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想打一个电话给姜芸，责问她为什么打电话给父母来告状，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既然已经分手，就没必要再联系来联系去。毕竟母亲被打，她心里肯定难受，打电话发泄一下也情有可原。
  洗簌之后，他回到自己的睡房，开始修炼九阳六合功，一直修炼到凌晨才停止。
  第二天很早就被母亲喊醒了，叫他跟她一起进城买菜，因为今天是父亲五十二岁生日。
  父亲承传祖业，跟爷爷一样也是木匠。只不过现在农村木头少，大家赶时髦学城里人从商店买家具，雇他做事的人不多。
  况且他近几年得了腰间盘突出的病，大部分时间躺着休息，还得母亲照顾他，以至于一年到头不但赚不到钱，还因为治病而不断欠下一笔又一笔债务。
  加上几年前奶奶患咽喉癌的治疗费用和丧葬费用，家里花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下三十多万元的债务。
  对于有钱人来说，三十万元也许只是一趟旅行的花费，但陆家来说无异于一个天文数字。
  也也是导致姜芸的母亲看不起他的原因之一。
  陆凌飞急忙起来洗漱，然后跟着母亲乘早班车进了城，手提肩扛买了不少食材回家的时候，左邻右舍才开始吃早饭。
  等到陆母弄好简单的早饭吃完，就有客人前来祝寿。
  虽然五十二岁生日不是什么大生日，乡村的人一般不做寿，但因为陆父是木匠，平时多多少少免费帮过一些邻居的忙，加上陆父又生病，所以这些人还是前来祝贺，随便探视一下他的病情。除了几个邻居外，还有几个陆家住得近的亲戚。
  陆凌飞正忙着招待客人，一辆摩托车开到了他家的门口，一个年轻人停了车走了进来。
  他先狐疑地看了一屋子的客人，然后走到陆父面前，递上一支烟，说道：“陆师傅，你家好热闹啊，有什么好事？……，今天能不能请你帮一个忙？”
  陆父看着来人，说道：“今天是我生日，蒙大家看得起。……，你有什么事吗？”
  “恭喜！祝你生日快乐！”来人祝贺了一下，自我介绍道，“我是长睦村的，我父亲叫张国辉……”
  陆父一下认出了对方，笑道：“你叫肥伢子对不？我在你家打过家具。那时候你还光着屁股，现在结婚了吧？”
  来人难为情地笑了笑，说道：“孩子都读小学了。”接着，他有点为难地说道，“陆师傅，今天我是代郭茂云郭会计家来请你过去帮忙的。他儿媳妇过了，今天出殡上山，想劳你过去封棺。你看……，能不能麻烦你一个多小时？”
  来人说话带有一丝哀求。显然他认为陆父自家有客人，又是寿星，可能不愿意过去。
  陆父一听，犹豫了。
  如果是左邻右舍，他肯定二话不说就动身了：人家请你，是看得起你，没有必要摆谱，这又不是什么多高深的技术活。每年都有生日，做不做一样，再说距离近完全可以快去快回，也不怎么耽误过生日。毕竟死者为大，一生就这么一次。
  可丧事是在长睦村，距离有点远。来人说只要一个多小时，但丧礼的事有时是做不来准的，自家这么多客人，哪有扔下客人去别人家帮忙的道理？寿星走了，客人还怎么为你庆生？
  不过，想到自己的债务，想到人家请过去至少会有一百元以上的酬谢，他很纠结。
  直到看到儿子，陆父眼睛一亮，对来人说道：“小张，我儿子手艺不错，让他去怎么样？”
  对方看了走过来的陆凌飞一眼，犹豫了一下，说道：“他？行吗？”
  封棺说简单也简单，但说复杂也有点复杂。
  说简单，就是等金刚士（抬棺材的男子）将棺盖盖好后，将十八颗隔世钉（五寸长的铁钉）锤进去，让棺盖和棺体牢牢固定在一起就行。
  说复杂就是锤这些钉子有较多的忌讳，除了一定的顺序，就是不能锤偏也不能锤歪，更不能将锤头砸在棺盖上。
  普通人不敢揽这个活，是因为砸锤子没有多少准头，特别是站在棺材旁边，想到锤不中的后果，心情容易紧张，越发容易出错。
  但对木匠来说，这不是问题，他们常年跟钉子打交道，钉子不偏不歪是他们的基本功。所以，乡村封棺的事都会请当地木匠去做。
  陆凌飞虽然不是木匠，但从小就给父亲打过下手，暑假寒假经常还帮父亲拉锯、刨锤、锤钉，锤好十八颗铁钉绝对是小事一桩。
  陆父对来人嗯了一声，又对儿子陆凌飞说道：“儿子，长睦村郭会计的儿媳妇死了，想找我去封棺。家里这么多客人，你帮我去一趟，行不？……，他家给的红包，无论多少你拿着，别说什么话。”
  来人不好意思地苦笑了一下，说道：“郭会计再抠门，这次应该不会太抠吧。”
  “要我封棺材？”陆凌飞没有在乎红包什么的，而是质疑父亲的吩咐。他心里很快想到了昨天那个惨死的电动车司机，不由一阵发虚，脱口道，“我不干！”
  陆父一愣，瞪着眼睛，问道：“为什么不干？这又累不着你，难道要我带着病去做？家里还有这么多客人呢。”
  想到父亲患的是腰椎盘突出，需要休息，严重只能躺床上，他只好无奈地点了一下头。
  陆父再对来人说道：“怎么样？”
  来人有点无可奈何地说道：“我先带他过去，如果郭家没有意见，就行。”
  显然他还是有点担心陆凌飞能不能胜任这个工作。不过，他也知道现在再去请其他木匠有点来不及，也难以找到。因为现在乡村里的木匠只要身体好的，都去南方打工了。
  只要有点手艺，进了南方的家具厂一个月随便就可以赚到一万多元的薪水，远比在家务农和给农户做家具赚的多。况且现在的年轻人都赶时髦，很少有人在家请木匠做家具，而是直接去家具城购买，又新潮又方便，家里无需准备木材，也无需招待木匠的饭菜。
  背上父亲的工具袋，坐上了来人的摩托车，陆凌飞前往死者家。
  两人在摩托车上有一句无一句地聊着。
  陆凌飞很快知道对方叫张朗，土话听起来像蟑螂，目前在南方一家工厂打工，昨天被母亲喊回来奔丧的，死者是他的表姐，舅舅的女儿。
  对方也知道了他的名字，知道他是田洲镇中学毕业的，读大四，目前正在找实习单位。
  等知道两人是同一所高中毕业的，蟑螂一下谈性大发，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了他的高中生活，以过来人的口气说他后悔高中太贪玩导致成绩太差，高中没读完就回家结婚生子了。
  不过，他的口气与其说是忏悔，不如说是在炫耀。他兴奋地说着如何与老师作对，如何撩女同学，如何在晚自习时偷着出去看电影。他还不时讥笑班上几个死读书的书呆子同学。
  蟑螂得意地说道：“陆大学，你不知道吧，我一个同学一直成绩特好，考上了大学。可大学毕业后应聘到我们工厂上班，结果跟我一样在生产线上做产品。这个书呆子还真是书呆子，动作还没有我灵活，收入也没有我高。你说，他这书不是白读书了吗？”
  陆凌飞打断他的话，问道：“这个死者年纪多大了？”
  蟑螂正谈在兴头，被陆凌飞一打断，心里有点不乐意，但还是回答道：“二十八吧。”
  陆凌飞一愣，问道：“只有二十八岁？……，她怎么死的？”
  蟑螂一下放缓了车速，迟疑了好久才说道：“恶鬼附身……，被黑狗精咬死的……”
  陆凌飞大吃一惊，脱口问道：“黑狗精？……，真……真有黑狗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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