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故友
作者:端月朔      更新:2021-03-26 18:56      字数:4513
  勉强吃了一些东西后,我和家栋就各自回去了。刚到家中,他就发来一条微信:“宪哥,可能吊死鬼转移了我们的注意力,咱俩忽略了这条讯息的一条重要线索。”
  没错,我在返回的路上也注意到了这点——王大河失踪了!
  他怎么可能失踪呢?赵衡哲判断他已经没救了,怎么跑的?
  最大的问题还不是失踪——而是王大河应该一直活到了解放后才对!
  “确实,刚才我也在思考。如果不是赵衡哲的医术不够专精,就是王大河的故事有蹊跷。”我猜到家栋一定是与自己想到一起去了,便直入主题回复了他。
  “没错!但还有个重要的点,你爷爷说王大河是普善山庄的人!”
  对啊!这么重要的矛盾我居然给忽略了?张闻之前说王大河是个国军军官,怎么在赵衡哲的记述中变成了普善山庄的人,况且还是我爷爷说给他听的……难道是我爷爷在向赵隐瞒?
  “或许是我爷爷故意隐瞒王大河的身份,以免拖累了赵,因为有日本人在追捕他?”
  “我刚才也是这么考虑的,但后来你爷爷不是和张秀贞一起把日本人给带进去了吗,这说明什么?还有,中野二郎在我那本《记录》中,是掳走张秀贞的人,不过从赵的记述中来看,他们似乎并不是敌对关系,这其中还有故事。”
  “张秀贞和中野二郎的关系一定还有故事没弄清楚,但王大河已经奄奄一息,说不定张秀贞和我爷爷只是为了不连累赵,决定把王大河交给日本人?”
  “这只是我们的猜想,不过有一个办法能弄清楚。”
  “什么办法?”
  “让王大河自己说。”
  “怎讲?”
  “带上笔记本,找张闻要王大河的遗物!”
  “有道理。你赶紧问问张闻?”
  “呃……哥,有个棘手的事情……我怎么开口问她要呢?”
  “这他妈难住我了!”
  (次日)
  我和家栋琢磨了一晚上也没想出什么恰当的理由让张闻拿出她爷爷王大河的遗物,只好暂时放弃,从长计议。不过我俩达成一致,就是那二重身,如果不找到一些应对的方法,恐怕日后危险重重。家栋会在网上继续寻找一些相关的资料,而我则另辟蹊径,去拜访一位故友。
  这位故友是我大学校友,虽然毕业后与他交集甚少,但并未断了联系。如今他已是某央企的电商部主管,位高权重,年薪几百万。我便和他说自己为了创业想要拓展业务,找机会和他聊一聊。他很客气,邀我今天去他办公室叙叙旧。
  对了,忘了交代我为何突然要去找他?那是因为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他是我隔壁寝室的,天气热的时候睡不着,我们俩就搬个凳子在门口抽烟闲扯。我记得他说过一些小时候的灵异经历,当时还以为是他自己吹牛瞎编的,但近些日自己遭遇这些之后,总觉得他的某个故事和二重身很像。因此这次去找他,是想借机会让他把故事的细节重新说一遍,找出一些关于二重身的讯息。
  “你好,我找席俊,席副总。”话说这央企的办公楼就是阔气,不但楼下的停车位多的可以横着停,就连这单独的电商部都有三个前台,而且各个都是美女。
  其中一位短发美女微笑着应答我说:“您是陈宪先生吧?”我点点头,“请跟我来,我带你去席副总办公室。”
  我跟着这美女来到楼层的最深处,一路上经过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办公室,透过玻璃墙看进去,装饰虽然都称不上豪华,但颇为大气。这老席混的可真好,哪天我要是也能坐在这种地方办公,也能算是人生巅峰了。
  “席副总,陈先生来了。”美女为我打开门,展现在眼前的是一间比我家还大的房间。正对着一排皮沙发的是席俊的办公桌,比乒乓球桌还大,而我们的副总裁则一脸严肃的坐在那里,只是看了门口一眼,略微点点头。美女毕恭毕敬地向他弯腰点头,随后退了出去,关上了门。我笑容有些僵硬,心想:哟呵,到底是做副总裁了,架子真大,人模狗样的呀。
  “妈的,你总算来了!”谁知属下刚一出门,席俊立马变了脸色,露出让人熟悉的本性来,跟大学时候的样子并无分别。“简直憋死我了,陈宪,快坐快坐。”
  这下我才松了口气,露出自然的笑容——老同学,还是没变呢!
  “席总,你可以啊!这办公室快赶上半个篮球场了。”
  “什么篮球场,我他妈的在里面呆的快成傻逼了!”席俊说话三句离不开“他妈的”,这个“语气助词”在我四年本科生涯里听了不下千万遍,如今这词再从他嘴里吐出来,让我倍感亲切。“我就盼着老同学来找我聊聊天。”
  “怎么着?听你的意思,这差事很闲啊?”
  “岂止是他妈的闲?我这个位子就是做做样子。”
  “做电商不是挺忙的吗?”
  “呵呵,一般公司做电商是忙,但那是因为人少啊。你看看我这里,一个楼层,他妈的两百多号人,平摊到每个人头上,能他妈有多忙?我就负责开开会,喝喝茶,聊聊天……”
  “我去,人生赢家。不像我这种,整天给人打工。”
  “妈的谁不是给人打工啊?陈宪你这才叫自由,想工作就工作,不想工作就休息休息,哪他妈像我,明明没事干还要整天坐在这办公室里,什么他妈的618、双11还要在这里陪他们通宵。”
  席俊一打开话匣子就滔滔不绝,从工作聊到家庭,无不是抱怨。看来老天是公平的,别人只能看到你的光鲜亮丽,却不见你心里的五味陈杂。席俊这性格的人,在央企严肃的环境下,不得不压抑着自己的本性,扮演起由屁股决定的角色。
  “我说席俊,你还记得当年我俩各自搬个凳子,傻乎乎地在寝室门口彻夜瞎侃吗?”
  “妈的当然记得,至今还是很怀念那段日子。对了陈宪,大学那四年,我们寝室那帮子书呆子,太他妈无聊了,熄灯就睡觉,得亏他们这么热的天也睡得着。好在还有你,否则我他妈都不知道怎么熬得过来。”
  “哈哈,想起来也是经典,你们寝室都是书呆子,我们寝室都是花花公子。周一到周五,唐文宇和宗卿最多就在寝室里睡一天,其余都在外面和妹子鬼混,留下那个马晓东,只知道躺在床上和女人发短信,我想找个能聊天的人都没有,我俩也是绝配了。”
  “是啊,你们寝室那两个小哥,我他妈就没见过这么能撩妹的。每次在回去的校车上碰到他们,身边的妹子居然都不一样,太他妈牛逼了。哎?对了,你现在还单着?”
  “不提了……单身狗。”
  “要不我给你介绍介绍?我这边有两个妹子不错,很小,大学刚毕业。”
  “算了吧,你身边的人我哪里敢找啊?你当年那些鬼故事,全他妈是你身边的人。”
  “他妈的,你居然还记得啊?”
  “那当然了,大半夜的,你讲鬼故事,真是让人身临其境!我还记得你说过一个什么你大姨夫,半夜里倒挂在你家天花板上,然后第二天就死了?”
  席俊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了,表情慢慢变严肃,半晌没吐一个字出来。
  “怎么了?”
  他叹了口气,略显尴尬地对我说:“那事是真事……”
  我故作惊奇地看着他,紧闭双唇,等其下文。
  “那事的确是我亲身经历的事情,以前年少气盛,觉得讲出来也没什么可怕的,但现在倒是越来越觉得瘆人。”
  “到底怎么回事?讲来听听?”
  席俊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犹豫,但片刻之后又放松了一些,开始娓娓道来:
  “那时候我才五岁不到吧,家里房子小,一到冬天,我和我爸妈晚上都挤在一张床上睡觉。我大姨夫和我爸交情很好,两人都喜欢搓麻将,在牌桌上是对好搭档。姨夫家当时离我们挺近的,他隔三差五的会在晚饭后来找我爸出去搓麻将,大概玩2、3个小时左右就会回来。事发的当天他也来找过我爸,不过那天他们玩到很晚。我记得我当时都睡着了,半夜的时候听到声响,是我爸刚回来。不一会迷迷糊糊地听到他和我妈说话。我爸说他和大姨夫其实很早就玩好准备回来了,但是路上碰到一些怪事。
  他们从隔壁弄堂的麻将室出来之后,看到有个人在拐角的阴暗处,抽搐一样的舞动着,像是羊癫疯发作一样。他和大姨夫当时觉得很诡异,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但是光线太暗,没看清那人的样貌,只记得他穿着一条喇叭口的牛仔裤。这人一会不乱抽了,就笔直站在那里不动。因为那个年代穿喇叭口牛仔裤的人并不多,他们推测此人是个赶时髦的小青年,刚才大概是在跳什么新式的迪士科,就没再多想,两人快步走出了弄堂。
  之后他们走到大马路时,光线亮了,两人就觉得心里踏实很多。不过不一会马路对面出现熟悉的人影,也穿着喇叭口的牛仔裤,正在摇摇晃晃的走着,似乎是刚喝了不少酒。正在我爸和大姨夫稀奇这年头怎么那么多喇叭裤时,那人突然纵身一跃,跳到马路的车流中。砰的一下,一辆飞驰而来的卡车迎面撞上了他,其整个人飞出四、五米,倒在了我爸和大姨夫的旁边。他们俩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人倒在地上开始抽搐,抽搐的动作……就和他们之前在弄堂里看到的那人一样!
  他俩当时就被吓蒙了,拔腿就跑,直到跑出两三条马路后才停下来喘气。我爸在和我妈说的时候,是讲后来想起来,那个人不是自己跳到马路当中的,更像是被人推了一把,只不过当时马路两侧并没有什么行人。这事情到这里还没完,他们还在心有余悸的时候,迎面跑来个女人。我爸说那女人很漂亮,是超级好看的那种,但表情很焦急,手里还拿着一把……一把像尖刺一样的东西,白色的。那女人看到他们气喘吁吁的样子,就上前来问他们刚才发生了什么。我爸和大姨夫把情况告诉了她。那女人听完很严肃的告诉他们,赶快去人多的地方避一避。我爸他们当时一头雾水,但感觉这女人应该是个高人,就听信了她,跑到南京路大光明门口坐到半夜,感觉没什么危险了才回来。”
  讲到这里,席俊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压压惊。
  “后来呢?”
  “后来我爸妈念了一堆‘菩萨保佑’之类的,就关灯睡觉了。我人小,听到这故事都没敢睁开眼,听完更是害怕的睡不着觉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尿意起来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接下来的景象我一辈子都他妈难以忘掉——有两只诡异的大手正垂在我头上,再往上看去,是我大姨夫的脸!他半张这嘴,两眼翻白,表情扭曲变形,似乎痛苦异常。我大姨夫是猫着腰,整个人倒挂在天花板上,极其诡异。我他妈当时被下懵逼了,过了好一会才大喊出来。”
  我怔怔地坐在那里,聚精会神地听席俊再一次讲这段往事,远比大学时讲的详细。毫无疑问,他爸和大姨夫在弄堂里碰到了二重身现象,而他大姨夫,想必是遭到了那诡灵的毒手。最主要的是那个漂亮女人,会不会就是当年来找我爷爷的人,难道她是岑若初的母亲?她是在追讨二重身诡灵吗?
  “哎,妈的,想起来这事又是一身鸡皮疙瘩。年纪上去了,在说这种事情难免有些后怕。”
  “后来你大姨夫是怎么死的?”
  “他死的也是他妈的诡异,你猜怎么着?我大姨以为他去通宵玩麻将了,直到第二天早上,尸体才被发现的,头朝下,半个身子卡在一个窨井里。我听我爸的描述,应该就和我半夜在我家天花板上看到的样子一样,死相太惨了,肯定挣扎了很久,活活被那里面的沼气呛死的。至于怎么掉进去的,没人知道,那条路他天天走,他妈的熟的不能再熟了,这事太他妈蹊跷了。”
  我点头表示同意,安慰他道:“或许是你大姨夫回去时仍旧心有余悸,一不留神,掉了进去,真是可怜。”
  “哎,有些事情吧,你他妈不得不信这个邪乎。我小时候觉得我是心灵感应,老人不都说小孩子天灵盖没长全,容易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估计那晚我就是看到了这个,因为大姨夫也很喜欢我,跟我很亲,所以这惨状让我看见了,说不定是在向我求救。他妈的小时候哪里懂,只知道哭,要是懂这个,赶紧就让我爸妈去找大姨夫啊,或许还能把他救上来。哎,他妈的,不提了。但我爸就一直觉得这不是意外,肯定是碰上了什么脏东西,大姨夫才会被害死的。”
  “怎么了?”
  席俊看着我,一脸认真的说道:“我爸说那天早上被叫去的时候,在围观人群里又看到那个漂亮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