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糟糕透了。
  若不是我觉得这么多人我打不过，我定然将这姑娘挂在城墙上暴晒三天三夜。
  翠羽只会说，不可，不可，可最终也没说出来什么可的。
  而乌苏王自然会护着自己闺女，对衣服一事，重重提起，轻轻放下。
  我依然是那个被人瞧不起的童养媳。
  寻越赶在火扑灭后才从丝丝身后闪出来，愧疚的捏着自己的衣角，叫我阿姊，却被丝丝蛮不讲理的怼回去了：“不过是个下仆，你叫什么阿姊。”
  寻越被怼的委屈巴巴：“我以前一直这么叫。”
  一地狼藉。
  乌苏王颇为懊恼的揉了揉脑袋，重新一屁股坐回去，指着寻越问：“你就是丝丝的朋友，于归的丈夫？”
  寻越老老实实的跑过来，点头：“是啊，阿姊在我很小的时候就陪在我身边了。”
  “你有什么证据？”依旧是熟悉的问句。
  寻越满脸不可思议：“这怎么能证明呢？阿姊，我们不是来建房子吗？”
  我不想回答他，认真的看着手上的戒指。手上的伤口裂开了，血止不住的流，滴答滴答，整只手都冷了，麻了，寻越也没有问上一句，阿姊你没事吧。
  “那你就是没办法证明她是你的妻子。”翠羽激动的站起来。把寻越吓了一跳。
  他慌慌张张的指着我的戒指：“这个就是我阿娘给我的空间戒指，我成年后还要还给我的。”
  翠羽示意我将戒指给她看，我试着拔下来，但它丝毫未动。翠羽似是有几分见识，也不觉得奇怪，只是拿起我的手细细的看。又叫我演示给她看，我依言做了。她脸上的喜色也渐渐褪了下去。
  看完之后，失望的叹了口气，向乌苏王摇了摇头。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怎么了，这戒指怎么了。”我问翠羽。
  翠羽让伺候的人都退下去：“说出来怪不好意思，我家丝丝古灵精怪，把你家公子的身份都套了出来，我们也知道他身上有人鱼的血脉，但这里是三不管，我们也不计较你们前生是何身份，有本事在这儿活下去就好了。只是姑娘身上这戒指，当世难能有第二只，就算是中原皇族也拿不出来，也许那些隐世的精怪们手上还有一两个。所以，姑娘也不要太过怀疑，好好和小相公在这城里住下去吧。”
  皇族也没有，隐世的精怪。
  呵，这不就是说我合该就是给寻越当牛做马的命吗?心间很酸，嗓子口像被鱼刺梗住了，只有眼泪，倔强着不肯下来。
  “你家下仆要哭了，真不老实。”丝丝戳了戳寻越的腰，正巧碰在痒痒肉上，寻越扭着腰躲过去了。
  我扫了眼寻越，他仍然是懵懵懂懂的样子，甚至还有点开心。
  “那大人，我可以在湖边建房子吗？”他出言询问。
  “去吧，去吧。”许是被这么一闹，王也累了，大手一挥让我们走。寻越开心的拉住我的衣角：“于归，我们可以住在湖边了！”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叫过我阿姊。
  就像丝丝要求的。
  房子很快的建了起来。我手上的伤口也很快就好了，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长日不留痕。
  湖边立起了一座孤孤单单的小房子，新建成的时候阿依拉着我去花田里采花，说是要为我装扮阳台，这儿的房子都有一个小小的阳台，姑娘们喜欢将阳台上那一个小小的窗口摆满鲜花和果蔬，像一个个小小的花园。
  我其实没有什么兴致，只是被阿依的热情感染，想多看她笑笑，她笑起来真诚，像个孩子。
  寻越初初建成的时候喜欢在湖里梭巡地盘，湖里的鱼都很听他的话，到了午饭的时候，总有两条肥硕的大个头体贴的跳到他手上，寻越高兴了，会直接撕咬着生吃了，有时也会带回来让阿依烤了。
  这里的烤鱼很好吃，我跟着阿依练了三天，竟然成功的做出了煎饼。我似乎找到了维持生计的营生。
  …………令人窒息。这种宿命的感觉。
  寻越不爱吃煎饼，他有了个湖，更喜欢拍着尾巴在湖里觅食。他有时跳出水面，尾巴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多数时候，他在看不见底的湖里，一动不动仰望着湖上面永远晴朗的天。
  他有时会逗我笑，那天从王那里回来他也是这么逗我笑的，他让湖底鱼群凑作堆，拼成各式各样的花朵动物。
  “于归，你开心一点。”他总是理所当然的要求我做这做那，只有这个要求，我没办法实现。寻越不再是寻越，他是我的主人，是我永远低贱的标识，是丑陋的烙印。
  但我还是很宠爱他。他有办法让人喜欢。只是渐渐的，他不再是我相依为命的那个人。
  日子过的很快，夏天过去，秋天来到，秋天来了又走，终于要入冬了。
  我早早的屯好了柴火，等待着今年的第一场雪。寻越也不怎么出去了，他更乐意往空间里钻，一钻就是一下午，也许是去泡温泉了，也许是在藏书阁里乱翻。只可惜空间时间是静止的，他出来了，还是得哆哆嗦嗦的挨冻。
  “于归，快点火。”于圭，瑟缩着，钻进被窝。不仅床下点火。屋内还有阿依拿来的一个大火炉，熊熊燃烧着木柴，整个屋子里也就此暖和了一点。我本想学中原买些木炭回来烧，叫瑞碳来着，每年都要送一批给中原的皇族。各长尺余。其炭青色，坚硬如铁，名之曰瑞炭。烧于炉中，无焰而有光。每条可烧十日，其热气逼人而不可近也。好的木炭不但没有烟熏的味道，闻起来甚至还有点清香。
  但去市场上一打听，虽说买得起，但着实铺张，只能买了些最普通的碳，回去夹着柴火用。日子用久了，也能适应。
  甚至可以在火炉上烤肉。炕下的火基本一个冬天就没断过，寻越通常一整天都会窝在被窝里，要吃要喝，恨不得解手都让我替他。这段日子，连一直缠着寻越的丝丝大小姐都不怎么来了，我清闲的很。
  倒是翠羽亲自来看过我一回，带了许多碳和干肉，实在的很。我不客气的笑纳了，作为赠礼，把寻越的珍珠拿了半袋给她。她不像是缺少这些东西的人，也就风轻云淡的收下来了。
  闲聊时，我问翠羽怎么会来这里，她避而不答，只是远远的望着东边出神，也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同学。
  好像我身边的人，身后都是一堆故事。只有我，我是没有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