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最后的较量
  “他确实如愿以偿——金大通在连续失去两位最亲近的人后，整个人都快垮了，痛苦、悔恨，绝望、无助，时时折磨着他，为此他曾短时间倒下了。这一切估计通过臧青春、郝燕的描述，让庄思胤感到了无比寻常的快感，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诸位可能会问了，庄思胤复仇，怎么会有臧青春的参与？他又是为了什么呢？其实很简单，他是郝燕的未婚夫，两人感情很好，性格也匹配。郝燕强势，臧青春老实，但老实人为了爱也会疯狂的。他是为了郝燕而心甘情愿参与进来并听从郝燕的指挥的。作为回报，庄思胤也很大方，他答应事成之后给他500万。让他和郝燕后半生可以过无忧无虑的生活。于是在庄思胤的巧妙安排下，臧青春和郝燕都先后来到金大通的身边，并通过努力和勤奋加上庄思胤的谋划，而取得了金大通的绝对信任。
  “为了计划的顺利实施，臧青春和郝燕必须装作不认识，没有任何关系。但臧青春30来岁的大男人，不搞女人，不谈恋爱，似乎有些反常，所以他才会假意去追山庄里的女孩子。其实这只是遮人耳目，不是真的感情投入，他心里边最爱的人只有一个——未婚妻郝燕。这绝不是那些平常姑娘可以替代的。一句话，所谓的追女孩子只是一种迷惑，是做给外人看的。可怜的唐小红到今天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一厢情愿的暗恋臧青春。
  “但也正是由于臧青春的参与，才使案件有了突破，使本来完美的计划出了漏洞。比如那次在百琴室袭击殷欢，就是一次很莽撞的行动，是他立功心切，自作主张而犯下的错误。这也是他第一次进入警方的怀疑对象中。”
  “为了这次错误，”马队说，“郝燕曾狠狠骂过他，愚蠢，莽撞。所以在后来的行动中只让他参与了绑架，但不用他动手杀人。一来怕他给搞砸了；二来也怕他心不够狠，尤其是对金小萌，下不去手。所以臧青春只是负责把金小萌骗上车，然后迷昏，到指定地点移交给庄思胤，用另一辆车把她拉到烂尾楼，背进地下室。金小萌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臧青春给出卖了。结果大家都知道了，庄思胤亲手勒死了金小萌。据庄思胤口供，他是等金小萌醒后才动手的，说不这样他就没有复仇的快感。他先是给金小萌录了求救的录音，又逼着她给父亲发了微信，然后才用琴弦勒住了她雪白的脖子。他承认，金小萌曾哭着求他不要杀她，看着可怜的女孩儿，他自己都差点下不去手。如果换了臧青春，那肯定就心软了。果真那样，那可就出大麻烦了。
  “即使这样，在庄思胤决定弃尸不顾，让金小萌慢慢在地下室变成一堆白骨而报复金大通时，还是这个臧青春实在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居然打电话给庄思胤，要他把金小萌弃尸的地方告诉警方，以减轻内心的愧疚。他的情绪警告了庄思胤，再不指出金小萌弃尸的地方，很可能会出大事。所以万般无奈之下，庄思胤再次来到烂尾楼，打开金小萌的手机，扔到她的身边，然后清理掉痕迹，悄然离开。警方正是根据对这个手机信号的追踪，找到了早已死去的金小萌。但即使如此，臧青春还是列入了警方最怀疑的对象。于是庄思胤迅速想出了一个计策，就在解教授的面前上演了一出苦肉计。借以排除警方对臧青春的怀疑。
  “至于索要赎金，不断变换交钱地点，真的只是戏弄金大通，戏弄警方而已。”马队解答了金小萌被勒死和臧青春被下毒的内幕。
  解海隆接着分析：“当时我就觉得臧青春那天早晨的情绪有些反常，有点过于激动。不像我以前见到的那个内敛、平和、忍辱负重的老板助理。现在想想，也是正常，不然他怎么打翻自己面前的毒咖啡呢？
  “但这次的苦肉计还是出了纰漏——郝燕偷着下毒时恰巧被眼尖的何丽看见了，而且她选择了敲诈。这不得不引起庄思胤的忧虑——怕用钱只能堵住一时而不能堵住何丽一世的嘴。所以他选择了干掉何丽，一了百了的方式。郝燕真的干掉了何丽，但也把警方怀疑的目光再次吸引到自己的身上。这不是事先策划好的，是临时的补救行为，时间又急，所以来不及周密考虑也是正常。
  “有人要问，既然郝燕下毒这么冒险，为什么臧青春不自己给自己下毒呢？这看似保险，但其实更危险，难度更大。因为他必须掌握好时机，早了，你总是放着咖啡不喝，这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晚了，就很难找到时机下毒，特别是当着我的面。我相信他没有这个胆量。还有更重要的，如果是自己给自己下毒，那怎么还能把警方的怀疑引到张铁锁的身上呢？又怎么把那张包装纸丢到厨房的垃圾桶里呢？罪犯正是利用了张铁锁和臧青春的矛盾，才设计的这场苦肉计。如果没有怀疑对象，那警方不就很快会怀疑臧青春自己给自己下毒，是苦肉计。要是万一再从臧青春的身上找到包装纸，那不一下子就穿帮了。这风险太大，还是二人合演双簧更保险，只要测算好时间就行。当时有一个细节提醒了我，郝燕在厨房曾专门从窗口向外张望，据她说是看看大厅里有多少客人。她是个秘书，干嘛要关心大厅里的客人？这不应该是她关心的范围。其实她在看该不该在此时下毒，即臧青春面前是否已有观众。她看到了，我就是那名最希望看到的观众。于是郝燕就迅速趁没人注意悄悄下了毒。如果我没说错的话，我只是个临时抓到的观众，如果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被臧青春以有事为名，叫到自己的面前。当然，我是最理想的观众。因为我的证词更有利于臧青春。接着唐小红又把那杯已下了毒的咖啡送到臧青春的面前。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一出苦肉计就在我的面前上演了。只是可惜，臧青春的演技太差，他完全可以演的更自然一些。”
  解海隆笑着看看大家，见大家都很认真地听着；又看看马队，他也朝他点头鼓励，于是他继续说下去：
  “案件发展到此，一切似乎都有些眉目了，我也找到了侦破此案的另一个关键证物，或是突破口——就是那张古琴。对，是古琴。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似乎是围绕着有关古琴的传说而展开，那么，找到古琴的委托者，知道是谁提供的拍品，就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与此案有关，是什么目的？我的朋友马队一向做事雷厉风行，他很快就找到了那张古琴的委托人——老范，一个古玩行里的神奇人物。但精明的马队几乎是立刻就发现老范并不是琴的真正拥有者，古琴真正的拥有者另有其人——是朱老板！这一下子就把古琴和案子联系在一起——朱老板提供古琴，委托拍卖，从一开始就是有预谋的，是冲着仇人、金大通来的。朱老板有绝对的动机，他肯定与此案有关系。然而正当马队顺藤摸瓜找到朱老板，并准备进一步调查时，朱老板出乎意料的全盘承认了——自己就是幕后主使，这一切都是他雇凶杀人。案件出乎意料的突然之间似乎水落石出了——凶手找到了。正当马队想要继续追踪，弄清全部细节并捉拿其他凶犯时，朱老板却当面自杀了。整个案件，似破又非破的成了一锅半熟的夹生饭，一下子把警方推到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迫于媒体和社会的压力，警方表面上宣布案件侦破，但其实是下定决心，继续侦查，直到弄清所有细节并抓捕到所有罪犯为止。这给了我和马队以信心。
  “朱老板死了，案件似乎就此停顿，接下来的侦破无异于大海捞针。甚至于捞什么都未必清楚。但是我坚信，或者说是我的直觉：朱老板肯定知道这个案子，但是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从心理上分析，朱老板不会是主使。我接触过这个人，我的感觉是此人已跳出人间的恩怨，他的信佛不是嘴上说说的，是诚心的，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再说，他即使想复仇，也会直接找金大通，不会朝他的身边人下手，更不会对金小萌这样的无辜女孩儿下毒手。更何况这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朱老板应该没有诱因再如此疯狂吧！
  “朱老板自杀了，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以命相抵。他会不会是替什么人顶罪呢？他的自杀是不是为了救谁呢？如果是这样，那肯定是他最亲近的人——女儿或女婿。”
  “没错，你的分析完全正确。”马队赞同地接过话头。“据说当初庄思胤要拍卖古琴，而且弄得神神秘秘时，朱老板就感觉到这里面有事。但庄思胤的解释是公司目前遇到点财务危机，需要用钱，但拍卖古琴又不想让外人知道，更不想让朱老板原来的债主知道，所以才想以别人的名义委托拍卖行进行拍卖。这完全是保密的需要。朱老板虽然怀疑，但还是同意了。他找到了古琴原来的主人——老范，由他出面委托拍卖。但后来所发生的事，也就是围绕着古琴所发生的一系列杀人案件，朱老板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不明白庄思胤为何会下如此狠手，特别是连金小萌这样的无辜女孩儿都不放过。如果仅仅是为自己复仇，那就直接找金大通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杀害无辜少女？他曾问过女儿，但女儿一问三不知。因为庄思胤从一开始就没想叫老婆参与，他不想连累妻子和孩子。更不想牵连到岳父。这一切都完全是他一手策划并指使的，参与者只有郝燕和臧青春。但以朱老板的聪明和阅历，他很快就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专门找到庄思胤，质问并责备了他，想叫他罢手。可庄思胤已被刻骨的仇恨驱使着，不达目的绝不罢休。朱老板知道事情已无法挽回，便和庄思胤摊牌：一旦事发，要么他自己去自首，领罪；要么让自己来承担一切——为了女儿，为了外孙，他愿意以自己的生命结束这一切。只希望庄思胤今后能好好待他的女儿。庄思胤拗不过老人，可他绝不会罢手，所以他狠心地按照老人的要求，给了他足以致命的氰化钾。氰化钾是他从一家濒临倒闭的化工厂的技术员那里高价买到的，并骗那个技术员说是为了毒老鼠用。技术员贪钱，便趁乱偷了一些卖给了庄思胤。可他哪里知道那是庄思胤为自己准备的。准备万一事情暴露，就用这些白色的小颗粒结束自己的生命。包括同伙的生命。不想还真派上了用场。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已经沉迷于复仇之中，不如此他就觉得生命没有任何意义。他几乎成了复仇的化身。因此，岳父的自杀更增加了他的仇恨，他加快了复仇的步骤。他已快被复仇的烈焰所焚化了！”马队加重语气结束了他的补充。
  看着马队补述完毕，解海隆接着往下说：“殷欢死了，金小萌也死了，为此还搭上了另一个女服务员和自己岳父的两条性命，庄思胤已经没有退路。他只能孤注一掷，把复仇的利剑对准了最后的复仇对象——金大通。他要亲自上阵，他要亲手干掉他的仇人！这就是我根据庄思胤的心理所推理出来的。
  “该如何捕获这个已经变得疯狂的罪犯呢？根据庄思胤的变态心理，复仇怒火，尤其是岳父的自杀，使他基本进入疯狂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最后的一击肯定会亲自动手。那么他会采取什么样的复仇手法呢？也就是说他会如何杀死金大通呢？我的直觉告诉我：用琴弦的可能性最大。为什么？因为，第一，用琴弦亲手勒死仇人最解恨，非如此不足以发泄他的仇恨之火。二是在杀金小萌时他已经尝到过滋味了，解恨的愉悦令他浑身舒畅——那种颤抖，那种激情，那种热血贲张——他已深深地沉醉其中。他要再一次体会那种更强烈的刺激，体会更强烈的快感……第三，琴弦很好携带，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第四，把案件最后归结到传说中的诅咒上，完美收官。一切从传说开始，从传说结束。这就是我从罪犯的切实心理上分析的，所以我断定：凶手一定会使用琴弦杀人！”
  马队接过来，“很正确。凶手正是使用的琴弦。当解教授把他的推断告诉我时，我还真是捏着一把汗——万一凶手使用其他凶器杀人怎么办？比如匕首、枪支一类的更直接的杀人手段。但解教授坚持自己的推论，并要我们对此采用相应措施。而且还给警方的技术人员出了个方案，让他们制作一个特殊的脖套。根据我对解教授的了解和多次办案的经验，我相信了他，并请示了局里。局里的指示是按照解教授的办法去执行，但也要充分做好其他的准备。于是我们给金大通制作了一个特殊的脖套。这种脖套不厚，肉色，戴上后在外表上看不出来，但里面进行了技术处理——即再怎么用力，再结实的绳子类的凶器，怎么勒也勒不死，罪犯是白费力气。幸好做了这个脖套，不然那晚以庄思胤的力气，那种仇恨的怒火，非把金大通的脖子勒断不可！”
  解海隆同意马队的说法。“正好这时金大通在臧青春的怂恿下，要去南海普陀山烧香，参拜观世音菩萨。而且只有臧青春陪同，我就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所以金大通和臧青春前脚一上路，后脚我们就秘密找到并拘捕了那个所谓的大师，从他的嘴里知道了一切。大师说他所有的说法都是庄思胤要他这么说的，还给了他一笔丰厚的报酬。
  “金大通糊里糊涂的上路了。一路上还由于臧青春的精心安排，过得十分惬意，渐渐有点忘了心中的疼痛。另外他也确实以为案子结了，是朱老板雇凶杀人，报复他。那么既然朱老板已死，就预示着危险已经过去，所以内心里也就放松了警惕。殊不知这正是罪犯所要达到的效果——让他在最快活的时候突然死去，那种惊悚，那种恐惧，令人想想就痛快！这就是当时庄思胤的心理。但他不知道的是在金大通的前后左右，一路上，24小时都有警方的人在严密监视，时刻保护着他的生命安全。
  “最后，金大通和臧青春参拜完观音菩萨后停留在了岛上，而警方也早已跟踪庄思胤上了岛，并悄悄的与金大通见面，把那个特制的脖套给他戴好。最后的谋杀到时间了！于是我们悄悄地隐蔽在金大通的卧房中，并严密监视整个旅馆，重点是悄悄入住的庄思胤。我说过，最后的谋杀一定是庄思胤亲自动手，这从犯罪心理上是符合的。当然，在他实施最后的谋杀前，我们虽然掌握了罪犯的动机、动向，也知道了犯罪的过程，但苦于没有过硬的证据，所以我们必须给罪犯设好一个圈套，就像有经验的猎手，耐心地等着猎物钻入圈套，束手就擒。
  “果然，庄思胤来了，在下半夜，还打扮成白衣女鬼的样子。他也正如我所料，用琴弦死死勒住了金大通的脖子，使出了他平生最大的力气。然而正在庄思胤自认为得意，浑身舒畅之时，灯亮了——凶犯原形毕露了！他乖乖地成了我们的猎物。”
  解海隆解说完了，然而底下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有些奇怪，看看大家，发现他们还沉浸在案子中。于是他双手张开，微笑着说：“我的分析到此全部结束。下面该是马队的最后补充和交代整个案子的最后结局了。”
  会议室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所有人都把赞许的目光聚向解教授。掌声足足响了两分多钟。面对经久不息的掌声，人们赞许的目光，解教授却腼腆起来，一时间竟表现得手足无措。
  待掌声停下来后，马队站起来补充道：“罪犯很顽固，一开始牙关紧咬，就是不吐一个字。但我们把重点放在了臧青春的身上，他就没有那么顽固了。第一，他没有杀人：第二，他只是个从犯。所以当我们向他指明后，不几个回合就全部交代了。然后我们又突审郝燕，这女子倒痛快，直接就把什么都说了。她的要求只有一个——求速死。因为她的心已经死了——在心爱的姐姐和可怜的父亲去世后。事到如此，庄思胤也就没什么好顽固的了，一桩扑朔迷离、诡异多变且精心策划的，历时二十多天的连环杀人案，到此宣告彻底侦破！”
  掌声再一次响起，所有参与破案人员的兴奋、激动显而可见。郑局、张局更是上来紧紧拉住解海隆的手，热情赞扬。在众人赞许的目光注视下，倒是解海隆像个小姑娘似的羞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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