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往事(二)
作者:
西湖饮马 更新:2021-03-26 19:17 字数:2096
李轻云心道:“师叔未免太过自谦,先不说他钻研的杂学成就如何,单以内功而论,师叔就决不在师父之下。”他虽然这般想,却不便明言,只问道:“后来师叔可曾寻得师祖?”
扶摇子摇了摇头,喟然叹道:“从那以后,我云游天下二十年,却始终没寻着你们师祖。他在江湖上也渐渐销声匿迹,只留下一些传闻。有的人说他已经仙逝;有的人说他乘舟东去,云游海外仙山;还有的人说他得道成仙,驾鹤飞升。”
清风笑道:“江湖上的人最爱胡说八道,咱们师祖自然是得到成仙,驾鹤飞升了。”
扶摇子莞尔一笑,说道:“那也未必,所谓修道,修的是心性,成仙之说不过是谣传之事,我辈门人,何必一厢情愿,自欺欺人。”
李轻云若有所悟,说道:“师叔说的是,师祖的美名德行已经流传天下,至于肉身凡胎,成仙也好,仙逝也罢,早已不足挂怀了。”
扶摇子望着李轻云微微一笑,点头道:“没想到轻云师侄小小年纪,竟有此觉悟。”
清风听扶摇子只是夸奖李轻云,心里不乐,撅了噘嘴,说道:“他能有什么觉悟?我看他没心没肺才对。”
扶摇子却道:“我们道家修身讲究清静无为顺其自然,轻云师侄没心没肺,却跟我们道家的修身之道大相裨益。”
清风有些发窘,摇着扶摇子的胳膊道:“师叔你别夸他了,你再夸他,他的尾巴可就要翘到天上去了。快说说后来的事。”
扶摇子笑道:“那一日,我云游到武当山,见那里山清水秀,便在山上结草为庐,隐居下来,在武当山一住就是十年。这十年来,我静心养性,修为日渐长进,心境与年轻时已大有不同。想起师父临别时,要我和师兄把他的心血流传后世,勿使有失。便后悔当初跟师兄把师父绝学分作两半,只怕等到我俩百年之后,师父的绝学就要遗失一部分了。于是我下得山来,寻找师兄的下落。当时师兄在武林中有了好大的名气,江湖上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我找了他两年,却连他影子也没见着。”
李轻云问道:“师叔离开武当山寻找我师父是多少年前的事?”
扶摇子心中默算了一会儿,说道:“大概是十二年前吧。”
李轻云道:“十二年前师父已经在天门山隐居了三年,师叔怎找得到他的下落。”
扶摇子恍然道:“怪不得,我遍寻师兄不着,心灰意冷,便在华山建立了这云台观,在此收徒传道。不过我生性淡泊,不喜争斗,所以只教徒弟修道,不传他们武艺。想必我这几年在华山有了些名气,所以传到了师兄耳中,他这才让你们两个前来送书。”
李轻云忽然想起上个月,师父独自下山,回来之后心情激荡不已,竟然一宿没睡,第二天便叫清风和自己前往华山送书,想来就是那天才打听到了师叔的下落。忍不住道:“这些年来恐怕不单单师叔在寻找师父,师父多半也在暗中打听师叔的下落。只是师叔那些年隐居在武当山,师父要找你无异于大海捞针,难于登天。”
扶摇子点了点头,说道:“凌霄子师兄虽然不爱多言,但是他对师父和同门的感情比我深得多,只是不善言表而已。”想起昔日与师兄十多年的朝夕相处,师兄弟之间情谊深笃,没想到一别之后这么多年,竟再未能相见,忍不住几声轻叹,又道:“你俩且在观中多住几日,我将《九天乾阳决》和《百家修行录》抄录一份,你们带回去转交给凌霄子师兄。”
李轻云道:“师父早猜到这一节,临走时吩咐我俩,无论如何不能接受师叔转交的任何东西。”
扶摇子哑然无语,想起这个不近人情的师兄,又是敬佩又是无奈。默然许久,才说道:“你们难得来一次华山,就在这里多住几天,华山虽然没什么可招待你们的,风光却是极好。”
李轻云和清风心性贪玩,自然欣然答应。
扶摇子又向他俩问起赵元朗的来历,李轻云把在路上结识赵元朗的经过,都说给扶摇子听了。
扶摇子站起身,眉头紧锁,凝神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钻研周易,略通相面之术,这个小赵朋友不同寻常人,将来或许有非凡成就。”
清风吐了吐舌头,说道:“我看他长得跟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哪里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扶摇子抚须而笑:“天机不可泄露,现在天色不早,你们都饿了吧。”
李轻云笑道:“师叔不说还不怎么觉得,你一提还真有点饿。”
扶摇子道:“咱们叫上那位小赵朋友和赤眉道兄,一起去吃斋饭,待会我再让长生子给你们安排住处。”
李轻云、清风、赵元朗三人在云台观住了十余日,这些天他们游遍了东南西北中五峰。但见华山险要之处犹如刀削斧劈,秀丽之处俨然得天独厚,当真是极鬼神之匠心,穷万物之造化,令人叹为观止。
这一日清晨,他们来向扶摇子辞行。扶摇子本想留他们多住几日,他们却坚持要走,扶摇子也不便强留。
临行时,扶摇子嘱咐了李轻云兄妹几句,然后招了招手,唤赵元朗近前,道:“贫道多嘴问一句,敢问小赵朋友平生有何志向?”
赵元朗从没细细想过自己有何志向,站在原地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道:“晚辈也没仔细想过自己有什么志向。但想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总不能碌碌一生,该当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才是。”
扶摇子道:“要想做大事,可不是光凭一张嘴,要忍常人所不忍,能常人所不能。从古至今,没有哪位英雄不是历经磨难,才成就大事的,你忍受得了?”
赵元朗抬起头,昂然道:“此生若能成就大事,我赵元朗忍受再多磨难,又有何惧?倘若平凡一生,碌碌活到白死,那才叫生不如死。”
扶摇子听完哈哈一笑,不言可否,只道:“你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