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以前有个燕双鹰，他说他最恨别人用枪指他头
  盘山而上的雪白石阶旁，是两道赭红色的墙，少校眼瞅着前方不远处的墙角下，一棵细弱的树苗儿贴墙生长着，在一条细细的石板凳上，投下燕翅大小的阴影。
  任小懒闲庭信步，在白得发光的石阶上踩自己的影子玩。
  “小懒，快，前面有坐的地方。”少校一袖子擦掉额头的汗，加快步伐冲向那一丢点的阴凉，可没抬两步就感到呼吸困难，眼睛发昏。
  他抬头，遥遥的望见布宫大殿飞起的金色檐角，只觉得这海拔高达三千七百多米的庞大宫殿简直是人类建筑史上的奇迹。
  “你没事吧。”
  任小懒拍拍他的肩膀，见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才一脸担忧地在一边看着他。再怎么说，这家伙还是个人类啊……
  “哎，你看那边。”任小懒忽然跑到红色的墙边，扒着墙头，往外眺望。城墙外是大片低矮的民房，极目远眺，还能看到街上骑三轮车拉客的小黄车。
  这种感觉，像极了当年她趴在父亲肩上，远远地看人类的城邦。
  那时候她很想去那里看看，人类很有趣，他们的衣服花里胡哨的，还有好吃的馅饼。她喜欢躺在妈妈身边，听她讲人类的传说。
  每当那个时候，她爸爸就会飞过来，说那是他们愚蠢的人类自己瞎编乱造的，月亮上没有嫦娥，只有银子做的山。然后这头传说中抢了人类公主的恶龙就开始大谈特谈自己的价值观，说他总有一天要把月亮上的银子全搬回来，做成银桌子银椅子银地银墙……
  任小懒想着想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回头，想叫少校过来看，却好像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一闪而逝。
  那是特制的战略望远镜镜片的微弱反光，少校曾经给她看过，她当时还觉得人类虽然自身体质极差，但为了克服“目光短浅”这个缺点，他们的努力还是勉强可以得到龙族的承认的。
  有人跟踪。
  任小懒轻轻皱眉，正想去找少校，却看见少校在售卖处的冷饮窗口前站着，在和里面的人说着什么。
  “少……”她开口，然后，猛地睁大了眼睛。
  她看见一只黑洞洞的枪口从窗口里伸出来，直指少校的腹腔。
  少校神态自如，甚至可以说是“有说有笑”的。他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似的，还从口袋里套零钱递给人家。
  任小懒若无其事地蹭过去，就想往少校身前贴。少校自然而然地揽住她的肩膀，把她与从枪口的弹道上拉开，任小懒抬头，看他把手里的大桶冰淇淋递给她，还不忘从前台的小盒子里拿小勺子给她。
  “于连，说真的。”一颗银子弹在少校指掌间流转，又变魔术似的消失在某一个转手间。他漠然的昂着头，眼神随着指尖的子弹飘忽：“你比你父亲强很多——起码你知道有仇找我，他不行，他威胁我。”
  “所以你活得比他长。”
  “当售货员好玩吗？我亲爱的西境大将军。”少校笑了笑，用手指弹了弹于连的枪：“不把这个收好的话，老板会把你炒了吧？”
  “告诉我，我父母怎么死的。”于连一把扯下头上的工作帽，手中的枪，罕见地在抖。他第一次见到少校的时候他还小，现在他已经四十多岁了，有了孩子都该上大学了。但没人知道，这些年来他为了找出当年的真相，付出了多少努力。
  “那场战争，到底是怎么回事。”于连压低声音：“告诉我，少校，我要知道真相。”
  少校搂着任小懒就要走。
  于连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将一颗银色的子弹装进手枪。这是很多年前少校给他的，那时他还是个孩子，少校拉着他完整的左手，把一颗银色的子弹塞在他手里，和他说：恨他的话，可以来杀他。
  少校回过头，看见售货窗口里那张中年男人的国字脸。
  “于连，你真的，很像你父亲。”
  少校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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