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李婕和何晨曦从后门回来了，左凌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看着二人的方向说道“回来啦，那咱们收拾一下，走吧。”庄银康也站了起来，神情当中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去哪啊？学校那边我都去过了。”见左凌急匆匆的样子，李婕不解地问道。
  左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嘴角一翘，将手机举到身前说道“王小匀有消息了。”
  ……
  b城城市快速路
  小破车的排气管不停往外喷着黑烟，吃力地超过了一辆大货车后，因转速过高产生的剧烈颤抖才终于缓和了一些。李婕身上盖着庄银康的外套，头靠在椅背上睡得正香，似乎已经习惯了小破车的独特“声浪”。车上，庄银康和李婕依然一前一后地坐在副驾和后排，和以前唯一的不同是李婕身边多了个因为颠簸正一脸痛苦的何晨曦。
  何晨曦揉了揉被颠麻了的屁股，从后排探出头来，一脸仿佛吃了苍蝇的表情。他怕吵醒李婕，把手放在嘴边小声说道“左哥，你这车再跑一跑可就要散架了……”
  “我呸，你才散架呢，给我安静坐好了！”左凌用力咀嚼着口香糖，拉下了眼前的墨镜，从后视镜里狠狠瞪了后排的何晨曦一眼。
  何晨曦咽了口唾沫，立马收声扭过头看向了窗外，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坐在副驾的庄银康回过头用余光瞥了一眼，见他眼中失去了刚出发时的兴奋劲，轻轻笑了笑，侧过脸搭起话来“小何，你知道老葛今天为什么这么爽快地答应你和我们一起出来吗？”
  何晨曦好像还忌惮着左凌，悄悄瞟了一眼后视镜，见他正聚精会神的开车，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于是轻咳两声挺直了腰板“那还不是因为我左哥面子大嘛，愿意带着我这个毛头小子出来见见世面。”
  “这么卖力拍老左马屁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你是第一个”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的李婕从外套底下伸出胳膊，竖起了大拇指，满头黑线地吐槽道。
  “绝对不是！”何晨曦使劲摆着手，瞪大了眼睛“我是真的想跟着左哥学点东西。”
  “小子，你听好了。”左凌举起右手伸出食指“第一，你再敢说我的爱车一句坏话，我立马停车让你滚下去。第二……”他又竖起了大拇指“等到了地方，你给我务必保护好小妞他们俩，听明白没有？”
  何晨曦欠身向前，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脸上绽放出了标志性的笑容。他伸出手掌小心地把左凌的两根手指头按了回去“哎呦，您老就放心吧，我保证乖乖听话。”左凌闻言把手缓缓放回档杆上，不置可否。
  “老左，你之前说王小匀还没离开b城的这个消息准确吗？”庄银康看着眼前不断从机舱盖下闪过的的白线，轻声问道。
  “八成可信，要是他的照片在学校里都能找得到，如果我是他，根本不会选择在这个警方高度警戒的时候出城。”左凌轻轻摇了摇头“这个人如此明目张胆地留下个人信息，真不知道是该说他蠢呢，还是不怕死……”
  “不过这样对我们的调查也有利不是吗？”李婕把外套掀开放到一旁说道。
  “说实话，刚得到消息的时候我也挺惊讶的，不过我们现在可不能再叫他王小匀了。”左凌把口中的口香糖吐到了喝光了的易拉罐里，抹了一把嘴“应该叫无名氏才对。”
  “无名氏？”车内其余三人异口同声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他除了照片和我搞到的联系方式是真的，名字、身份证、住址全是假的。”左凌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肩膀，把手机划开，递向了后排“要不是我朋友在城市监控网络里找到了他，估计就这么让他‘大隐隐于市’了吧。”
  “你什么朋友啊？这么神？”接过手机的李婕抬起头问道。
  “你问我？我还想知道呢……”左凌含糊搪塞了一句，左手向上一挑，打开了右转向灯准备下道了。
  手机上正显示着一张照片，从视角来看是从一个巷子里的监控镜头截取到的，意外的十分高清。一个体型中等偏瘦的男子，戴着鸭舌帽低头迈着大步走着，根本看不到他的面容。庄银康回头端详起照片中的男子，皱起了眉头“这挡得这么严实，也看不出是不是他啊……”
  “后面还有，你们自己翻着看。”左凌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说道。
  后面连续三四张照片都与第一张大同小异，不管是什么角度都看不到这个人的长相，看来这个人果然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行事风格十分谨慎。而最后一张照片当中，摄像头是背对着男子架设的，刚好在镜头的最角落位置拍到了他不经意的回头一瞥。除了压得极低的鸭舌帽之外，他脸上并没有什么遮挡，看起来神色匆匆，似乎是在刻意躲避着什么。
  李婕从自己的手机里翻出了“王小匀”的照片比对了起来，发现面部特征基本一致，尤其是他那高得显眼的颧骨，在脸上像俩鼓包似的极其容易辨认。
  “要没有这张照片的话咱们得找到什么时候啊……”李婕小声感叹道。
  庄银康赞同地点了点头“有了这个，就能证明他还在城里了吧？”他刚说完，就注意到了监控拍摄到的时间“20xx年 3月22日 16：33：39”
  “我靠……怎么是这个时候的？”他泄气地坐正了身子“现在他早跑路了吧……”
  “这已经是最近唯一的一次发现他踪迹的线索了。我那朋友已经尽力了。”左凌淡淡地说着“视频只拍到他进了一个小区的住宅楼，但具体是哪一层哪一户就不知道了。”
  “这个交给我吧，在小区找人的话我还是比较熟练的。前提是他还没溜掉。”庄银康看着远处的建筑说道。
  “不行，你和小妞还有小何到时候在车上待着，我一个人去就够了。”听到左凌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自己的主动请缨，庄银康转过头不解地问道“那我们俩来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帮你来看车的？”
  小破车缓缓停在了一处十字路口红灯底下的白线前，左凌摘下墨镜，用眼镜腿把它夹在了衬衣上，咂吧了一下嘴，无奈地安抚道“我没别的意思，你先别冲动。”他一摸兜掏出了烟盒与打火机，想解一解烟瘾
  他摇下车窗，叼上了烟，后座的小何见状赶紧也打开了后排的车窗，免得接受二手烟的“洗礼”。
  朝外面长长呼出一口烟后，左凌单手夹着烟卷伸出车外轻弹了一下，转回头说道“……这不同于咱们调查的时候，况且你们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我就是担心出岔子而已，别想太多。”
  “你把我们想得也太软弱了吧？”后排的李婕不服气地说道。虽然她心里没有太多底气，但属实还是接受不了左凌说刚才那一番话时的语气。
  左凌没有回头，继续抽着手中的烟，看着十字路口横向来往的车流沉吟了一阵，像是想通了似的，烟雾顺着他的鼻孔缓缓消散在空气之中“一旦有任何危险，你俩的首要任务就是要保住自己的安全。”他低头把烟头掐在了刚才的易拉罐里接着说道“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们软弱过，相反我还挺佩服你们的。”
  绿灯亮起，小破车再次缓缓起步。左凌吹了吹额前的头发“兔子急了都还会咬人，更何况这个无名氏还是个杀人犯，谁都不能保证把他逼急了会出什么事。所以刚才我才会那么说。”
  庄银康和李婕对视了一眼，纷纷低垂了眼神。左凌说的不无道理，师傅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之前，每一步都得走得小心谨慎……
  “哎呀左哥，不是还有我在嘛，你就放一万个心吧！”何晨曦从后面拍了拍驾驶座的颈枕，自信地说道。
  “……行吧。”左凌点了点头，但是依然有些放心不下“但说一千道一万，你们到时候……”
  “一定注意安全。”庄、李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
  b城甘霖源小区
  这片小区算是b城比较老的一批住宅楼了，绝大部分房龄都已经超过三十年，从外观上看大多数楼房外层的墙皮都已经斑驳脱落，有的老屋用的还是老式的绿色玻璃。整个小区外围基本没有什么安保设施，小破车因此得以一路畅通无阻地驶入内部。
  路旁的行人大多数都是老年人，但数量并不多，大部分都聚集在小区中心的小广场上跳着舞，个别的几个围坐在楼道口的小马扎上打着扑克、下着棋。这个时间段已经属于工作时间，附近看不到几个年轻人。小破车在小区里缓缓地行驶着，经过了一片厂房，何晨曦惊讶地问道“这小区里面怎么还有个工厂啊？”
  “这小区算是这个老工厂的家属区，不过都这么多年了，不出意外的话里面已经是一片废墟了。”李婕看着窗外说道。
  过了一段时间，小破车停在了路边，四人下车站在了“无名氏”藏匿的那栋楼房前。
  “所以……咱们怎么找啊，一户户敲门？”小何把手搭在额头上，仰头看着这栋楼的高度，默默地数着楼层的数量。
  这栋楼总共七层，内部没有电梯，一层的住户有八户之多。一个个敲过去的话，浪费时间不说，还容易打草惊蛇，明显不是可取的方法。
  “你是把你讨债时候用的那一套都搬到这里来了吧……”庄银康拍了下小何的后脑勺说道。
  “那咋办啊，咱也不可能在这儿蹲一天啊。”何晨曦捂着脑袋蹲到了地上。
  左凌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看了一眼手表，发现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对几人说道“反正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咱们先吃饭去？”
  “你可真会挑时候啊……”庄银康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左凌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拉面店说道“还是填饱肚子最重要啊。”
  ……
  拉面店内
  四人刚一坐到桌前，一个服务员拿着菜单就走了过来“四位吃点什么，炒菜？拉面？”
  左凌也没接菜单，直接指着门口贴着的海报说道“给我来碗门口那个。”
  “大碗牛肉面一碗！”服务员扭头冲后厨喊道。
  “你怎么就想着自己啊？”李婕接过菜单翻了开来，上面无非是一些家常炒菜，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菜色。她看了一段时间之后，默默的合上了菜单对服务员说道“大碗牛肉面，谢谢……”
  没一会牛肉面就上齐了，左凌好像三天没吃饭似的，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其他几人也早已习惯了他没心没肺的样子，纷纷闷头吃了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左凌站起身来，拿着手机就往收银台走去。“呦！今天左大爷破费了呀！”庄银康将胳膊搭在了椅子上看着左凌的背影说道。
  “想啥呢，一会儿把钱都转给我，少一分都不行。”左凌回头摆出了一副臭脸。
  “给你抠得。”李婕摇了摇头，彻底断了左凌迟早有一天会还钱的念头。
  左凌来到收银台前，见柜台里的女服务员正自顾自地拿着手机刷剧，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他便用指关节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服务员下意识抬起头，见到客人来了自己都不自知，连忙摘下耳机放到了一旁站了起来。
  “你好，一共六十块钱。”
  “付款码在哪呢？”
  “这儿”服务员从柜台探出身子，拍了拍柜台前面。
  付完钱后，左凌翻出了“无名氏”的证件照，递了过去“姑娘，受累我打听个人，你看看认识吗？”
  服务员盯着手机端详了一阵，抬起头说道“认识是认识，但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最近来的挺勤的。”
  “哦，这样啊，谢啦。”左凌把手机揣回了兜里刚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服务员突然一指门口“诶，来了，就是这个大哥。”
  左凌回头一看，中等身材、极高的颧骨，正是那个——“无名氏”！
  chapter37 朋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