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我也要。”寻越笑嘻嘻的把脑袋凑过来，稚气未脱的笑脸，比满池子的玫瑰花都要艳丽。这要我给他洗头呢。我叹了口气，谁叫我是童养媳呢。
  “等会。”我伸脚踹了一下寻越的鱼尾巴。潮乎乎，黏兮兮，油腻腻，令人恶心的触感。像极了记忆里我攥在手里的尾巴。看来我真的是寻越的童养媳了。草草的把头发洗干净，我叫寻越把脑袋伸过来，这才耐心的帮他清洗起满是尘土的头发。
  “轻点。”寻越的脑袋上肿了一大块，身上也有些细碎的伤口，我答应着，低头再一看，寻越竟然泡温泉泡的上火了，鼻血如注。真是个弱鸡。我忍不住吐槽，怎么我就得嫁给这么个小弱鸡呢。
  “别泡了。”急忙挥手，取来一方帕子和一盆清水，叫他仰起头来。
  “我······”寻越尴尬的撅着脑袋，任由我用沾了凉水的手拍击他的额头，像动物园里表演的海豚，蠢得不得了。
  “温泉都泡不了。”我点了点他的眉心，用浸了凉水的帕子摊开铺在他脸上，“变回来，出去坐坐。”
  他的声音蒙在帕子里，憨声憨气：“你不怕我。”
  “变回来。”我看着鼻血还在流，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是瘦得咯手。也？为什么用也？还有谁也那么瘦？我拍过他得肩膀，只剩下一把骨头，瘦的让我心疼，特别疼。我有些晃神，脑袋又开始剧烈得疼起来。
  “你自己擦。”我拿来棉布，胡乱塞在寻越手中。自己出了池子，随意取来箱子里的一件衣服披上了。那衣服像是有灵，稍微触及到我的身，便自动自发的给我裹上，和我的两把短刀一样听话省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寻越仰着脑袋跟着出来了，看我头也不回的，忍不住嚷嚷道：“衣服呢，我的衣服。”
  我正脑袋疼的厉害，也不多想，先拿了件女式浴袍叫他披上。
  “你怎么了。”他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扯住我的袖子。像是怕被丢弃的小兽。
  “脑袋疼。”我招来一张椅子，一屁股瘫坐在上面。脑袋里面像是有一群小人在打架闹哄哄的，“自己找衣服穿去。”
  于圭。于圭。
  那两个字不断在我脑海里浮现，是谁在叫我。为什么那么难过。想毁灭这个世界。想把自己紧紧的缩成一团。好想，好想回家。
  家，哪里是家。
  我突然的清醒，脑子也缓过来了。我有家。
  这个时候，我忍不住“看”了一眼空间，除去七七八八的珍宝阁，藏书阁，其他的都像是女子生活的地方，而且是一个身材高挑很有品味的女子，那些首饰，衣服绝对不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丫头可以随便置办的，更何况，哪来什么十几岁男孩子的东西。
  寻越在骗我。我忍不住生起这个念头。
  这个时候，寻越仍披着件浴袍，晃荡晃荡像个小竹子精似的跑过来：“阿姊，你上回一生气，怎么就把我的衣服都丢了啊。”
  “我生气了？”我有些不解。
  “对啊，我上回偷着出去玩，被人家看见了鱼尾，害的人家被我大哥一顿催眠。你以为大哥要杀了他，就跑回来和我置气，把我的衣服，吃的，用的全扔了出来。”他满脸天真无邪，仿佛我真的做了这么对不起他的事，我仔细想想，自己的破脾气，确实干得出来这种事情，原先生起的怀疑又打消了。
  “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看见你的鱼尾。”我找了件素净的衣袍，许是以前女扮男装时用的，给他套上，这衣服会自动调节大小，穿在寻越身上也怪好看的。
  寻越皱了皱眉头：“你可真是都忘了，我阿娘是人鱼族逃出来的公主，我当然也是人鱼，但是现在那些捉妖师坏的很，他们想杀掉人鱼，吃我们的肉，扒我们的皮，拿我们的内丹炼药呢。我阿娘就是因为暴露了，才导致我们全家被流放，阿娘也死了。”他说到后面是真情实感的难过了，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一颗一颗，变成了珍珠。
  我才开始也很难过，但看见珍珠后，立刻眉开眼笑的捡起珍珠来。大颗光滑发亮，还有灰色的珍珠，好看极了。眼瞧着珍珠越来越多，我一颗一颗的捡，捡着捡着却没了。因为寻越正对我怒目而视：“阿姊你可真没心没肺。”
  我被他吼的莫名其妙，不由得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内心，刚刚，好像，确实，说难过也没有多难过。嗯，管他呢。
  我带着洗漱一新的寻越出了空间，空间的时间是停滞的，出了空间，天还是大亮，只不过我和寻越都累的不行，直接爬上炕，缩在褥子里，不肯动弹。
  我感觉我的身体里有一股气，在我全身穿梭，小鱼一样，游过的地方暖洋洋的，四周的空气也变得清新，寻越自动自发的黏了上来。“离我远点。”
  这张炕很大，都够六七个人在上面载歌载舞了。但寻越黏着我，不肯离得太远。
  “阿姊，我们得回去给阿娘和我们全家报仇。”寻越的胳膊搭在我的身上，一条腿也跟着搭了上来，像是抱着一只小熊娃娃。我有点不习惯，但我觉得可能真的是失了忆，或者我以前就很讨厌这个小孩。
  ——其实，现在也不是很讨厌啦，毕竟全家就剩我们两个人了。
  “怎么报仇。捉妖司那么多人，我可没办法带着你这个拖油瓶杀上门去。”我小心翼翼的动了动身子，抬头看着屋顶的图案，像是某种宗教信仰的画，奇奇怪怪的，我以前肯定不信这个。
  “阿姊。”寻越将脑袋埋在我的胸口，我感觉胸口像趴了一只小猫似的，热乎乎的，还有气流拂过，痒痒的。
  “嗯。”
  “我想哥哥还有阿娘，还有我的姐姐们。他们都死了。”寻越努力的抱紧我，好像全世界他只剩了我这么点东西了。
  我伸出一只胳膊，摸了摸他的脑袋，又想出了一个故事。
  “据说人死了以后，就会变成星星，他们会在天上看着自己的亲人。”
  “真的吗？”寻越抬起头，激动的看我。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刚编的故事。”
  “阿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