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西北没有海(八)
作者:MR卢氏阿念      更新:2021-03-26 23:40      字数:2195
  丝丝瞥了瞥底下的寻越,慢条斯理的说:“这是我家啊。”
  我明显感觉到寻越的身上泛出柠檬的酸气。他充满羡慕的语气,让我活生生打了个颤颤。
  “你家可真好看。”寻越笑得见牙不见眼,不住得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傻白甜的很。
  “大小姐。”老板拉着我们给她行李,右手放在左肩上,微微鞠躬。我依葫芦画瓢,只有寻越还在那里傻傻的笑,我刚准备拉着他要行礼,上面的大小姐皱了皱柳叶般的眉毛:“别行什么礼了,她是谁?”
  她的纤纤玉指直指着我,看上去极不高兴。
  “阿姊?”寻越扭头来看我,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说:“我媳妇。”
  我怀疑寻越想弄死我。
  果然楼梯上的大小姐立刻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怼了起来:“你才十五岁,你们中原结亲都这么早?我看你叫她阿姊,她不会是你的童养媳吧?”
  寻越感觉不出自己哪里做错了,只能点点头:“阿姊是我娘给我找来照顾我的,我身子弱,将来怕找不到媳妇。”
  “就是买来的下仆咯。”楼上小姑娘的脸色微霁,冲着寻越招招手:“来,我带你去玩。昨日你还答应要给我唱歌的。”看着像是个不知世事的小公主。
  寻越看了看我,像是十分意动。恨不得生出十个脚来,跟着他的朋友跑。
  他们好像都没把下仆这两个字放在心上。我想。
  “你还在看什么?”丝丝等的不耐烦了,走下来拉着寻越就走,她的鞋子上缀着铃铛,在纱裙下若隐若现。走下来的时候叮当作响,清脆的像是她的嗓音。
  “我······”寻越下意识的回头看我,想要表达他的不情愿,可是他的嘴角已经微微翘起。开心这事哪能藏得住。就像喜欢一样。寻越喜欢那个小姑娘。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该尴尬,还是摆出“正室”的姿态。因为我只是一个下仆。这么多天来,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低人一等,什么叫做被人视作草芥。并且,没有人觉得这样是不对的。只有我,想跳出来喊,你们应该尊重我。
  “于归姑娘。”老板拉了拉我,敦厚老实的面庞带着笑,仿佛看透了一切,“小孩子玩去就玩去吧,反正你们家说话的也是你。”
  我看着寻越拉着丝丝的手,瘦小的身子一拐,就不知道拐进了这楼里的哪个房间了。他身上的那种喜悦和骄傲,让我觉得我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
  “嗯。”我回过神,跟着老板上了楼。
  脚下的毛毯做工精致,脚踩上去,就会下陷,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一个妙龄女子前来接我们。她是地地道道的中原人,说得一口吴侬软语,若说刚刚的大小姐通身气派,那这个姑娘便是将那些气派和神韵内敛了,只留了些许,从她举手投足无知无觉的流露出来。
  她见到我们,不先带路,反而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似是有些惊疑不定。
  “阁下原先是哪里的?”她亲亲密密的挽着我的手,把老板挤到一边,老板故意卖乖,小声抱怨,看得出这个女子素来好相与。
  我转了转脑子,老实说了:“生了场大病,前尘往事都忘了,我家少爷说我们原来是住在海边的,那我就是海边来的。”
  其实不该说自己失忆的。我盯着她腰肢上挂着的玉佩,羊脂玉,好大一个平安扣。我莫名其妙的想。
  “竟是失忆了,真可怜。”她摸了摸我的脑袋,我不喜欢被陌生人触碰,但那一刻我还是咬牙忍下了,因为我觉得她可能知道我是谁。
  我是谁?我来自哪里?你知道我的名字吗?你能带我回家吗?
  我觉得自己像是无家可归的宠物狗。
  但我知道我不能冲动,说不准这些怀疑和不甘都只是我自己胡思乱想,我可能真的只是寻越家中的一个被买来的下仆。
  我勉强自己笑了出来:“姑娘叫什么,我家少爷说我叫于归。”我把于归两个字吞吐的极慢,期待这个女子能说出些什么来。
  只可惜这短短的一段路已经走完了,她挥手让两个仆人推开门——我的同类——带我们走进大厅。富丽堂皇,金碧辉煌。大厅里几个貌美女子正在跳着我未曾见过的舞蹈,热情奔放,腰肢柔软,似几条美女蛇,她们面前躺着一个西疆男子,中年发福的厉害,胡子茂盛,我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但勉强也是能看出他年轻时的英俊。
  “翠羽,不是叫你不要亲自去做这些事了吗?”他见到那女子,连忙摔了酒杯,跑上前去,要把她拉着来一起坐。
  “闲不住罢了。”看的出翠羽并不是特别喜欢王的靠近,她稍稍侧了一下,但还是拉着王到了那张大到夸张的软榻上,附耳说了些什么。于是他们两人一起变得惊疑不定。
  我和老板在门口站的腿都疼。
  “上前来。”王是个沉不住气的,招手让我过去,“你说你失忆了,但你身上总该有些以前的物件吧。”
  我迟疑着把空间里先前那些破破烂烂的衣服拿出来,他们没有计较我是从哪里掏出来的,估计早就知道我的事情,但这些衣服明显让他们激动了,然而那件绣着羽翼的衣服刚要递到翠羽手中,一条鞭子横空而出,重重的抽在我的手上,我当下觉得自己的手都失去了知觉。
  而衣服被那鞭子卷走了。
  “丝丝!”王恼怒的呵斥着抽打我的罪魁祸首,我捂着手,鞭子上有倒刺,估计是勾走了我的皮肉,血流不止。
  抢我的衣服。我疼的不行,但还是从空间抽出两把短刀,直至那小姑娘的手。
  “姑娘不可!”翠羽急忙拉住我,“这是乌苏王唯一的女儿!”
  我被这么一拉,稍微回过伸来,岂料那丝丝已经趁这么会功夫,掏出个火折子,把我那些衣服统统付之一炬了。
  “丝丝不可!”翠羽表现得比乌苏王还激动,礼仪规矩全然不管,扑过去就要灭火,岂料这地毯十分好烧,连带着我的衣服也湮没在炽热的火苗里。
  “她不过是一个下仆,在这里满嘴胡说八道,那衣服不过是寻越她娘的赏赐,哪里值得阿爹仔细观看,给我烧了正好,免得污了眼睛。”她在火光的映衬下,趾高气昂,全然没了方才气虚体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