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我不干！”沈小吕上任第一天，牟斌就派了个任务——抓捕户部侍郎李梦阳，这可是清流中的清流，为人刚直、嫉恶如仇，在民间声誉极佳，如今牟斌让他去逮捕李梦阳，沈小吕这憨货别着头不肯干，粗声道，“李大人是好官，咱不能抓，不就是弹劾了张国舅招纳无赖、欺压乡里、夺人良田、欺男霸女，这些事张国舅没少做，怎么就不能弹劾了，要我说弹劾的好。”
  “你……”牟斌指着沈小吕气得两肺炸裂，满朝文武敢这么和他说话的还没几个人敢这样和他说话，“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沈小吕强硬地扭过头，“这种缺德事我不干！”
  “好，好，我就不信没了张屠夫我就吃带毛猪不成？”一甩袖子走了。
  李梦阳这事他何尝不知冤枉的紧，若非正巧赶上张皇后怀相不稳，嘛事没有，就算这样，皇上也暗示他善待李梦阳。进了诏狱后该如何他说了算，问题是去拿人的人选不好选，锦衣卫这帮子人精子，他深怕一个没暗示好在押解路上就对李大人下暗手讨好他和国舅爷！
  君不密失臣，臣不密失身这个简单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皇上现在只是稳住皇后而已，等皇后忘了这件事就是李梦阳出狱之时。
  哎！深知事情原委的牟斌对张国舅一家也是烦透了，圣上英明神武，皇后娘家就是圣上身上的老鼠屎，看着膈应得慌。
  真不知道皇后怎么想的，为了两个不争气的继母所出的弟弟就能和皇上闹上，连肚子里的皇子都不顾了，这不又胎相不稳倒下了。牟斌已经可以想象御医老程阴沉的脸了。
  本来因皇后有孕，皇上已经很给面子了，违背初衷下旨‘李梦阳妄言大臣，姑从轻，罚俸三个月’。哪里想到张国舅等人听了不肯罢休，匆匆反扑，一面抓住李梦阳奏疏中最后一句“厚张氏者至矣”几个字，采取断章取义、移花接木的手法，硬将揭露张国舅之“张氏”说成是讪骂皇后之“张氏”。另一面其母金夫人进宫找张皇后哭诉，果然让张皇后跑到皇上面前一哭二闹，惊动了胎气。
  皇上为了安抚胎相不稳的张皇后才下旨将李梦阳收押诏狱。
  牟斌走出了门，想想了人选，仍旧没个头绪，沈小吕好用啊！他憨直正义，孤身在锦衣卫，身后干净得令人发指，这也是皇上将他放在锦衣卫的用意。
  “哎！”还是找沈小吕这憨货吧！他人直但没坏心眼子，毕竟想捧张国舅臭脚的人可不少，对于那些老油子来说没有背叛只是因为价码不够而已，他一个正三品的指挥使的分量可不上张国舅。
  “皇后若是再闹下去，老臣也保不住这一胎了。”程御医面无表情的对正在哭闹的张皇后说道。
  张皇后的哭声嘎地停了下来，面庞上挂着泪珠子抬头看向程御医。
  严嬷嬷立刻紧张了起来，她对张皇后的关心可是实打实不带含糊的，慌忙给坐在那里絮絮叨叨的不住挑动张皇后神经金夫人使了个眼色。
  金夫人见此立刻怒了，他的两个儿子被人弹劾了皇上只是将人关押起来了，弹劾国舅爷怎么没叛死刑？尖声哭道，“老头子，你睁开眼睛看看，女儿女婿也不管儿子的死活了！”
  张皇后一听，眼泪就流了下来，她和早亡的张峦父女情深，听了此言如何不落泪，正待说话，门口传来一阵踢踏声，不等宫人来报，太子朱厚照走了进来。
  “听闻母亲身体不适，孩儿特来请安。”朱厚照笑嘻嘻的给张皇后请安。
  金夫人不愿在小辈面前哭叫，慌里慌张的收敛神色，冲着朱厚照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张皇后虽然心里因为最近的流言不太舒坦，毕竟是自己带大的孩子，感情还是有的，收起眼泪将朱厚照叫到身边，“我儿今日身体可好？可不再调皮捣蛋，小心你父皇恼了你。”
  朱厚照心不在焉的听着，眼睛滴溜溜的转，来回扫了金夫人好几眼，道，“听说舅舅又要纳第十九房了小妾了，外孙送些什么好呢？”
  金夫人闻言脸颊抽了抽，一想到儿子因为这个小妾被人弹劾就着恼，真是丧气败家的玩意，还没进张家的门就要让张家吃官司。
  脸上强笑着，“不过是小妾而已，不需送什么？”
  朱厚照似乎疑惑的歪了歪脑袋，问身旁的刘瑾，“刚儿大舅舅不是说什么这房小妾刚烈，甚合他意，我想着既然大舅舅实在喜欢也赏些东西给这小妾提提身价让舅舅高兴高兴，你说是不是，母亲？您不是常教导我要尊敬舅舅吗？”
  金夫人闻言哪里还做得住，她可是张家的老封君，家里的女人哪个不看她的眼色行事，如今来了个狐狸精怎么能行？匆匆就告辞找儿子理论去了，要她说，这种晦气玩意儿就别领进张家门。
  不说金夫人和他儿子如何闹腾，张皇后闻言十分复杂的看向朱厚照，严嬷嬷一听就知道皇后又被金夫人当枪使了，急忙问道，“什么十九房小妾？从来没听过啊！”
  “嬷嬷有所不知，朝中都传遍了，舅舅因为看中一个县丞的闺女不顾人有婚约要强娶官家女子当小妾，因这个父亲恼得紧。”
  张皇后神色变了几变，逼良为妾，这可是大罪。
  朱厚照才不管她们心中如何想，贴到张皇后身边，“母亲，我也要听听弟弟的声音，上回我都看到父亲这样和弟弟打招呼了。”
  “这……”张皇后被儿子撞破夫妻情趣又被旁边未离去的程御医听到有些羞怒。
  朱厚照耳朵贴到张皇后的肚子，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疑惑的问严嬷嬷，“我听着弟弟怎么好像饿了，咕噜咕噜的。”
  严嬷嬷一拍巴掌，“哎呀！可不是嘛！娘娘从早上到现在还没用膳呢！小皇子能不饿呢？太子果然心疼弟弟。老奴这就去准备。”心中道金夫人果然不是亲妈，要是亲妈哪里会光顾自己不想着怀孕的女儿还未吃饭？匆匆下去准备饭菜不提。
  张皇后被朱厚照这么一打岔，只剩恼羞，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目的达到，朱厚照两脚抹油跑了，“我去看看妹妹，听说妹妹会说话了，可好玩了。”
  张皇后的心神更是被勾走了，再也记不起之前的事，程御医心中不由得为太子的手段竖起大拇指，瞧瞧，三言两语让金夫人自己出去和儿子斗了，估摸有段时间顾不上了，两句话又让张皇后心神稳了下来。
  偏生处事手段严丝合缝，就是他也只觉得太子担忧娘娘，关心弟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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