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横生枝节
作者:
监考员甲 更新:2021-03-28 09:57 字数:2560
6月8日,高考第二天,上午综合,下午英语。
早上八点,陈一帆、连心、池诚三个人在微信群里约好一起出门,互相提醒不要迟到。
与此同时,在一处工地的简陋工棚里,吴彪躺在用几块木板搭成的床上。因为天气炎热,床上没垫褥子,就一张老旧的竹席。
这工棚里像他这样的床有十几张,他爸爸吴铁雄也睡在这里。
工棚里住宿条件很差,潮湿闷热,汗臭味熏人,十几个人共用一把摇头落地扇,那风吹在身上也让人感觉湿腻黏稠。
平时干活累了,倒头就睡,倒也没觉得有多煎熬。这两天高考,工地停工,吴彪心里有事昨晚很久都没有睡着。他在这张床上睡了好几个月了,还是感到全身骨头硌得慌。
天快亮了,他才睡过去。
眼见着快八点了,吴彪还躺在床上。吴铁雄看着就来气,他站在吴彪的床前说:“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让你好好读书,你天天给老子惹是生非,今天人家高考你眼热吧?让你读书考大学,你就像给我读书一样,拿着老子的钱在学校胡造,老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啊?既然不珍惜,那就怪不得谁,你这辈子也就只有搬砖的命,天天搬,搬到死……”吴铁雄越说越气,越气越说得难听。
吴彪忍无可忍,从床上跳起来冲吴铁雄吼:“你也是个搬砖的,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吴铁雄气得暴跳如雷,扬起巴掌就要给吴彪招呼过去。吴彪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往他跟前一站:“你打啊,打人就是你最大的本事,别以为我不敢还手!”
“反了反了,这还了得,儿子要打老子了!”吴铁雄气得脸色铁青,要不是工友们拉住吴铁雄,父子俩还真就打上了。
吴彪气呼呼地跑到街上来,跑出来后他又感到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去哪里。他路过一个公交站台,看见很多考生模样的人在那里等公交车,他鬼使神差地跟着他们上了公交车,迷迷糊糊就来到了宝岳中学门口。
他看见很多考生匆匆忙忙走进学校去,他们的手上拿着透明的文具袋,而自己呢,两手空空。
原本今天自己也可以同他们一样走进高考的考场,哪怕成绩不好呢,走进去了总还有一丝希望。
就算最后哪儿也考不上,至少不会那么早结束校园生活,不会那么早去工地搬砖,天天被吴铁雄骂。他那两个跟班,以前干什么都和自己形影不离,唯命是从的样子,可自从自己辍学搬砖以后,两个跟班的态度就变了。
第一次来找他们,吴彪说:“走,我请你们上网。”
若是以前,两个人雀跃着跟着就走。而这一次,两个人吞吞吐吐一阵,说高三了,想留些时间学习,他们想上大学。后来吴彪又来找过他们几次,干脆连面也见不到了。
而这些全都是因为一年前那晚上的那次打,都怪那陈一帆和池诚,竟然在晚自习下课后半路拦截自己……
正想到池诚和陈一帆,池诚、陈一帆还有连心三个人突然就出现在前方,他们有说有笑步态轻盈,正往校门这边走来。
那三个人活在阳光下,家境优渥,成绩又好,和自己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极度失落,心理极度不平衡的吴彪把自己的不幸全归因于池诚和陈一帆的那次打上。凭什么自己这个挨打的人要天天在工地上累死累活搬砖,而打人的人却能顺顺利利参加高考,哪有这样的道理……
吴彪越想越气不打一处来,越想越意不平,在这样的心理作用下,吴彪顿生邪恶之念。
待三个人走近,吴彪从旁侧走出来,他说:“好久不见啊!”
三个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池诚诧异道:“吴彪,是你!”
以前池诚在心里称呼吴彪为“落汤草鸡”,因为他喜欢在头发上抹很多定型水,头发根根竖立,很有精神,看起来很像一丛蓬蓬勃勃参差错落的草。又因头发湿润池诚觉得对方像一只落汤鸡,综合以上特征,“落汤草鸡”由此得名。
如今面前这个人哪里还有半分“落汤草鸡”的样子,只见他又黑又瘦,穿着街边一二十块钱的廉价体恤,因清洗不到位,衣服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干枯的头发乱蓬蓬地立在脑袋上,眼睛里死气沉沉,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颓靡的气息。
连心有些害怕,本能往后面躲。池诚和陈一帆把连心护在身后,陈一帆冷冷看着吴彪:“你想干什么?”
吴彪咧嘴一笑:“别紧张嘛,我就想跟你们说几句话。”
连心在两个人的身后小声说:“我们走吧,别和他纠缠不清。”
陈一帆侧身向连心点头。他对吴彪说:“我们和你没什么好说的。”陈一帆对连心和池诚说,“我们走。”
“是吗?”见三个人要走,吴彪敛起笑容,“你们走吧,我保准你们终身后悔!”
三个人看着他,有些迟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吴彪讥讽道:“你们两个为了她可以来打我,却不敢为了她听我说两句话,真是好笑。”
连心问池诚:“他什么意思,你们为了我和他打过架吗?”
池诚说:“这件事以后再告诉你。”
陈一帆上前一步:“你说吧,我们听着。”
吴彪看着周围不断走过的考生,以及不远处那些送考的家长:“你确定要我这样说?我倒是无所谓,只怕有人受不了。”
吴彪话里话外都藏着很大的信息量,十分撩人胃口。池诚最先受不了:“我去听听他说什么。”
陈一帆隐隐感到不安,他拦住池诚说:“我去,你们在这里等我。”
池诚说:“我跟你一起过去!”
“不用。今天高考,我们不要节外生枝。”
连心担忧道:“用不着理他,时间不多了,我们走吧。”考试指令通过广播在宝岳中学的上空来回回荡,校门口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指令里已经在让监考员乙逐个核对考生身份信息。
陈一帆安慰道:“放心吧,没事。”
陈一帆走向吴彪,吴彪说:“他不过来吗?”吴彪口中的“他”,自然指池诚。
陈一帆居高临下道:“我能代表他,有什么话你说吧。”
吴彪想了想,似笑非笑道:“你要一个人大包大揽,也行。”陈一帆就在吴彪跟前,吴彪尚不满足,他示意陈一帆把耳朵靠近一点,陈一帆只得把耳朵靠过去。
连心和池诚一直看着吴彪和陈一帆,密切关注着他们俩的一举一动。只见吴彪在陈一帆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话,陈一帆倒退一步脸色骤变。
吴彪得意地笑着,似乎很满意陈一帆的反应。接着,吴彪看向连心和池诚,又给陈一帆说了几句什么话,说完后一脸挑衅地看着陈一帆。
陈一帆把全身绷得像一根弦,拳头攥得咔咔响,手背上青筋暴起。吴彪以前很怕陈一帆,今天却不怕,他直视陈一帆如要喷火的眼睛,不闪不避。
陈一帆瞪着吴彪,一言不发,他慢慢松开拳头,退后两步,这才转身走向连心和池诚。
池诚和连心盯着陈一帆的脸看,可陈一帆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三个人往学校里走。池诚问:“帆哥,他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陈一帆故作轻松道,“他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他那种人别理他就是了,考试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