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莲心亭刘项结拜 大帅府话说斩蟒
作者:白马素袍      更新:2021-03-27 20:10      字数:4683
  却说沛公刘季有那钟离昧、苏公角八千精锐为助,又有张良从旁献计设谋,雍齿虽有五千魏军助守,终非敌手,不过一个调虎离山之计,把个协防丰邑的魏兵魏将赶杀而尽,逼得叛将雍齿单人独骑投奔周市去讫。
  当是时,魏相周市与李由守军攻防荥阳,得知章邯亲裹大军回援,主动退往梓潼关上坐守国门,忽然获此败报,大为光火,正欲调拨兵将再夺丰邑之时,楚将项截快马持书来见,周市命人唤入,项截自报家门,呈上书信,周市拆信读来,信中微言大义,乃是教他两家修好、共御秦军之意,那周市既已开罪彰邯,昼夜提防彼军来袭,加之丰邑本为刘季立足之地,现在又有项梁从中斡旋,于是不想另树劲敌,伏案回书一封,与个刘季冰释前嫌,同时遥约项梁,互为援助之盟,两家并力对秦,项截得了书信飞归彭城,项梁见书大喜,自是赏过项截不提。
  此时,楚地诸路豪杰先后得了项梁矫诏,纷纷引众入盟,如那六县邓宗、肥西屈离、江夏宋义、池州景明、岳西乔植、阜阳何泰等辈,人马或多或少,先后入盟彭城,沛公刘季既得项梁之力重占丰乡,借此兵威,展眼之间又定砀郡,随后也引一支人马前来相会,恰逢项羽东征归来不久,二人由此相知,只因机缘不到,未曾谋上一面。
  此外,项襄、萧红与吴芮镇守江东二郡,忽一日武信君书到,三人聚集留守文武部署一番,越日,潘君吴芮携次子吴浅、将军潘云、张显、甘兴、段庆,率领一万征训完毕的新军赶来彭城赴会,途经东阳时,陈婴筹备完毕二十万旦粮草正欲启程,两家并作一处押粮北上,以壮项梁之势。
  当下,诸路英雄同聚一城,商讨平秦大计,众人多有拥立项梁称王建楚之意,止有军师范增、太傅叔孙通寥寥数人意见相左,只是两人角度、高度不同,叔孙通身为当世大儒,乃以父父子子、君君臣臣儒学言论作引为证。
  范增则说:“在座列公,且听老朽一言。秦施暴政,荼毒天下,武信君江东举义,楚人争相来投麾下,此为何故,乃知将军忠魂之后,兴兵除暴权为光复故国之意耳,昔者,嬴秦鲸吞六国,老将军项燕为国拼杀,罹难时犹呼‘存楚三户、亡秦必楚'八字,可谓道出天下楚人肺腑心声,想那陈涉,身为旧楚遗民,无非一个躬耕陇上之徒,前时假借武信君先人大名,登高一呼而有张楚之盛,如何短短数月之间国破身捐,兴衰忽然也,究其根本,原是暗存私心、自立为王之故耳,老朽放肆,不愿将军步其后尘,唯望武信君前车作鉴,拥立旧楚王室后裔为主,届时灭秦复楚,再造乾坤,方不负了将军一门英烈之名耳!”
  项梁曰善,畅然说道:“先生所言正中我意!项氏一门世为楚臣,某家身处乱世,今生夙愿止有灭秦复国一桩心事,只望化身周公,有朝一日兴复旧楚社稷,此生再无他求矣。”
  众人闻说,都赞项梁是个忠臣丈夫,英布、龙且诸将虽有劝晋之心,不便再言。
  是夜,弯月倒挂如钩,诸路豪杰齐聚帅府,武信君项梁大宴群英,众人各各有座,项羽回军彭城之后,只因前日屠城一事,被项梁罚在府中面壁思过,今晚才被放出,恰与沛公邻座,刘季知他乃是项梁侄儿,遂有攀交之意,言谈当中他见项羽为人爽直,酒量惊人,索性投其所好,摆出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与之频频豪饮,项羽还兵彭城以后也知沛公刘季之名,前日叔父项梁遍发矫诏,刘季又是首个响应号召之人,那时项羽隐隐之中便对此人生有几分好感,而今同堂共饮,沛公言谈举止在他看来可谓丈夫,于是,两个当世豪杰借此之便以酒会友,颇有惺惺相惜之意也。
  月上枝头,盛宴依旧,已经面红耳赤的刘季附在项羽耳边轻言数语,邀他府中小亭一会,那项羽性情来至,无有不可,二人寻个便当,携手揽臂步出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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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兔卧空,帅府小亭,匾书“莲心”二字,四周晚风轻飘,垂柳慢摇,池中清水粼粼,莲香微醺,刘、项二人满脸绯红,对立亭中。
  “少将军海量无双,小可有缘能与将军放怀豪饮一场,实为人生一大幸事!哈哈哈~~”刘季纵横酒场多年未逢敌手,一时感喟说。
  “哪里哪里,沛公堪称酒中丈夫,与你对饮着实痛快!哈哈哈~~”项羽说得也是实情,那日在虞家庄与众英雄夜下豪饮,虽说一时畅快,但却没有遇见刘季这样的酒中豪杰,难免美中不足。
  “自今而后同在武信君帐下听令,还望少将军多多提携则个,若用我处,小可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刘季这话表面看似客气之语,却也真心实意,毕竟自己力薄势孤,日后多有仰仗项羽之处,有此机会正该与他打好关系。
  “你我今为一家之亲,沛公言辞何须这般生分!”一般碌碌之徒难入项羽法眼,果然入眼,项羽便会真情待之。
  “少将军说得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小可与少将军一见如故,心底正有几句肺腑之言,不吐不快也!”眼看铺垫的差不多了,刘季把话慢慢引到正题上来。
  “沛公有话尽管讲来。”项羽依旧真情相对。
  “少将军,你我原是故楚遗民,而今为了剪灭暴秦,才有今日相会之缘,如蒙不弃,小可愿与将军结为异性兄弟,他日灭秦复国,共创一番大业,不知少将军意下若何?”刘季阅人无数,知道在项羽这样率直之人面前有一说一最能获得对方的好感与认同,加上自己浊酒盖脸,这才如是攀交。
  “这个嘛,沛公长者风范,项籍年岁尚浅,你我结拜,外人知之,难免闲言碎语入耳。”项羽极好面子,虽说对那刘季大有好感,忽听此言亦有几分犹豫,但又不好折了此人脸面,如是说道。
  “所谓兄弟,但求意气相投,肝胆相照,何畏世俗之言也!”刘季久在江湖,知道如何讨好项羽这类人物,随随便便抛出来的两句言辞,对那性情中人来说都是极富魅力之语,使人无从推辞。
  “如此,小弟可要高攀了。”项羽听了刘季所说,果然不再坚持。
  “少将军所言太谦矣!刘季出身市井,原系卑微之夫,少将军将门虎种,威名江东,要说高攀,却是小可高攀将军才是!”刘季巧舌如簧,不过所言俱实。
  下一刻,项羽自谦数句,二人望定彼此连声大笑,这便推土作炉,插草为香,先是对月而拜齐诵誓言,而后两人对拜,项羽口喊大哥,刘季声称贤弟。
  有了兄弟之实,二人关系瞬间亲近许多,言谈更为随意。
  这一刻,沛公解下佩剑,双手呈到项羽面前说:“贤弟武略过人,识得此剑乎?!”
  项羽看了刘季一眼,单手接过宝剑,借着月光大略观瞧一番,却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便把手中宝剑拽出半截,对那月光细细研看,猛然喜道:“兄长,此乃上古神兵~~宝剑干将!”
  刘季脸上挂笑:“正是。”
  项羽也把腰间佩剑解下,呈到刘季面前说:“兄长既佩干将,当识此剑!”
  刘季把剑接过,对着剑鞘合一的宝剑略看几眼,心头猛惊,亢然道:“贤弟所佩之剑乃与为兄之剑原属一对,当是宝剑莫邪不错!”
  项羽爽笑一声,赞曰:“兄长好眼力,剑未出鞘已识此兵!”
  刘季略一思忖,满怀期望说:“愚兄此剑原是沛中豪杰王陵所赠,你我兄弟今日结拜,莫如互赠宝剑以寄兄弟之情可好?”
  项羽稍作迟疑,面有难色曰:“兄长之意原是一桩美事,只是小弟佩剑乃为知己红颜所赠,若与大哥交换,日后与之相见,只教小弟情何以堪?!”
  沛公听说,不便强求,神色有些失落,不过转瞬即逝,便把莫邪宝剑递还给了项羽,似有歉意说:“不知贤弟尚有此段故事,却是愚兄莽撞了,你我换剑之事就此作罢,贤弟莫要为意才是。”
  看项羽也有几分歉意之色,刘季温言又道:“贤弟盖世英雄,当是佳人为伴,不知那位姑娘姓字名谁,他日得便,贤弟且为愚兄引荐一二才好。呵呵呵~~”
  项羽也把干将剑递还给了沛公,真情作言:“他日得便,定教妙歌介绍兄长相识。”
  刘季重重一点颔首,把干将宝剑单手往前一送,朗声道:“但愿贤弟与妙歌姑娘有情人早成眷属,英雄美人成亲之日,愚兄便将此剑赠上,权为贤弟新婚之礼。”
  项羽也把莫邪宝剑单手横在眼前,对刘季道:“借兄吉言,有此一日小弟定将此剑回赠兄长,以全你我兄弟月下结拜之情!”
  下一刻,二人彼此对望,爽色大笑。
  某一刻,项羽收住笑声,面朝西方道:“胡亥昏君,汝末日不远矣!”
  刘季见说,赶紧道:“贤弟英雄无敌,愚兄愿效死命!”
  项羽心生感慰,对沛公一点颔首,忽地拔出莫邪,对月一指,高声作誓:“天下未定,兄弟齐心,双剑合璧,共诛暴秦。”
  刘季也把手中干将拔剑出鞘,与莫邪剑身一交,重复一遍项羽的誓言:“天下未定,兄弟齐心,双剑合璧,共诛暴秦。”
  日月不淹,春秋代序,两千年一弹指,后人有诗一首以记此事。
  诗曰:
  狼烟一起风云动,使得英雄双聚首。
  莲心小亭三拜后,灭秦止在谈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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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沛公为了进一步讨好项羽叔侄,亲自预备礼物,携了张良等人登门造访,武信君正在帅府与范增、项缠、召平、曹咎、陈婴、共敖诸人商谈淮南迎驾的细节,听了亲军小校所报,已然料知此人来意,便教侄儿项羽代为招待,此时项羽正与龙且诸将置身后花园中研习武艺,得知义兄、子房等人过府来访,即刻更换衣衫降阶出迎,遂依叔父吩咐,设摆两桌宴席款待来客,一在偏厅,由龙且诸将作陪,一在花厅,却是项羽亲陪。
  单说花厅这桌,众人席间免不得一番细叙长谈,项羽问及沛公去岁芒砀山斩蛇起义之事,沛公刘季目下仰人鼻息,有意深藏心志,便说:“在座诸位并无外人,既是我家义弟问及,愚兄焉敢隐瞒,当初某以亭长之身徒送骊山,途中多有囚犯徭夫趁隙逃遁,加上去那骊山川水重重,路遥万里,我等便是紧紧兼程,到得彼处亦是误了限期,某且怀揣以上心思苦闷而行,那日押送夫众夜宿芒砀群山,某却吃了些酒,索性解开众人绳索,任由他等去了,当中三、二十个壮士见此义举,愿同愚兄甘苦与共,生死一处,俺见他们其志弥坚,便带众人芒砀山上扯起反旗,此后一些穷苦青壮陆续来投,力量发展到了五、七百人,为了团结众心,这才有了斩蛇之说也。”
  项羽抚掌赞曰:“义兄好胆色,果然好手段也!”
  沛公欠身说:“义弟所言太誉,愚兄不过平凡一夫,哪里会是赤帝子耳,出此计者,乃我周苛、曹无伤两位贤弟也。”
  项羽便问:“呃,却是这样,义兄所讲二人可在此间么?!”
  沛公道:“周家兄弟尚在砀郡驻防,无伤老弟今随我来,且在另外一席。”
  项羽心血来潮说:“既有此便,就请无伤壮士到此一会若何?!”
  沛公称是,未几,曹无伤遂由府中侍从引路来至厅上,项羽见他左脸嘴角一颗黑痣,相貌端的寻常,先时激荡豪情去了一半,碍着沛公面皮,赏他三杯佳酿,曹无伤一一饮尽退下不表。
  单说项羽,高坐厅上陪酒笑谈,因知张良当年博浪沙刺秦壮举,便问前后始末,子房如实叙说,项羽听了对他多有敬重,而后又问一些兵书战策,张良不但对答如流,其中一些见识更非寻常之解,项羽听了复添几分敬重。
  日将近午,项梁等人料理事务已毕,召平、曹咎、陈婴、共敖离开帅府各办各事不表,项梁知那宴席未散,便与军师范增、三弟项缠同至花厅,羽、季等人起身相迎,项梁教人撤下残席另整一桌美酒佳肴,众人且吃且叙,叙谈之间,三爷项缠忆起张良当年下邳活命之恩,乃教侄儿项羽代谢一杯,子房谦逊数言一笑饮了,宴至午后,沛公吃的有些醉了,唯恐酒后失言,遂同张良几人告辞去也,项梁等众送至府门不在话下,唯有范增把个一切尽收眼底,冷眼旁观,并不多言。
  次日,项羽换了一身干净常服,带上龙且、周兰、虞子期、潘云、张显、孙不害、邓钰、公孙义、项悍、项庄几个备好礼品果盒回访沛公,众人又是一顿豪饮,自此而后刘、项之间往来频频,感情日深,只是沛公手下一帮兄弟见那项羽年岁尚轻,未见其勇,看在武信君面上,明里对他尊尊敬敬,心中或多或少存些微词,沛公看在眼里并不理会,依旧我行我素,为了极力结好项氏叔侄,沛公又在三爷项缠身上做起文章,教那张良隔七差八便到项缠住所拜望一遭,他亦得便同往,一来二去,项缠见沛公果然豪杰,对他颇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