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将两只手伸平”
  郑凯听着话做起了动作，小脸上好像还在等下一个指令，但是连奴迟迟没有出声，他偷偷地睁开小眼，看向连奴。
  “就这样别动，先连上一段时日再说”
  郑凯有些委屈，却不敢说出来，就这一个姿势，还怎么学本事呢！
  一下午的时间对于连奴来说十分短暂，可是小郑凯来说每刻都是煎熬，两只小胳膊无力地支撑着不落下来，小脸上的汗水滴答滴答的，衣服都浸湿了。期间放下来不下十次，每次只是片刻就又抬起来，生怕连奴看着了，他知道叫师傅是什么意思，爷爷常告诫自己‘一生为师，终生为父’就是要把师傅当爹一样，听他的话。想到这，又想起，自己拜师傅这件事还没有问爷爷呢，自己就做主了，现在有些后悔当时答应的那么快，要不然还不用现在就举胳膊。
  天黑了，连奴睁开眼，小郑凯已经歪着头睡着了，看来是真是乏力了。连奴站起身来，打量着四周，依旧是没有一点动静，安静得有些诡异。他琢磨着，这世间有数的地仙和妖仙，人族凌云阁的两位加上补天教的两位，十万大山中的大鹏王和赤精王，是这几位中的一位吗！又或者是遁世的几位上古妖仙，但是不应该会出现在这三郡交汇之地。
  抬起头望向漫天星辰，连奴突然灵机一动，天上的形成是否是真的，还是法术变幻而来。小世界应该会有尽头，那头顶的星辰不应该如此遥远。想到这，他想跳起来试试看，能不能摘下来一颗，也许能。不过还是算了，来了别人的地盘，总不能反客为主，失了该有的礼数。
  这里的温度始终保持在一样的，难免对郑老爷孙二人有影响，日后要是出了此地，还需要一番调理。
  赵京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从连奴身后走来“小子，此处不用多想，既来之则安之！”
  原来前辈早知道这里的蹊跷，不愧是一代人皇。连奴问道：“前辈如何得知？”
  赵京笑道：“我虽没有来过此地，但是天下的版图还是多有研究，不论一郡一乡，即使是嘎达上也能认出七七八八，唯独这个哑巴湖，闻所未闻。想来应该是某位地仙级别的掌中世界，若是要对你我不利，何必多次一举。所以安心待着吧！”
  连奴点头，心想自己还是走得路太短。世间九郡，以后得多走走。两人并排，赵京又要讲些不着边的话来恶心连奴，连奴很无奈躲是躲不了，只能受着。
  讲了有一两个时辰，赵京看连奴还能忍得下去，不由得对他竖起来大拇指。他没啥事，自己的口都干了。
  连奴静静站着，他想起了狼烟城。
  雪山派的妥协，也是自己的妥协。牵一发而动全身，拔掉倒刺，伤口短时间内只会恶化。而正处在动乱的节骨眼上，雪山派霍乱不足为虑，但是说白了还是自己的实力不够，要是提前圆满，就是另一番结果，最少他不会安然无恙的下山。城中势力乱纵错杂，很多小帮派瞪着眼看着压在身前的大山倒塌，然后群起攻之，浑水摸鱼。到头来不过竹篮打水，愤愤收回了尾巴。
  他也从宁宽哪里得知，雪山所谓的圆满，不过是无望化神的枯境，靠着时间和外物的打磨而已，算不得真正圆满，仅仅能当做四宗派的普通金丹水准。但是化神不同，几乎每一位化神强者都是靠着实力跻身进去的，只是快慢问题。所以凡是见到的任何一位化神强者，都不能以元婴之上的态度对待，他们熟知天道规则，其中的佼佼者更是能够利用规则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这个境界中又分不惑和知命。不惑已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如宗人府现存的那位，或者游仙观内的几位长老，他们一般懂得如何遵循天道，并且蕴养自身的规则。知命更是少之又少，现存的不超过五十之数，可感知天命并且有自身完善的规则。
  化神圆满已经不能称为化神，而是地仙。地仙之数不超过二十，而其中人族仅有六人。地仙只要到了仙界，将灵气转化为仙气，便是真仙，而天上真仙下界也是地仙。二者相差的是仙气与灵气的不同，仙气往往略胜一筹。人族六位地仙，这只是笼统的称呼，世间之仙。他们宗派之内各有仙气传送的神通手段，所以已经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地仙，而更应该称为金仙，实力更在真仙之上，镇压世间妖族四千余年。但是他们虽然实力强横，在这方世间依旧得尊重天道的规则，否则实力被压制后，还是无法稳稳地压住妖族。
  妖族现在存在的妖仙也并非是表明的这么简单，只不过人妖两族彼此的默契，等在等待对方露出破绽然后全力一击。连奴长叹一口气，现在最为主要的是天灾而非妖祸。
  瘦马像是睡醒了，蹦跶到连奴的身边，蹭了蹭他的胳膊，显得有些温驯。连奴扭头，看着这匹来历不明马，从燕山一直跟到现在，伸手摸了摸它的头。瘦马报以羞涩，还真有几分别扭。
  天亮了起来，连奴是准备和郑老打完招呼二人就上路，郑凯先留在这里，至于什么时候带他走再看情况，毕竟现在不合时宜。
  三人围着小矮桌坐了下来，赵京先开口了“接下来就不与你一同去凌云阁了，这是你游仙观的事，老夫不掺和！等你返回都京城时，再来此地与我汇合！”
  连奴点头。
  郑老关切道“小凯这孩子既然拜你当师傅了，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以后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不打紧的！”
  连奴连忙应下，他意识到老人家还不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不过也好，住得心安！
  小郑凯在一旁安静地站着，时不时瞅瞅爷爷，再瞅瞅师傅。眼睛打着转，不知道在寻思什么。
  连奴轻声问道：“郑伯对他有什么打算吗？晚辈现在要去南通郡边上的凌云阁，若是信得过连奴，可让他一同前往，算是了解下当下的修行界！”
  郑老哈哈大笑道：“去吧，去吧！既然认了你当师傅，那就是情同父子，老朽怎能这点道理都不懂。只是他如今顽劣，还得劳你路上费心。”
  连奴作偮谢过老人的信任“请郑伯放心！”
  老人将郑凯叫于身前，握住她的手“跟这你师傅去南面的大宗派里长长见识，记得要听你师傅的话，做事机灵点，爷爷教你的道理还记得吧？”
  郑凯感觉到自己要离开爷爷了，泪眼汪汪，哽咽道：“孙儿记得，孙儿会听师傅的话”
  郑老看着孙子哭哭啼啼的，便拉下脸来“我教你的东西这么快就忘了！成何体统！”
  郑凯止住眼泪，倔强地瞪大了眼睛“孙儿没忘，孙儿不哭！”
  饭桌上的离别总是短暂，抵不过离别后的思念苦。这话用在儿女私情上最为合适，用到此处显得有些不符。不过连奴却觉得，男女在饭桌上多呆一刻，以后的念想也会停留在饭桌上，最少不会遗憾。
  小郑凯收拾自己的小背囊，里面有些一直玩的木偶和几块不算漂亮的石头。据他自己说，这些石头都是自己长脚跑到他的床底下，撵不走。现在要到外面去了，舍不得它们。
  连奴与两位老人站在一块，打量着在湖边上的瘦马。郑老道：“这马儿看着没几斤肉，骨架子却不小。这要是做干粮能够我兄弟两在哑巴湖顶一年，就留下来吧。”
  赵京在一旁附和：“那咱们两今日就能来个马头宴，连小子把你的好酒都给留下，别藏着掖着！”
  连奴无奈，只好取出剩下五六罐的花雕“两位前辈，酒可以拿去，这马跟了我一路，现在宰了有些不合适，要不等晚辈返回此地时多带点肉食”，连奴修炼的是柳如烟的吐纳之术，从灵体开始便辟谷不食，所以来凌云阁的路上不曾备着肉食。至于瘦马，怎么也算自己的狗腿子。虽然郑老是开玩笑，但也得看看这会瘦马的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