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手掌触碰到乔乐容头顶的黑发。
  同时，空中响起一道虚弱的女声：“乐容，我的宝贝女儿，让妈好好看看……”
  乔乐容突然就清醒了。
  她仿佛穿越斑驳的时空，来到几年前的那个病床前，再一次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又一次听见了那一声“乐容”。
  那是和莎莉娜一样苍白的容颜，脸上的皱纹是被卷起的深沉的母爱，褐色的眼眸如水如梦。
  温柔的双眸里倒映着乔乐容稚嫩而没有一丝泪痕的面孔。
  那是十二岁的乔乐容。
  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会。
  冷漠的性子，待人从不温柔。
  直到名为母亲的女人失去呼吸，她依然没有掉一滴眼泪。
  但是啊。
  在姐姐跪在棺材前，哭着说“我只有你了”的时候，她轻轻地抱住了她。
  在那一刻。
  在现在啊。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从脸颊滑过。
  乔乐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明明妈妈走的时候她没有哭，被同龄人欺负的时候也没有哭，杀人的时候更没有哭。
  为什么，为什么……在这个梦里，她无法自拔地哭了。
  那说不出原因的悲伤，仿佛是冷却的岩浆，是燃烧后的熄灭，是动情后绝望，是压抑后的崩溃。
  她，很难过。
  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
  那么现在，她可以哭泣了吗？
  ……
  属于黎明的蓝光从天空投下，没有一丝夜晚的紫意。浓郁血腥味在空气中浮动，堂而皇之地宣告这是一个凶杀现场。
  乔乐容从破碎的尸体中爬起来，步子还有些踉跄。
  披着素白长发的云苏迎着晨光，用那双非人类的眼睛看她，平静地说道：
  “又蠢又弱。”
  四周是散落的尸体碎块，血肉模糊，怎么也不可能再重新拼起来了。
  “救命之恩，我会记住的。”乔乐容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嘴角勾笑地说道。
  闻言，璀璨的星空之眸变得更加幽深。
  云苏说：“哼，你的报答谁看的上。”
  “那可不一定，我相信东东一定很乐意我给它加餐的。”乔乐容眨眨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云苏脸色微变，脸颊两边飞上两抹浅到极致的绯红，“无礼之徒！若不是看在娘娘的份上，你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云苏恼羞成怒，发尾的雾气一甩，嘭的变回东东。
  “啊，好像惹救命恩人不开心了。”乔乐容没什么诚意地感叹了一句，然后安慰有些惊慌的东东后，立刻开始清理现场。
  她能隐约感觉到这里死去了一头七阶生物，空气中除去浓郁的血腥味，就是结晶的碎冰。
  难道是那个巨兽型的兽人吗？
  不过乔乐容已经对他不感冒了――她对碎尸不感兴趣，而且她现在心情不太好。
  一个抹去能量痕迹的无痕阵加上毁灭现场的爆破阵，完美地伪造了一个四阶异能者对上凶兽后留下的战斗场景。
  那位不知种类的七阶兽人死相凄惨，乔乐容掏出异能道具，特制的打火机，直接把尸体烧了。
  这是毁尸灭迹的好帮手，她特意从狙击手先生那里搜刮过来的。
  火势很猛，她站在一边，看着火焰如跳动的花朵，在月光下张牙舞爪地吞噬血肉。滚烫的温泉水翻着泡沫，竟没有丝毫血红色。
  水面依旧被雾气遮盖，露出隐隐约约的白色水流，完全看不出这里曾经历过一场大战。
  火焰逐渐熄灭，乔乐容的目光却骤然凝固。
  她看见了一双三角形的眼睛，属于兽人的眼睛，在橘黄色的火焰里翻滚着，丝毫不损。
  等到火焰熄灭，乔乐容走过去捡起那对眼珠，看都不看一眼，立刻把它们扔进空间。
  她忽然想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一个之前一直被她忽视的问题。
  为什么，兽人死去也会留下材料？明明只有怪物死亡才会留下同阶级的材料。
  而怪物掉材料，就像打游戏掉装备一样，所有人都已经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兽人在暗世界的记载中从来没有被划分到怪物的行列中来。而那个中年牧师曾经也是人类。
  “人类为什么会变成怪物，是因为蓝月，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如果假设神赐者的能力失控会导致自己变成怪物，那么异能者的异能失控是不是也会变成……”
  乔乐容忽然想起几个月，或许是几周前，她见过一个失控的异能者。那个人的肉体没有发生任何异变，但他的精神已经完全崩溃了，只剩下攻击他人的本能。
  蓝月的力量比红月更加凝实，如果蓝月域中的神赐者失控，的确有可能发生比异能者更可怕的异变。
  一步步变强，结果最后变成的怪物也更加强大。
  “最初的暗世界明明只有蓝星人，可最后却衍生出除人类外整整四个的其他种族，精灵，兽人，天使，恶魔。”乔乐容开始更深层次地思考，“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要知道暗世界本身并未具有创造独特生命的力量，而且与四族的起源的相关也非常模糊。”
  “还是说，他们其实都是由最初的人类异变产生的……”
  乔乐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这个幻想太过有理有据，让她差点以为这就是事实。
  ……
  月刚出。
  姬梦快速地从床上爬起来，在极短的时间内穿好衣服，完成日常洗漱。
  她往旁边瞥了一眼。
  另一张床上孤零零地躺着一个小女孩，蜷缩在被子里，明明已经醒了，却不肯起床。
  姬梦顿了顿，面无表情地说道：“桑娃，起床。”
  桑娃扭头看她，有点委屈地说道：“大姐姐昨晚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
  姬梦沉默了，她不太明白小孩子话里的意思，但她知道这个时候，该起床了，于是她又说了一遍：
  “桑娃，起床。”
  语气和表情跟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桑娃更委屈了，但她是个好孩子，赖床无果，她只好慢吞吞地爬起来，抓起放在身边的兔子玩偶，步子不稳地走进卫生间。
  “给你五分钟，五分钟后出门，不然把你丢在这里。”姬梦见此，眉头都不挑一下地下了死命令。
  桑娃的步子瞬间仓皇起来，小跑着进了卫生间。
  待在这里怎么行？她还要去找大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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