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
  “阿潭，我是万俟柯。”
  万俟柯站在门前监控正对着之处，平静地道。
  门内一段时间的沉默，“身后的哥儿是？”
  夏璃抬起眼眸瞥那监控一眼，很快地从袖口探出了下左手。一枚戒指戴在食指上。
  “……是墨爷的人？”
  “嗯。”万俟柯替她回答。
  那戒指，正是墨年八与陆临东一同制作、赠与夏璃的十二岁生日礼物。万俟柯研究过之后表示这戒指是墨年八特有的风格，可以用作信物，识货的人定能看出。
  而他们所前来拜访的这万俟清潭，便是识货的人中其中一个。
  初闻这名时夏璃还愣了片刻，只觉得这是如何恬淡清雅。然而万俟柯递了照片过去，告知她这是万俟家中的长老。在夏泽前往万俟的拉拢中，就是以他为首的一群人选择了反帝——也便是说，他是这群万俟家中反帝者的领袖。
  所以夏璃毫不犹豫决定地从他下手。
  见到万俟清潭时夏璃不易被察觉地挑了下眉。那人看来六七十岁，却已是显了老态——这样的灵力世界，人的寿命总要长久些的。六七十岁的人只能称作步入中老年，但也不见得老到什么程度。这人却是显得衰老。虽样貌尚未因年老而大变了模样，但精神上，这人实在有些衰态。
  他一副谦和有礼的样子，让进柯璃二人，仍是戒备着夏璃，但客气地令二人坐下，然后去倒茶。
  万俟柯也趁这时候瞄了几眼夏璃。这是容貌伪装的初尝试，看起来还是很成功的。夏璃的三枚痣依她所言而没有遮盖——是为了令人们绝不将她与夏小姐进行联想。只是因为不知道那些有灵力效果的化妆品会不会令她这无灵力的产生什么不良反应，万俟柯一直提心吊胆。
  “脸上疼吗？”
  于是他终于耐不住了，第十三次问道。
  夏璃怒极，忍耐着咬牙回答，“不疼，谢谢。”
  “如果哪里不舒服提前……”万俟柯说到一半，觉得夏璃脸色阴沉程度有点危险，立即改口道，“额，你歇一会儿吧。”
  夏璃不理他。
  万俟清潭正悄悄观察二人。万俟柯是老熟人了，他完全没有在意，但这少年实在是生面孔。他样貌极年轻，俊俏而淡漠，长久地抿着唇，看来清澈的眼眸没有任何波动，是桀骜不驯的模样，却又有些书香气，像是个读书人。万俟清潭断不会相信不学无术都万俟柯会与一个读书人勾搭在一起，更何况那少年还有着墨爷墨年八的信物。
  万俟柯小心谨慎地俯下身凑到少年耳边低语。少年表情逐渐阴沉下去。万俟柯见状慌乱地说了些什么，然后扯着少年长袍的小边角，拽啊拽呈讨好状。
  ——万俟柯该不会是个同志！
  “阿潭……你咋了……”
  万俟柯看万俟清潭以那种表情端着茶过来，汗颜问。
  那样貌俊俏的小哥把眸子略往上抬了抬，落在茶杯上，伸手接过后用修长白皙的食指和中指与拇指握紧杯柄，微垂首，三根手指向上令茶杯中液体向外倾洒，极快地抿入一小口，并不突出的喉结上下轻微起伏，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将茶杯请放在茶几上，动作优雅，开口时带了点西北的土腔，“好茶。”
  万俟柯端着茶杯没有喝，就傻呵呵地看着少年在几秒内完成了这一连串的动作。
  ……他好像说过他喜欢小的。
  万俟柯正用笑容和温和的目光嘲笑夏璃不会品茶而且想学西北口音还不标准，夏璃把眼眯起来危险地扫他一眼。在万俟清潭眼中，这可是眉目传情啊！他胡思乱想那么一通，连万俟柯喝多说不喜欢太殷勤的想找个性冷淡那种玩笑话都当真了，还越琢磨越感觉有道理。
  “先生？”
  直到那少年把眉稍微蹙起，唤他一句。
  万俟清潭方才惊醒一般，试探地问，“这位黑衣的哥儿是……？”
  “墨矣。”
  夏璃极随意地起了身，倒是像个整日混的，把墨年八的不良气息学得像极。
  墨矣。这名字便象征了不同寻常的东西。天下没有墨家，没有墨姓之人。因而当那个名为“墨年八”的人出现了，便让玄国人挠破了头皮：从来没有人是墨姓！这人从何而来？除了柯璃二人听到了他的自述，还没有任何人知道呢，连夏泽都是一知半解。
  但现在这少年自称“墨矣”，就是变相地告诉了他：我是墨爷的人。
  这已经是明示，万俟清潭如何敢再怠慢？
  “墨爷……墨少您坐。”万俟清潭说出的称谓慌忙改了，与他握手，虽不是奉承之态，却有谦卑在其中。
  “您也坐。”
  夏璃高端着架子，只这样淡淡应他一句，率先坐了，也并不客气，亦没有纠正称谓。
  “不知墨少今日……？”万俟清潭对他有了些不满，表面上仍不动声色的一派谦和。
  “长老家中这般冷清？”夏璃却回了毫无关联的话语，向各个屋内看。
  “……家中只我一人。”万俟清潭更是不高兴了，但见万俟柯看好戏般的神色，忍着道。
  “那真是太好了。”
  夏璃笑一声，嗓音突然从低沉冰冷的男声变为了柔和许多的、少女的声音。
  “……什……”
  砰。
  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