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金夫人败退
  金夫人坐在地上唱念做打轮番地撒泼，又要太子退钱又要将七彩八宝莲花灯截留自用，就算张皇后真是个傻的也明白过来了。她被金夫人给骗了，根本不是太子骗了张鹤龄的钱，而是金夫人想两样都得。
  她身为后宫之主，母仪天下，记不清多久都没这样掉过面子，还是在孩子面前丢了面子。一张脸涨得通红，转眼一看便宜儿子朱厚照早就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笑吟吟地捻起一块糕点，放佛金夫人不过是个台上的戏子一般。
  她的脸彻底挂不住了。
  哗啦一声，张皇后将跟前的茶杯狠狠掷在地上，脆弱的汝窑茶杯应声而碎。
  金夫人骇然，从地上跳了起来，看了眼破碎的茶杯立刻叉腰指着宫女骂道，“没眼力劲的东西，没看到杯子打了，不知道收拾？养你们干什么吃的？猪都比你们强！”
  金夫人对着宫女颐指气使，仿佛她才是坤宁宫的主人。
  张皇后脸色发青，下意识的扫了一眼朱厚照，好家伙，他仿若未闻继续吃着糕点，一只手还在桌案上随着金夫人骂人的节奏打着拍子，十分享受的样子，显然金夫人的表演取悦了他。
  眼见朱厚照又吃完了一块糕点，捻了一块八宝梅花糕，那闲适地模样仿若置身在东宫一般自如。
  张皇后气得眼冒金星，猛地站起身来迈着迅猛地步伐到了金夫人跟前，僵硬地说，“天色不早了，母亲早点回去。”
  金夫人愣在原地，讷讷地问，“那银子？”
  张皇后柳眉倒立，冷冷说道，“明儿个你把灯送来，银子毫厘不差的给你。”
  金夫人心疼了，顾不得看张皇后的脸色，连连摆手，“哎！哎！皇后你就将灯赏给老身吧！”
  张皇后的脸上几欲结冰，生硬地说，“哼，太子的灯本宫做不得主，你自己和太子商量去，看他把灯给你不？”
  她说完这些嚷了句头疼，扶着兰心进了内室。
  朱厚照慢条斯理的吃完了手上糕点，拍掉了手上的渣，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这么着，孤这就派人随夫人去将灯取来，银子也一并给你带过去？”
  金夫人敢在张皇后面前闹腾，在朱厚照面前她就有些心虚了，连连摆手道，“太子说得哪里话，都是一家人，我今天不过是开个玩笑……哈哈……玩笑。”
  朱厚照似乎才明白金夫人的意思，倾身盯着她的眼睛，犹疑问，“玩笑？”
  金夫人生怕头点的慢了太子会要回灯，连连点头，口中不住地夸道，“几天不见太子愈发俊朗了，少年才俊……哈哈……”
  朱厚照似乎不信，再次和金夫人确认，“这么说你不退灯？”
  金夫人被朱厚照盯得浑身发毛，不知道为何，她一对上朱厚照黑黝黝的眼睛就有些发憷，因而她才来找张皇后要钱而非直接找朱厚照。现在张皇后一离开，她是真怕朱厚照要回灯，儿子好容易得了这么一盏宝灯，整天嘚瑟得什么似的，若是知道以为她贪心而失了宝灯肯定更不敬着她了。
  金夫人都快被朱厚照问哭了，连声说道，“不退，不退，我来不是为了谢谢太子的宝灯。”说完拔下了头上招摇万分赤金步摇，“这不谢礼都带来了，狗头金的步摇，天然就是步摇的形状，十分稀罕。”她依依不舍的将步摇递了过去，眼睛黏在步摇上下不来，心都滴血了。
  这可是独一份的步摇形状的狗头金，纯度还极高，天下独一份。
  朱厚照笑着接过了金夫人的狗头金步摇，步摇是天然的凤形，十分难得。对这个他还算满意，如此他才算是放过了金夫人，冲着金夫人展颜一笑，“长辈赐不敢辞，既然是场误会孤就回去了，夫人带孤替母后问好。”
  金夫人巴不得朱厚照赶紧离开，忙不迭地应下。
  兰心这才从内室出来，缓步走到金夫人跟前颇为心虚地说，“娘娘说她乏了，夫人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金夫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兰心，尖声说，“兰心姑娘如今不得了了，老身也不得不买你的面子了。哼！”冷哼一声，金夫人不带一丝犹豫的离开了坤宁宫。
  兰心尴尬地笑笑，她的靠山就是金夫人，没想到上位后第一件事就是赶金夫人走，真是尴尬人干尴尬事。
  看了看四周窃窃私语的宫人们，兰心脸一板，骄横地说，“看什么看？还不干活去！”
  宫人们一哄而散。
  翊坤宫和坤宁宫一东一西，因其带了个坤字在后妃眼中地位仅次于坤宁宫。如今翊坤宫里住了个尴尬人郑娘娘，宫人们都对这里避之不及。
  朱厚照在翊坤宫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对张永点了点头，“叫门。”
  张永胆怯地四处望望，张了张口想劝说太子，然对上朱厚照一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心软了下来。这里毕竟是太子的生母，他怎么能够不牵挂呢？
  拾级而上，张永叩了叩门环，空荡的空间中只听见门环的叩击声。
  张永不死心加重了力气叩了数下，大门依然没有动静，静悄悄地渗人。
  朱厚照眼中的光芒逐渐暗下，张永叩得更加用力了，门后没有一点的声响。
  “算了。”朱厚照沉声说道。
  张永眼圈也红了，笨拙的说，“可能正巧没人。”
  朱厚照摇了摇头，他怎么会不知道郑金莲在一住进翊坤宫就关闭宫门诚心礼佛，只是他以为自己是特殊的，才多报了几分希望。
  他挥退了张永，亲自走到门前，蹲下身子往门缝里塞了一张叠好的纸张。
  “总不能让她不知道儿子长什么样！”朱厚照轻声说，仰起头让眼泪在眼眶中风干才的缓缓转过身慢慢地离开。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双嫩白如玉的手从里面伸出拿过那张画像。
  朱厚照猛然转身，一道门缝，两个时空。
  他透过门缝努力看着，最终只能发见小半张脸，刺眼的阳光下看不清模样。
  吱呀一声，红色的大门再次合上。
  夕阳映射在上面，血一样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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