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复发
作者:毕竟西湖      更新:2021-03-28 06:49      字数:4477
  天气渐渐凉了下来,不经意间,树上的叶子也变了颜色。自打从外面游玩回来,小月的心情好了很多。虽然偶尔还是一个人发呆,但已经恢复到了以前那种安静和快乐。二部人不多的时候,我们俩个就站在门口,手端着咖啡,向门外望着。向外望的时候,时间像是静止不动的。不小心,一片树叶,远远地落了下来。打破静止。
  入秋以后,我父母来了。小月重新认识了我的父母,表现还如第一次一样。父母再三强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来意。只是过来,看一看,瞧一瞧。有什么可以看一看,瞧一瞧的呢?多少年来,很少过来看一看,瞧一瞧的啊。其实,我心里明白得很。主要是过来,提醒我们抓紧办婚礼,然后,领证结婚的事情。
  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妈妈言语间总是引向别谁家小孩的小孩都多大了,谁家博士毕业都结婚了之类的话题。我再看看爸爸的眼神,完全就明白了他们的来意。小月自然不方便在这话题上多回答些什么,父母如果是直接提问问题,她就答一些。如果只是引导,我和她便不接话。吃饭的气氛,总是断断续续。周围人声嘈杂,时刻在灌入我们的耳朵和说话间隙。有时候,周围环境嘈杂,也是一种解围。
  白天的时候,父母也没闲着,去各种楼盘看楼。说是要换一个两居室的楼房,给我结婚用。以前总是想着结完婚再看,现在还是先买了,心里踏实。我对买房子从来都不热心,身边朋友,每回聚会的时候,说的最多的就是房子。其次,是孩子。我渐渐被脱离了人群,就像走在不同路上的人,各讲各的风景和见闻。而他们大多数讲的都比较清楚,只有我讲的是奇奇怪怪的想象、梦。
  天气又冷了一些,父母准备回家去了。临走那天,我去送。妈妈还是忍不住了,把我拉到一旁,用奇怪的眼神问着:“怎么这回,你不积极了呢?你不想早点和小月结婚吗?”
  “妈,不是我不积极。小月失忆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我解释。
  “那有怎样,她不还是和你在一起,两个人有感情就行呗,年龄不少了,还不结婚,拖到什么时候啊?”妈妈翻着眼睛,很是不悦。
  “没错,即便失忆了,她还是喜欢我。但是,我们在一起,就相当于重新开始了一样。我不能以我的角度,说是在一起十年了,快结婚吧。我要站在小月现在的处境上考虑啊,从她的角度来看,我们在一起刚一年。而且,前段时间,她情绪不太好。我们还出去,玩了两周。这回来没多久,你们不就来了嘛。”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我说的是你们赶紧、抓紧结婚的事情。”妈妈瞪了我一眼。爸爸拉着妈妈走,妈妈还拉着我,想说些什么。
  送走了他们,我出来找小月。小月站在门口的位置,我跑了过去。
  “我们结婚吧?”小月看着我,认真地说。
  “什么?”我惊讶。
  “我们结婚吧?”小月重复。
  “为什么,你会突然?”我还是惊讶。
  “我们在一起这段时间,我感受到了你对我的好。我也爱你,我们一切都合得来。所以,我们应该结婚。往以前说,我们的婚礼,准备了两次,都没有举行成。我们这回,也算是对以前的补偿。你不要惊讶为什么我提,我也惊讶为什么你不提呢?”
  “虽然我嘴上没说,但你知道我的心,我爱你,我想和你结婚。只是,我只是担心你。担心你心里还没有准备好,我想给你再多一点时间。我真的是这么想的,难道你觉得我不想和你结婚吗?”
  小月微笑着,躲在我的怀里。
  冬至那天的婚礼,我们本着一切从简。现场布置,也是极为简单。没有大分贝的背景音乐,没有绚烂的舞台表演,没有车队、没有鞭炮,没有伴郎伴娘。只是一个简单的舞台,朴素的灯光,身着黑色礼服的我和白色婚纱的小月。当天,小月只着了一点礼仪的淡妆,却美极了。刚好露出锁骨的婚纱,托起了她的气质与高贵。小月的纤瘦,也正好将这套婚纱的裁剪,恰到好处地体现出来。当我们走侧面走到舞台时,在场所有亲朋都起立,为我们鼓掌。主持人还没开始讲话,很多人已经边鼓掌边流起眼泪。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前两次可惜的婚礼没有举行。于是,大家交头接耳地传递着,搞得满屋子人都酸起鼻子来。眼睛泪汪汪地听完了主持人的介绍,又边擦眼泪边听完了我的话。小月接过话筒,轻轻拍了一下。
  “我今天很高兴,能在各位亲朋的见证之下,与阿仁举行婚礼。可能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但是,当我再次看见阿仁的时候,我居然还是对他一见钟情。我相信,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注定,我们两个一定是在一起的。我要谢谢阿仁的父母,叔叔阿姨,我要谢谢你们把阿仁教育的这般好。他善良、温柔,对我特别好,我对他一见钟情,让让我相信未来。我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你们细致严谨的家教。我也要谢谢我和阿仁的同事,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们的帮助,特别是困难的时候,如果不是你们,可能我和阿仁都不会有今天。我要特别谢谢我的父亲,困难的那两年,没有人知道你的内心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我能懂你,我知道你的痛苦和苦闷,虽然你从来不和我说。我要谢谢为我提供的良好氛围,给我提供的教育。你教会我善良、平和、坚韧和勇敢,尤其面对低谷生活,更应该坚持、努力、不言放弃和无怨无悔。我还要谢谢我的妈妈,我重新有记忆以来,她一直在为我奔波、操劳,没有一天过得轻松。最后的日子,我陪在她身边,看她日渐消瘦,而我却无能为力。我感觉很惭愧,她为了我病倒了,离开时还是在惦记着我。妈妈,希望今天您能看到,感受到我的快乐,您也可以放心,我会过得很好的。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会努力生活。”小月呜呜地哭了起来,不能自已。我搂着她,安慰她。现场所有的亲朋一起鼓掌,为她打气。
  主持人尴尬地站在一起,不识别走过来,催促我们,说是吉时已到,实际上是他一会儿还有一场婚礼需要赶场。小月在我肩膀上哭着,不一会儿,我就觉得衣服湿了,被她的泪水浸透了。她还是哭,止不住。身体开始有些颤抖,腿站不住了。她索性蹲了下去,头枕在大腿上,双手抱头,继续哭。
  现场的人们,开始有些躁动,议论声密密麻麻、声音越来越嘈杂。我抬头看着,大家都努力踮脚昂头,相互交头接耳,想看个究竟。我的父母和小月的爸爸,也从原本的椅子上站了起来。一个劲给我使眼色,意思问我究竟怎么回事,或者是尽快处理。我也蹲了下去,贴在小月耳边,安慰她,问她怎么样。连问了几个,她也不回答我。继续地哭,声音呜咽,像是被压抑的呐喊。身体抖着,像发冷一样。我感觉不好,马上把礼服上衣脱下,给小月披上。招呼几个朋友过来,让他们帮忙安排大家不要站立围观,赶紧就座。让酒店即刻上菜,大家吃起来,注意力就分散开了。
  几个朋友下来台,左张罗,右招呼。大家纷纷就座,看着混乱的现场,区域安稳。我父母和小月爸爸也上台来,蹲下看小月状态。小月是不再哭了,可是蹲在那里,浑身抖得厉害眼睛有些发呆,直勾勾地看着地板。我见状不好,赶紧背起她。向外面小跑,我父母在两旁扶着,小月爸爸也跟在后面。
  除了酒店,我们直接到了医院。小月穿着婚纱躺在病床上,脸上是哭花的状,看不出来脸色。只是抖,浑身抖,下巴也在斗。医生过来,有时翻眼睛,又是检查舌头,量体温,按肚子。检查了小半天,也没给出个说法。让我们尽快安排住院,需要做进一步检查。小月可能是哭累了,躺在病床上,早早地就睡着了。办理好住院之后,已经下午。小月还在睡,一点没有被吵醒的迹象。我抱起她,从急诊室来到病房,病房是共有三张床,另两个是空的。我刚把小月放到病床上,小月爸爸便把我叫了出去。
  我以为是要我回家里那些洗漱、换洗之类的物品,但当我看到他脸上的凝重时,我意识到可能没有那么简单。小月爸爸,从口袋里掏出烟,手抖着把烟放进了嘴里。打火机如何点也点不着,他在手里用力摇晃。点着烟之后,用力吸着,烟头红亮红亮。烟叶被烧得干巴的响,烟纸被吸得缩紧。他吐出烟之后,手夹着烟,停在离嘴角不远的地方,下意识地咬了一下下嘴唇。又猛地吸了一口,才慢慢说话。
  “阿仁啊,”他停顿了一下,“咱们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什么意思?”我谈了一下烟灰,猛抬头。
  “小月,现在的状态,和失忆前那回,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发冷,发抖,昏厥,昏睡,检查无异常。上回这是这样,而醒来之后,就不记得以前所有的事情了。她姥姥和小姨,也是的。”小月爸爸神情严肃,又无可奈何。
  “你的意思,小月这回可能是之前的病又犯了,醒来之后,可能还会失忆,是吗?”
  “看目前的情况,极有可能。我把你叫出来,就是想让你先有个心理准备,以免她真的醒来忘了一切,你一时接受不了。最好,你用合适的方式,和你父母也说一下。”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嘴含着烟,手夹在外面。一口口吸着,吐着,吸着,吐着。
  “我觉得现在,一是需要把这些担心的情况,和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小月现在的主治医生,让他们知悉,做好后面的检查或治疗方案;二是咱们家属要做好应对现在这种情况的长期准备,甚至以后这样的情况可能更加频繁,或者更加突然。我们不知道后面会变成什么样,但是我们需要现在就做好面对一切可能的心理准备,哪怕是最坏的情况。”小月爸爸坚定地说着。我突然想起来,小月说的从他那里学到的坚韧和勇敢。
  “好的,我们也要有信心,我们要一起来度过这个难关。”我拉起小月爸爸的手,他的手紧紧攥成一团,微微颤抖着。
  我把目前担心的情况和之前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一股脑地告诉了值班医生。那医生做了仔细的询问和必要的记录,让我们家属做好观察,有新情况及时叫护士。小月爸爸守在病房里,我把父母送出医院。在医院门口,他们坚持不让我送。让我回来守着小月,我想要告诉他们我告诉医生的信息,但是似乎我什么都不说,他们的担心也爬到了脸上,爬进了表情里。妈妈和爸爸相互看了一眼,又双双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垂头丧气地走了。渐渐走远的时候,我才发觉父母也已经渐渐老了。背影看起来瘦小又单薄,甚至经不起冬夜寒风侵袭。我担心地走上前去,再后面抱住他们两个。脸贴在他们中间,让他们放心。父母走远离,身影消失在远处黑夜里。
  我回到病房,小月爸爸站窗户,向外望着黑夜。小月还在昏睡,就像平时睡着一样,呼吸安静平稳。可是谁能想到,看起来像睡觉的昏迷,一昏迷竟然昏迷了一周之久。医生做了各种指标检查,也在小月身上接上了各种记录仪器。所有能反应的身体特征的指标,都看不出来明显的异常。但小月就是不醒,医生也没有更好的检查办法。只是每天按时来巡房,翻一翻眼睛检查一下,看一看仪表数据。让我们做好观察,有任何变化,及时通知护士。
  吃了婚礼宴席的亲朋,有些听到的消息,纷纷来医院看望。大家表情有些尴尬,问一些,我和小月爸爸答一些。说得都不太多,因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问,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答。心意领了,感谢了大家的关心,还承诺后面一定会把婚礼补办好。没人的时候,我坐在那,心算着已经准备了三次婚礼,都没有办成。这难道就是俗话说的好事多磨吗?小月一家都是善良的人,好端端遭此变故,想此我的心里就堵得慌。什么是堵得慌,就是很多问题,越是想求个究竟越是想不明白。
  小月昏迷了一周多,在第八天的中午,她的手指微微动了。我当时正坐在病床边,握着她的手。我感觉到之后,立刻叫来护士和医生。小月慢慢醒了过来,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她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连我和她爸爸也不认识了。她也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了,但是表情安静,情绪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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