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哥，你真的、这么不想我留下吗？”
  曲至艰难地吞了口口水，用手紧紧地抠住陡峭的山石，小心翼翼地问道。山石上细碎的粉末抹在了他的手指间，那些细小的石粒蹭着他的手掌，不知道何时都将掌心的皮肤磨破了一块他都不清楚。曲至所有的心思都在等着陆清尘的回答，只是那个回答却迟迟没有出现。
  “清尘哥……”
  曲至的声音变得哽咽。
  “我不知道你这几年经历了什么，也没能陪在你身边，可是我现在既然见到了你，就肯定不会再离开你，今后无论再遇到什么事，我都和你一起面对……”
  空荡的山坡上只有飒飒的山风袭过，将每一句发自肺腑的话语都吹散不见，四周的草木中不断传来被风拂动沙沙的声响，寂静的山中此时没有任何虫豸鸣叫，仿佛空无一人。
  曲至尽力低着头看向那颗茂盛的树，紧紧地咬住嘴唇，越来越多的失落感在心中慢慢集聚，他不由得鼻子一酸，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翠绿的树冠晃了晃，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撼动了一般，整个树冠都向一旁歪去，掩盖在后面的山石峭壁上露出了一个一人高的山洞，山洞口处，陆清尘的身影出现了，他仰起头看着斜上方趴在山石上神色沮丧难过的曲至，伸出了一只手。
  白皙而微粗糙的手掌心向上摊开，似乎是在等着握住什么。
  曲至眼中含泪，咬着嘴唇抬起头，看着头顶蓝天上匆匆行走的白云，狠狠地眨了眨眼，歪着头在肩膀上蹭了蹭，将那滴未流出的泪水擦掉再衣服上，又吸了吸鼻子，欢快一笑，直接松开双手用力一推岩壁，整个人借力跳了下去，稳稳地握住了陆清尘伸出的手！
  “真是不让人省心！”
  陆清尘将曲至拉进山洞，嗔怪道。
  ……
  曲至走进山洞，这才发现，遮住洞口的那棵树竟然不是长在岩壁外面的，而是从这山洞中长出，树干本就是藤本的，交错纠缠在一起仿佛数条蟒蛇一般缠绕着从洞口处延伸出去，在山洞外接受阳光雨露的滋养长出了一团树冠这才严严实实地遮住了洞口。
  山洞不大，里面有间石室，十分紧凑地摆放着书桌和矮榻，都是用石头削切制成，书桌上还点这一盏油灯作为光源，照亮了不大的石室，里面层层叠叠地摆放了几本古书，有些像是许久没有被翻开了。
  “清尘哥，你……住在这里？”
  曲至指着石室内的矮榻不敢置信地问道。
  陆清尘不答反问道：“爬了这么久的山，饿了吧，我给你弄点吃的！”
  曲至摸摸肚子，憋屈地说道：“本来逮了条蟒蛇准备烤了吃的，结果被打劫了。”
  “哦？这山中居然有人打劫你？”
  陆清尘皱皱眉头问道。
  “不是人，是两只鹰趁火打劫，哼，要不是今天爬山实在腾不出手，我非得逮了它烧水拔毛炖一锅！”
  曲至咬牙切齿地说道。
  “可是两只白翅的鹰？”
  陆清尘手脚利索地不知从哪里找出了一些饼子，准备点火烤熟给曲至果腹。
  曲至点点头，伸出双手打开比划：“那翅膀打开这老大！”
  陆清尘没有答话，取出火石在石头堆砌的的灶台内轻轻敲击，清脆的石头撞击声传开，几点细小的火花四溅，迸在了灶台内细软的火绒上，很快便腾起一点青烟，燃起了淡蓝色的火苗。
  “他们已经上路了？”
  “嗯，一早就收拾东西上路了，胤大哥还没清醒，还不知道这一路重重封锁，能不能顺利回去呢！”
  曲至走过去盘腿坐在灶台边的地上，盯着正在仔细生火的陆清尘说道，见他脸上没有任何异常神色，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陆清尘仔细地将细小的枯枝干叶慢慢地填进灶台，将火势烧旺，取出饼子插在干净的树枝上架在灶台边小心翼翼地翻转着烘烤。
  “有阿彻和阿悟一路护送，他们不会有事的！”
  “可是胤大哥的伤……”
  曲至担心地说道。
  “他好歹也是个一宗之主，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灶台中柴禾随着火焰的吞噬而发出噼啪的爆燃声，饼子的香气慢慢地被烤出，曲至吸了吸鼻子，舔了舔嘴唇说道：“清尘哥，你不知道，来大巍之前，他才同武林盟的人大战一场，内伤严重都还尚未恢复好，听说你的棺木在这里就立刻马不停蹄地赶了来，这一路都是靠着锦鸢姐姐的药在支撑着。”
  “锦鸢是长青宗的人？”
  陆清尘放下手中的柴枝，看着曲至问道。
  曲至点点头：“嗯，她和祁扬姐弟都是长青宗的人。”
  陆清尘没有说话，低头看着被烤得两面金黄的饼子，拿起闻了闻，确定熟透了也很香，这才递给了曲至。
  “这三年来，每每见到锦鸢姐姐，她也十分想念你，若是知道你还活着，定会十分高兴的，还有燕大哥，当年我们得知真相之后，他虽然有心替你报仇但是见到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的胤大哥，又觉得让他今后日日生活在悔恨中才比较解气，便直接回了神仙居，这几年都没再出来过。长青宗被武林盟围剿时，他倒是来了，不过也是为了救韦姐姐，现在应该还在长青峰吧！”
  “吃吧！”
  陆清尘将饼子递给曲至。
  曲至接过烤熟的饼子咬了一口，干巴巴地觉得十分难以下咽，吸了吸鼻子说道：“清尘哥，你、为什么不回去啊？”
  陆清尘站起身，从一旁的柜子中拿出一团草纸包裹的东西打开来递给曲至，里面是一些肉干，曲至拈起一根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熏香味十足。
  “族内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待我都打理好了之后，再回去祭拜父母！”
  陆清尘慢慢嚼着肉干说道。
  “那我在这里陪着你好吗，等你处理完了，我们一同回去！”
  陆清尘放下手中的肉干，站起身走到洞口处，看着抽过茂密树枝缝隙照进来的阳光细碎地洒在他的脸上，就这样负着手一动不动，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