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脸色各异地望着面前这条斑驳的古道。
  路面由形如龟背的黑色岩石铺成，不知经历过多少岁月，早已凹凸不平，表面布满了裂缝和坑洞。不过这毕竟是一条路，队伍进入十万大山后最好的一条路。
  队伍越过盘江，深入到鬼王岭统治的势力范围，奇怪的是一路并没有遇到多少村寨。
  花婷玉很是好奇地向阿娜丹问起。
  “哎！”阿娜丹叹了一声，才回答道：“从崖顶寨到鬼王岭，要走大路，有十几个村子。咱们不是抄了近道吗？往鬼王岭走这条道，路上就真没村子了。原来有几个，不是鬼王岭的人给杀光了，就是赶到山里做苦力去了。”
  王剑微微眯起眼，“我听卡缪说，那些战士都不是鬼王岭自己的人？”
  “我瞧着不像。昨天那一帮吧，有点像……”
  符强缓缓道：“黑獠。”
  王剑笑道：“我说他们鼻子上还带獠牙呢……”忽然他打了个激灵，失声道：“黑獠？”
  阿娜丹面容沉静，“怎么了？”
  王剑气急败坏地说道：“你昨天已经看出来了吧？袭击咱们的那些，都是黑獠人！”
  “是的。”
  王剑几乎要叫出来，“黑獠不是你们的盟友吗？现在连黑獠人都被鬼王岭弄成了鬼战士，你们还打个屁啊！”
  “我们出发之前，黑獠人和鬼王岭打过一仗，被俘了很多人。”阿娜丹不动声色地说道：“按照我们的约定，黑獠会不断与鬼王岭战斗，把他们的战士吸引在山林中。我们花苗和红苗将趁这个时候，以进贡的名义进入鬼王岭。”
  王剑看了看周围，十分不放心地说道：“所以真的就你们这些人吗？没有其他安排？”
  “我们不可能带太多人来。但只要有一线机会，我们都会尝试。”阿娜丹忽然一笑，“你放心。鬼王岭最凶猛的战士都在和黑獠人战斗，剩下的还要统治十万大山这么大的土地，留下的人不会太多。”
  王剑没好气地说道：“是那个厨子报的信？”
  阿娜丹说过，黑巫王身边有一个厨师是红苗人，他从送进宫殿的食物推断，看似严密的鬼王宫内，其实人很少。
  听到他口气里的质疑，阿娜丹微微挺起胸，“我们相信他。”
  王剑反驳道：“他说的是活人很少吧？你们不是说黑巫王能驾驭鬼神吗？说不定鬼王宫里都是会动的死人！”
  “鬼战士并不是死人，他们也需要食物。”
  王剑瞪了她一会儿，悻悻道：“希望大伙儿运气够好，不要被他害死。”
  ……
  脚下龟背状的小径，给众人带来难得的轻松，至少他们不用再拖着受伤的身体分组开路。
  藤蔓沿着道路两侧蜿蜒生长，成片的灌丛甚至长到一人高，将队伍淹没在浓浓的绿色中。
  路上，符强见气愤有些沉闷，开始吹嘘他见过的十万大山的种种庄里的景色，只不过缺少了喵喵喵的应合，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热闹。
  王剑笑道：“咱们都快穿过整个十万大山了，怎么没见到你说的比天还高的树？”
  “这点路还叫路？”符强哂道：“十万大山好几千里呢，从东到西要走两个多月，咱们这一趟才走了巴掌大一块能见着啥？往西的沼泽没见过吧？大湖呢？彤云山呢？”
  王剑笑嘻嘻道：“听着不错。要不你带我们去见识见识？”
  符强叫了起来，“天师大人，坏良心啊你！在十万大山，带路可是要收费的！”
  “呸！”王剑呸了一口，“我救你时候你咋不说给我交点费呢？”
  阿娜丹说的没错。一连五天的路程，队伍都没有遇到一个村寨，途中还下了一场暴雨。
  阿娜丹越来越着急，按照约定，红苗人这时应该已经抵达鬼王岭。她们虽然有抄了近路，节省了不少时间，但是这一路走得并不太平，她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荒草中露出一座黑石刻成的雕像，虽然石像表面已经因为漫长的岁月而风化剥落，但那种诡异与死亡的气息，仍令人感到不安。
  这些雕像是两天前开始出现的，越接近鬼王岭，数量就越多。
  大部分雕像类似于图腾石。一人高的黑色岩石上，表面雕刻着诡异的人脸和纹饰。还有一些雕刻成未知的动物形状，长着蛇尾的鹰隼、带翼的猿猴，甚至还有长着两张面孔的人类。
  第五天起，荒芜的龟纹古道开始进入山区。
  两侧的山崖越来越高，也越来越陡峭，层层叠叠看不到尽头。而小径却一直向下，阳光随之黯淡，那天有一半时间，队伍都行走在山崖的阴影中。
  第六天，阳光终于消失了。
  第七天，两侧的山峰穹顶一样在空中合拢，只留下一道窄窄的缝隙透出天光。商队仿佛走入夜晚，即使在白昼，也不得不打起火把来照亮脚下的小径。黑暗中，隐约看到两侧嶙峋的山峰，如同踞伏隐藏的怪兽。
  “这鬼地方……算是十万大山最凉快的地方吧？”
  符强的玩笑并没有引起太多共鸣。
  这里给众人的感觉与其说是清凉，不如说是阴冷。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山岩散发出森森鬼气，脚下的龟纹古道长得似乎没有尽头，一直朝地底延伸。
  每个人心里都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仿佛他们正走在一条黄泉路上，赶往幽冥中的地府。
  这种感觉每个人都有，可连一向大嘴巴的喵喵喵也绝口不提，只是不断去摸他的钢刀。
  黑暗中，他通红的双眼像似乎闪动着幽幽绿光。每一丝细小的响动，都让他目光闪电般掠去。
  “别那么草木皆兵。”王剑道：“没到地方就先把自己给吓傻了，轻松点。”
  喵喵喵情绪依旧不高，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心神仍没有丝毫松懈。
  谁也不知道他们深入地下有多远，头顶最后一点光线也被崖壁遮没，他们就像行走在地底，触目所及，只有黑色的岩石和墨绿的苔藓。
  符强咧了咧嘴，“在这地方住上一年，活人也变成鬼了。”
  喵喵喵冷笑道：“那帮孙子可是在这儿住了几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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