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狄超等贴身卫队莫名地看着陛下。身为皇帝怎么竟然给一个陌生的妇人下跪？见眼前这个妇人，年岁大约四十五六，满脸的沧桑未能完全遮掩住年轻时的风韵。她左右两边两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倒显得格外醒目，分外迷人。
  “弟子参见师傅。”不知何时，在萧道然的后边出现了一批少女，一起地跪倒，给那个老妇人施礼。
  黄四娘见到自己的弟子们都到齐了，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没想到你们就这样把萧道然给抓来了。回去我禀报小王爷，给你们记首功。”黄四娘一路上琢磨着怎么攻占皇宫，如何防止萧道然逃跑等等，结果是兵不血刃，自己的弟子们先行一步，圆满地完成了任务。她激动的心情溢于脸上。
  荷花从萧道然的躯壳中飞出来，和兰芝、银茹站在一起，好奇地摸着银茹手上的旗杆。
  黄四娘用中指的关节在萧道然的头顶上轻轻敲了三下，“陛下，你的春秋大梦也该醒醒啦。”
  萧道然睁开眼，茫然四顾，“咦！我怎么会在这里。”他倏地站起来，一眼看到了身后的狄超，“狄护卫，这是哪里？怎么回事？”
  他见自己的锦衣卫队，个个头戴槐花，不伦不类的样子十分可笑。他眼角的余光看见自己侧脸上的槐花，伸手一摸，扯了下来。顿时明白，原来自己也是那个德行。
  狄超跪倒回话，“陛下，是你传旨，准备要前去迎接你的大哥。这才来到此处的。此处就是荆堂关。”他头上已经枯萎的槐花随风摇摆着。
  萧道然疑神疑鬼地环视周围，如梦如幻。他拍着自己的额头，陷入沉思。自己在梦中遇到一群貌美如花的少女，和少女们在野外戏耍厮混好不开心······一觉醒来就身在宫外了。
  他一眼见到老夫人旁边的荷花，对，就是她，梦中和自己寻欢作乐的少女，就是这个少女。
  “陛下，”荷花见萧道然仍在半梦半醒中，浅然一笑，“你梦中的女子就是我。怎么样，还绕梁回味呢。”
  “你是人还是鬼？”萧道然惶恐不安，声音有些颤抖。
  兰芝走上前，托起萧道然的下巴，仰面空中的大旗，“老昏君，仔细看看大旗上的字，我们是小霸王麾下的鬼仙军。鬼仙，知道吗？”她把萧道然向高处举，知道他双脚离地后，然后猛地横向一甩，萧道然仰面倒在地上。
  “不得对陛下无礼！”狄超怒吼道。他冲过去，用身体护住陛下。其他锦衣卫迅速把这群女子包围起来。
  “哈哈哈哈哈······”随着一阵大笑声，老元帅苏成宝出现在卫队的身后。身后跟着吴伦，河东节度使，河西节度使，幽州节度使。
  萧道然躺在地上，仰视到正义凛然的苏成宝大帅，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在这个德高望重的老臣面前，他不敢抬头正视。只有闭目装死了。
  “萧道然，睁开眼睛，看看老夫是谁？”苏成宝声音洪亮，字字铿锵。“你可真能忽悠啊。如果不是常松揭发你，我差点就信了你的鬼话。”
  苏成宝向萧道然走去，所经之处，锦衣卫自动让开一条道路。对这位老帅，朝廷上下没有一个不尊重的。苏家代代都是忠臣。自太祖皇帝打天下起，苏家的忠义就青史留名了。太祖临终时说过一句话：朝廷没有斩杀苏家人的刀。言外之意就是对苏家人忠义的特赏——免死令。
  苏成宝抬起脚，想踩在萧道然的肚子上，但脚悬空暂停了。他喟叹一声，把脚收回。无奈地摇摇头，“我怕你脏了我的战靴。唉，先皇怎么会生出你这个畜生来呢。”他嘟嘟囔囔地站到黄四娘身边。
  “四娘，我们是不是把萧道然带到大殿下那里去？”吴伦骑马也到了大旗下边。
  四娘道：“已经请示过了。大殿下说不必了。过一会儿他们就到达这里了。”
  萧道然听了，倏地站起来。“锦衣卫队听旨：杀死他们，给朕杀死他们······”他疯疯癫癫地挥舞双臂，“誓死不当萧道通的俘虏。”
  锦衣卫们面面相觑，略略犹豫了一下，齐声道：“臣等遵旨。”各持鬼头大刀过去。
  黄四娘额头微微一皱，淡淡说道：“弟子们，下了他们手里的刀。”
  鬼少女们化作一个个小旋风，无影无形地钻到锦衣卫的人群中。
  俄顷，他们个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无力，手中的刀莫名地挣脱自己手，不翼而飞。一阵叮叮当当撞击声过后，神志恢复正常。见大旗下鬼头刀堆起了老高，像个柴火垛。
  萧道然满脸绝望地僵在原地，双眼空洞地望着天空，一动不动。“看来真是天理难容了。”
  “萧道然留下，其他人逃命去吧。”苏成宝挥挥手道。
  锦衣卫们默然看向丢魂失魄萧道然。狄超眼神中露出为难之色。
  萧道然木然地站了好打一会儿。突然镇静下来，一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爱咋地咋地的神态，“众爱卿，去吧，往后余生，多多保重。”说完，背过身去。颇有几分大义凛然之举。
  锦衣卫队中，不知是谁凄声喊道：“陛下，臣不走了，臣愿誓死追随陛下。”
  正在犹豫不决的其他人听到后，也毅然决然地喊道：“臣等愿与陛下同生死。”众人同时跪倒在萧道然身后。其他的御林军大队站在远处，无不动容地注视着他们。
  萧道然回过身来，老泪纵横，颤颤巍巍道：“大势已去，此乃天意。我一个人做的孽，自当由我一个人来承当。不想在连累你们了。”他挨个扶起，替他们掸去身上的草叶。“记住，我不配你们的忠义之举。这样想，咱们心里都会轻松些······”
  不知何时，萧道通和常松出现在了围观的人群中，心情沉重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看样子已来多时了。
  萧道通心潮澎湃，思绪万千。不见面时，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亲手打烂他。十几年不见面了，当见到第一眼后，第一个念头却是：弟弟变老了。
  “父王，叔叔是不是在演戏？”涵玉低声问道。
  萧道通摇摇头，“他演了一辈子的欺骗人戏了，这最后一处戏却是真的，发自他内心真情表白。”
  斗天道：“看这个老头的举止，也不像装出来。”
  常松道：“这就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如果他提前十年就如此大彻大悟了，恐怕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萧道然淡淡地看了萧道通一眼，脸上么有任何表情。
  “哥哥，你老了。”他长叹一声，目光转向侧面。两只刚刚出窝的麻雀站在树枝上相互依靠着，张着黄黄的嘴巴等待大麻雀喂食。
  “弟弟，你也老了。”萧道通仰头看天空，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太阳钻进了一片黑云中，大地暗淡下来。
  一阵沉默后，萧道通呆呆地凝视着天空，缓声道：“弟弟，你也走吧。”
  “嗯，我这就走。”
  “你打算去哪里？”
  “我去找父皇去，父皇早就想我了。”他不慌不忙地掏出一把匕首，按部就班循序渐进地插进自己的胸口。他牙关紧咬，暗道：有时疼痛也是一种享受。它能摒弃所有的思想，“啊。”
  萧道通低头，流水夺眶而出。萧道然捂着胸口，脸上露出释然的微笑，“哥哥，昨晚父皇来找我了。”他颤抖着身体移动了一步，声音变得微弱了许多，“想必······是······父皇想·····我了。”身体前倾，趴在地上。
  “班师回朝，肃整朝纲。”萧道通传令道。
  大军威武前行，浩浩荡荡继续向京都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