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凌晨三点。
  收起银怀表，我又一次失眠了。
  离开图书馆的时候丢下了过滤面具，此时空气中那略微刺激的气味让我感到不适，“干净”的空气容易让人上瘾，如今我只能忍受。或许很快我就能重新适应，就像曾经那样。
  站在窗前，看到无数尸鬼已经围住了图书馆，朝着火光方向伸出了双手，对着空气毫无意义地抓挠，就像是一群虔诚的信徒围绕在他们的神的周围。
  我不明白尸鬼为何对火光如此执着，也许就和听到声响、闻到血肉的道理一样，它们对任何的感官刺激都无比狂热。也正由于这股狂热，让其远远没有外表看上去那般可怕，在人类眼中已成了其致命的弱点。
  安妮蜷缩在墙角睡着了。
  一名避难所居民，而且还是一名女性避难所居民，为何会独自一人在废土上冒险？即便是游民，大多也希望能与他人合作，那样会更容易生存，像我一样的独行者少之又少。看来应该是避难所出了什么问题……
  靠在窗户旁，重新注视着狂欢的尸鬼群，就这样看着这场属于它们的狂欢盛宴……
  ……
  天亮了。
  图书馆的大火仍在继续，少了黑夜的衬托，尸鬼的狂热也降低不少，黑夜里围着火光的狂欢此刻大多变作茫然，许多尸鬼毫无目标地站在原地。
  “怎么样了？”安妮醒了，正从地上站起来。
  “还是很多。”我说，事实也是如此。
  安妮靠过来，因为窗户并不大，我索性站到一旁，靠在墙上。她看着窗外的景象，许久都没有说话，最后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有办法吗？”安妮没有回头，黯然地看着窗外，给我的感觉她也许只是随便问问。
  “嗯……有！”稍作沉吟，我给出肯定的答复。
  如果这附近一直没有任何异常发生，这些尸鬼待上这十天半月都有可能，在缺少食物的情况下我们可撑不了这么长时间。其实，在昨晚失眠后，我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唉……什么？你有办法了？”原本正叹气的安妮，似乎有听清我的话，转过头看着我，一脸地诧异。
  “是的，有办法，等会儿你只要跟紧我就行。”我没有说出计划，只是叮嘱安妮，跟紧我，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一枚爆裂手雷，三枚震撼弹，这就是我脱困的唯一办法，虽然背包里还有两枚电磁手雷，可对于这些尸鬼没什么用处。
  “你打算怎么做？用这些手雷把它们都消灭吗？”安妮的脸上此时看不出任何兴奋，也许对她而言，更多的是感到疑惑，我从她眼中看出了“荒唐”。
  “这你就别管了，你只要跟紧我就行了。还有，若非必要，千万不要开枪。”我再次提醒她。
  图书馆大门右边的街道上，废弃车辆并不多，路面上的障碍也很少，短时间内涌入大量尸鬼应该不是问题。拿出爆裂手雷，稍微活动四肢后，把拉环拔掉，全力将手雷朝空旷的街道投掷过去，手雷飞快地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
  “轰隆！”
  爆裂手雷还未落到地面就已经爆炸，围着图书馆的尸鬼瞬间达到高潮，纷纷转过身子，冲向传出声响的街道。
  “我们走吧，小心点儿。”转身看到有些发愣的安妮，我催促她。
  “额~哦，好……好的。”说话都不利索，我猜她一定是看呆了。
  来到二楼，站在窗户旁，看到仍有尸鬼陆续向街道跑去，这应该是外围的一些零散尸鬼。
  “再等一会儿。”我小声向安妮说道。
  安妮看起来有些紧张，两只手紧紧握着转轮手枪，这不免让我担忧。有了之前的经历，这个性格愣直的女人，我真怕她再忍不住开枪，那可就麻烦大了。
  “别紧张，放轻松点儿，没事的。”我握住她的双手。
  “嗯……”安妮看着我，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
  “记住，待会看到我扔出手雷你就遮住双眼，嘴巴别闭得太紧，千万不要睁开眼睛。”
  ……
  街道上大部分尸鬼已经离开，可仍旧有少量尸鬼在附近徘徊，这些原本游走在最外围的尸鬼，已经放弃了尸鬼群的跟随。
  “快走。”打开大门，确认两旁没有尸鬼，迅速窜出了小楼，安妮紧紧跟在我的身后。
  军靴和皮靴踩在布满废渣的街道上，靴子带来的明显脚步声一下就把附近的尸鬼都吸引住了，见鬼！这些靴底就不能做得软韧一些吗？我和安妮借着废弃车辆的阻挠不断走位，摆脱了不少尸鬼，可身后不断加入追逐的尸鬼已逐渐形成规模。
  不能让它们再扎堆了，尸鬼成群的喧闹所带来的效应远不是我能对付的。
  “闭上眼睛！”我拿出了震撼弹，提醒安妮。
  看到安妮微张着嘴，用手臂遮住了双眼，我把震撼弹向着身后追逐的尸鬼群扔去，随即也捂住双眼。
  “轰！”
  即便是捂住了双眼，我依然能感受到那一闪而过的强光，巨大的响声犹如铁锤砸在心房，呼吸不由一窒。
  “快走！”朝身后的安妮大喊，可她却皱着眉头站在原地。
  “听不到吗？赶快离开这儿！”再一次催促她，尽管刚才的响声的确很大，可也不至于造成耳鸣。安妮此时终于是反应过来，赶紧跟上来。
  眼看着安妮向来到身旁，我终于注意到身后的尸鬼群已经停止了追逐，正手足无措般站在原地。和我预想的一样，瞬间的强光直接摧毁了视力，响亮的轰鸣让尸鬼完全耳鸣，没有血腥气味，嗅觉也派不上用场。它们不会感到痛苦，正开始在原地乱晃。
  忽然间，队伍最前边的尸鬼抓住了同伴，直接将其按倒并开始撕咬，大块肌肉被撕扯下，瞬间溅出浓浓污血，场面一时有些诡异。当它们感官失去作用时，尸鬼开始撕咬接触到的每一件物体，包括站在身旁的同类，场面很快血腥无比。
  尸鬼间甚至出现了“香艳”的场景，两个腐臭的头颅互相靠近，嘴巴忽然一下狠狠贴在一起，随即便开始互相撕咬，污血顺着腐败的皮肉流下，很快，其中一只尸鬼的下颚直接被一口咬掉……我微微咂舌，看来尸鬼也有不挑食的时候。
  趁着尸鬼在互相杀戮，我们得赶紧离开，刚才的巨响……我已经远远看到了另一群狂奔的尸鬼。
  “别看了，快走！”此时安妮脸色煞白，一脸惊恐状地看着这场尸鬼之间的杀戮。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几乎是拖着她跑起来，尸鬼的相互厮杀显然给她造成了极大冲击，特别是那副相拥湿吻的画面，让我都不寒而栗。
  ……
  尸鬼已经被远远甩开，此时距离莱旺小学已经很近了。
  “跟……跟我来吧。”由于长时间奔跑，安妮十分气喘。
  奇怪的是，安妮并没有带着我前往莱旺小学，而是来到隔壁一条街道，打开一处下水道井盖。
  “避难所的入口在下水道里。”安妮说着，从束腰的小口袋里拿掏出一个小手电，抓着爬梯进入了下水道。
  这入口还真是隐蔽……我紧随安妮，顺带将井盖重新盖好。
  圣约翰市的下水道距离地面至少有十米，这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管道十分宽敞，即便是汽车都能在里边畅通无阻。管道地面非常干燥，看起来也已经荒废很久了。
  “这里的下水道都是这么宽敞吗？”我边走边问安妮。
  “不，只是这一带位于城市重点区域。圣约翰市以前经常降雨，排水量要求太高，这里的下水道是改建后才有这么宽敞的，而且改建的初衷并不是为了防洪，是为了战争需要。”
  安妮说得很是详细，莫非这女人还对城市的下水道有研究？
  “这都是我在避难所的记录中学到的。”安妮补充一句。
  “还真是……令人惊讶。”我不禁感叹。
  “快走吧，就快到了。”安妮催促我，收回好奇的目光，我赶紧跟上去。
  建在地下十米的庞大下水道网络已经让我震撼，可接下来我的认知被彻底颠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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