杀孽就不好了。便追了出去，在他长出长指甲的手下救了那少女一命。
  少女被吓傻了，瘫在地上瞳孔放大，嘴上还喃喃道:“雪镜哥哥……快跑……”
  雪镜现在已经彻底魔化了，长指甲见萦绕着黑色的的煞气。他已经冲破我给他施加容貌上的封印，眼睛又变成血红色，样子着实可怖。
  “为什么?你们已经害死我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的阿娘!我们已经搬出来了，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他一步一步逼近我俩，我不得不施法将他与我们隔开。
  “雪镜你冷静一点。”我试图让他冷静下来，可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并且困于自己的心魔中，逐渐堕魔化。
  世人总认为天人是正，而我们魔是邪。其实不然，通俗来讲我们也就是两个国家。世上并没有完全的正邪，就好比八卦中阴与阳，既生阳，那同时阴也会相伴而生。天人并不完全是正，他们之中有正义之人，自然而然也会有“邪”与其相对，我们魔也一样，堕魔便是其中的“邪”，这些“邪”大仇未报是不会服从我魔界的管理的，魔界也不会给与他们保护。直到大仇的报，才甘愿入我门。这也就是我们魔界势力不断壮大，最后压制六界的原因之一。
  要是他成了堕魔，那让他转世的就没有机会了，我更取不会我的修为。
  我单手撑开我的结界，食指按住癫狂的雪镜的眉心，金色结界像是镜子一般破裂，金色碎片在我的身后飞舞，保护着我身后的女孩。
  “安静。”我止住他的发狂，封住他的法力，在他失去力气倒地之前拦腰抱住了他。
  “魔尊……我该怎么做？我和我娘从未伤害过一个人，却处处受他们欺凌。我娘因为不屈从他们的淫威，就被他们报复，被他们骂作妖女，还要放火烧死我们。我们被迫搬了出来，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们……魔尊，我想杀了他们!求求你让我杀了他们吧！”他在我怀中落泪，喊的歇斯底里。
  魔界的堕魔中大多数都是被陷害逼迫到无路可走的可怜人，大难不死之人甘愿抹杀掉自己曾经纯良的天性，甘愿成为祸害四方的魔头。
  我抱着他，轻声道:“他们造孽太多，不必你出手，他们自然会得到应有的报应的。本尊看这里也没有你娘的怨灵，应是被鬼差带走了。你娘没做过坏事还遭受这么大的折磨，下辈子定会投生在富贵人家，不用再受痛苦的。”
  “当真?”他止住了眼泪，血红色的眼睛看着我，让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我也没想过，刚才的话也是我乱说的。
  “本尊带你去冥界看一看。”
  现在这个局面是来之前我想过最坏的结局之一。已经是最坏的了，也不怕更坏，或许我的弥补当会让这件事有个完美的结局。
  我消掉了女孩关于我们对话的记忆，在百十个村民面前召唤了旺财。
  旺财好歹曾经也是一条守护仙境的黑色神龙，刚一现世就彻底吓蒙了那群凡人。
  它对着那群凡人很是鄙夷地喷了一口气，这口气直接将七八个人卷出好几米远。它黑色鳞片在阳光照耀下闪过耀眼的紫光，远远望过去甚是威猛霸气。
  “天女下凡!快快下跪，不得冒犯了这位天女!求仙女收了这个妖孽，还我们和平稳定吧！”
  一个人在前面带头，剩下的一群也乌拉拉地跪下，齐声高唱。
  旺财摆了摆尾巴，“哼哧”一声很是不屑。
  “蠢死了这群人，真让龙想打死他们。”
  百年不曾开口说话的旺财此刻被他们蠢哭了，忍不住开口骂了几句。
  我拦腰抱起雪镜，轻踏地面，临风而上旺财的背。
  “别乱给我惹事，我才不会给你收拾烂摊子呢。”
  “蠢女人。”
  “……死长虫，你是不是又想被我剥鳞了？”
  “哼……恶毒!”
  我收了收微表情，看着底下那群惊慌的人，想是旺财的话吓到了他们。
  “怕是要让你们失望喽，本尊可不是仙女呢。”我笑的放肆，眼白变黑，瞳孔变成金黄色，这才是我魔化的样子。
  下面的人一片尖叫，都作鸟兽状四处逃窜。保命时刻大家都顾不得其他，从我的角度看去，好多人都被拉扯倒下，被踩踏而受伤。
  有些感慨，六界中无论是什么族，都存在一些看着让人厌恶的人。
  “旺财，我们去冥界。”
  旺财“呼哧”喘着气，并没有行动:“你想干什么?不怕小冥王报复你?”
  他说的是我在不知道几百年点打伤上一任老冥王的事。当时本是公平争夺摄魂铃，谁知道老冥王耍阴招，铃是他的了，我气不过，就打了他。然后这老冥王身体也太不中用了，现在还躺着，不得不让小冥王把持冥界。这小冥王也是有脾气的人，说下一次见到我必定抓我去给老冥王道歉。只是我小生活过得有滋有味，这小冥王倒是整日忙于冥界，丝毫抽不开身去找我切磋琢磨一下。
  “他又打不过本尊。左右我这魔尊污点已经很多了，真闹出事来也不怕那群顽固老头再说什么了。”我理了理头发，支起半条腿，放肆一笑。
  “还真是破罐子破摔了。”旺财抖擞一下翅膀，驾云升起。
  我收了收袖子，等会儿要是真打起来了这么宽大的袖子会碍事的。低眉看到雪镜枕着我的腿正仰着头看我，而我姿态略微不雅。挠了挠头，我又尴尬坐好。想起他正被我封印着，便随手解了他的封印。
  他坐了起来，黑色的眸子还是幽幽地将我望着，让人颇为难为情，我也稍微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怎……怎的？本尊脸上有东西吗？”我摸了一把脸，倒也是没什么东西的。
  他摇摇头，并没有说话，还是默然将我望着。
  算了，你想看就看吧，我又不会少了一块肉。
  视野能捕捉到的景色色彩已经是极为沉重黯淡，此刻已经不见太阳，不见花草树木，唯有荒凉凸起的石壁杂乱无章地耸立着。
  我们三个穿过人界和冥界的交界线，刹那间眼前闪过紫色闪电，天上青黑色的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换着。一阵奇怪的冷风刮了过来，寒风中夹杂着破空之声。
  我单手运气，挡下了这道攻击，并拍拍旺财的背道:“你们小心一些。”
  说完我跳了下去，接二连三的风刀朝我袭来，未等近我的身就被我化解掉了。
  “何等荣光竟劳烦魔尊殿下亲自跑来冥界一趟。”
  我顺着清丽地声音望过去，见到一个面容秀气，皮肤白皙的黑衣少年。
  这孩子生的真好，就是爱翻白眼，还总给人一种阴气沉沉的样子。
  我踩着气流落地，背手一笑:“小冥王的消息也算是灵通啊，本尊刚到冥界就收到你的问候了。”
  小冥王皮笑肉不笑地冷笑一声:“呵呵，魔尊殿下来了，小王怎么能失礼呢？请问冥王殿下又看上了什么东西，小王看看能不能给您找到，也就不劳烦您闹得这里鸡飞狗跳的了。”
  哎呀，说的我跟个土匪似的。我摸了摸鼻子，最近没看上什么好法宝，但是还得找他找人呢，于是我便客气地笑道:“也没什么事儿……”
  “那好，魔尊慢走不送。”他甩了甩袖子，又有五道紫电朝我袭来。
  “……”这孩子……
  我单手又轻易地化解了五道闪电，在他惊愕中闪现至他的面前，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脚下发力一绊，他来不及反应就被我按到再地，我欺身而上，将他压在身下。
  “本尊有事劳烦你，不想和你打架的。就算是要打架，你那几道破雷打过来后，还是没察觉出咱俩势力的差距吗？那你也太不济了吧。”我挑起他的下巴，笑的得体。
  他恶狠狠地偏开头，侧目怒视着我，道:“这是你求我的态度!？”
  确实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但是我总忍不住……
  “哈哈哈，是本尊的不该。”我起身，将他拉起来，嘴角微微上挑，看他愤愤的拍打身上的尘土。
  他对着我隐忍着怒气:“你来干什么？我这里什么也没有！”
  我这次还真不是来抢的。
  “我想麻烦小冥王帮我查一个……鬼，现在应该转世了吧。”
  他思索了一会儿，阴森森一笑:“这个倒是可以，但是小王就想看看魔王殿下的诚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