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电在天际嘶鸣着划破乌云，血红色的腥味弥散在这条走廊，我又回到了这里。
  铅灰色的辐射雨水打落在走廊，滋润地上干涸的腥臭，两者混成一股诡异的红色，在残肢断臂间肆意流淌。
  没有遮挡，雨水划过我的脸庞，我清晰感受到它给伤口带来的轻微刺痛，一股持续的刺痛，继而渗入了伤口内。
  凯恩架着我半个身子，即便雨水早已打乱他花白的头发，早已给他眼前的镜片蒙上一层厚厚的水珠，早已让他全身浸透，也早已将他透支的汗水完全冲刷掉，可他依然努力着。
  “啪！”
  也许是踩到了什么恶心的物件，凯恩脚下一滑，两人重重摔在了地上，可我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你走吧。”
  趴在地上，半边脸庞浸泡在腥臭的雨水中，我微微转过头，告诉凯恩，此刻我的内心异常平静。
  “开什么玩笑！快起来！”
  凯恩捡起掉落的眼镜，重新戴上，可右边镜框已经空掉了，他也没时间在意这些，一把将我从地上拽起。
  抓着凯恩的手，我苦笑着用力站起，我只能尽量配合他，我知道他不会轻易撒手的。
  “你不必这样的，你可以先走，我不一定有事。”
  尽管此时风雨大作，我的军靴敲击地面的声音也足够响亮，可我不认为他听不到我说话。
  “虽然我救了你女儿，可你也不必……”
  “够了！”
  凯恩停下打断了我，转过头瞪了我一眼，然后架着我继续前进。
  凯恩的执拗打动了我，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这不禁让我想起莱莉，有些懦弱的莱莉，我也没有放弃她。
  “哒哒哒”
  我和凯恩刚出走廊，自由军士兵则进入了走廊，发现目标的士兵反应迅速，子弹接连撞击在我身后的铁杆上。
  眼前的开阔地对我们十分不利，我敢肯定自由军士兵会在我和凯恩离开此处前先一步看到我们。
  怎么办?
  看到凯恩皱起的眉头，显然也是同样在担忧。
  那是什么？
  一块微微凸起、表面带着防滑纹路的圆形厚铁板，上边有两个突出的拉扣，雨水正从铁板周围与水泥路面没有完全贴合的缝隙中不断流入。
  井盖？看起来和莱旺小学附近的下水道井盖有些类似，如果下边真是下水道，那真是太走运了！
  “凯恩，走下边！”
  我有些虚弱，只能用力拉住还要向前走的凯恩，指了指井盖。
  凯恩看到厚铁板也是眼前一亮，松开拽住我的手，来到井盖旁，抓住铁板上的两个拉扣，用力向上一拉，将井盖移到一旁。
  一处向下的管道。
  也不知道这会通向何处，可这是我和凯恩唯一的机会。
  凯恩让我先一步进入下水道口，他则随后将井盖重新盖上。
  爬梯扶手上的锈迹有些扎手，从缝隙流入的雨水时不时会顺着爬梯流到我的手臂上，在这有些阴冷的通道中，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无处可逃、堪堪钻入地下的变异鼠一般。
  很快下到通道末端，尽管通道两壁的照明灯已经蒙上了厚厚的灰尘，可不能否认它依旧亮着，这倒是让我节省了电池，虽然无法确定被雨水浸湿了的电池还能不能使用。
  除了入口处被雨水浸湿外，通道更深处覆盖着厚厚的尘土，看来已经很长时间没人来过了。
  “走哪边？”
  看着左右两侧都亮着壁灯的通道，我问凯恩。
  “右边。”
  凯恩倒是很快就做出决定，让我有些诧异。
  “你看上边。”
  凯恩指着通道顶部，密集的管线顺着右边的通道延伸至更深处，而左边的管线很快就看到尽头。
  “上边？什么意思？”
  我还是不理解。
  “管道线路密集的地方肯定有另一个出口，不可能从这一头带入管线，跑到另一头安装吧。”
  这样的解释，似乎……挺有道理。
  走在这昏黄灯光覆盖的管道里，尽管凯恩走在前边，我还是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枪，虽然这是一处下水道，可你能肯定地上不会突然升起几座机枪塔？厚厚的尘土让这些机关更难以识破。
  “等等！”
  凯恩似乎发现了什么。
  尸体？准确来说是一具外边套着衣物的残骸。
  这衣服有些熟悉，这不是避难所的服饰吗？衣服背部一个明显的数字“62”，即便是被尘土覆盖，可我还是一眼认出了这黄蓝相间的服饰，裹住了一具略大的人类残骸，应该是个男性。
  残骸一旁的地面上有一把手枪，和78号避难所里的手枪样式完全相同，看来应该是避难所的标配了。
  从破旧的衣服口袋里找到一枚没有标识的手雷，从椭圆的外形和上边的防滑纹路，我确认这是一枚爆裂手雷。
  这人怎么会死在这？
  我确定周围没有其它存在，也看不出任何打斗痕迹，当然，痕迹很可能早就被漫长的岁月抹掉了。
  直到我将残骸翻过身来，在其衣物的胸口处看到了明显的弹孔，一颗有些变形的金属弹头从衣服缝隙中滚落出来。看来这并不是战斗现场，是伤势过重最终让男人倒在了此处。
  “附近可能存在避难所。”
  我把推测告诉了凯恩。
  既然这儿并不是战斗现场，那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附近存在避难所，受伤的男人试图赶回避难所救治；第二种可能是被某些威胁逼迫到此处，最终伤重身亡。
  第二种可能性并不大，如果是变种野兽，我想其尸骨就不可能完好无损，脆嫩的肉骨可是变种生物渴望的美味；劫掠者？流民？似乎更没道理，避难所的列装手枪和破片手雷毫无吸引力？这不可能。
  “那得小心了，他们，并不友好。”
  凯恩没有惊讶，他也知道避难所的存在，应该有过接触。
  “他们对劫掠者或者是流民有敌意我能理解，对枪队也这样？”
  凯恩听到我的话，沉默了，随即叹了口气。
  “布鲁托，这人胃口很大，他对避难所科技一直垂涎，只是从来没有找到入口。”
  接着，凯恩不禁用手抹了把脸，继续说道：
  “如果让他知道了避难所入口位置，我毫不怀疑他会不择手段地夺取避难所科技，哪怕是血洗！”
  凯恩的话让我对布鲁托有了更深的认识。划过大半边脸的刀疤，诡异的笑容，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个善茬。
  “好了，别想太多，先考虑怎么出去吧。”
  把手雷装到胸前的挂袋里，手枪放入背包中。循着密集的管线，我和凯恩继续向通道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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