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逆天
作者:酱油控      更新:2021-10-07 10:35      字数:4236
  宋大一行人霸着的山头环境特殊,山高林密,梅岭险峻,若非白大夫常年过来采药,对这边的地势极为了解,普通人还真不可能不被察觉的上山。
  转眼日已快落山,五百名精锐士兵在永徽帝和三金的率领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包围了整个山头,别说是人了,蚊子也飞不出一只。
  陈柳此时正在山头上盯梢,昨天他看着章玉掉下悬崖,回来他直说是将人刺死了才扔进山谷,当时宋大的面色就不大好,但也没说什么,今晚就拉了一伙人在房里协商,让他独自在外盯梢,这不是故意排挤自己吗,就这么一个破山头,鸟不拉屎的,还指望天降神兵来打他们吗。
  就在陈柳满腹牢骚之际,突然不知何时背后有人靠近,将他嘴巴捂着,制住手脚拖走了。
  “唔!!”陈柳死命挣扎,肚子却被狠狠挨了一拳,疼得直冒冷汗。他被拖行了一小段路,眼睛瞪视着眼前一名年轻的将领。
  “你们前日掳来的那位姑娘现在在哪里?”三金压低声音问。
  “唔!”陈柳眼珠子朝下,示意松开他的嘴巴。
  “拉下去,问清楚。”可惜三金没有如他所愿,只让人将他带下去,又领着人悄悄靠近了宋大他们的房子。
  其中一件房子大门紧关着,从门缝里透出一丝微弱的灯光。
  三金听到屋里的动静,比了个手势,众人便将屋子包围起来。
  三金走近大门,轻轻用刀拨开门栓,“轰隆”一下掀开大门,把围坐在油灯下的宋大几人团团围住,高喊:“都不许动!”
  宋大一个个都吓傻了眼,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捆绑他们的绳索已经上了身…
  “俺们是良民,你们这是干啥子?!”宋大操着一口乡音狡辩道。若非陈路达报信,还真让人以为这是一群山里人。
  “你们前日掳来的那位姑娘在哪?”三金没有和他废话,捏紧他的下巴道。
  “俺,俺不知道你说什么?”
  “带上来。”这时永徽帝带着一名五花大绑的女子走了进来,宋大盯睛一看,不正式卢氏吗,顿时眼都红了。
  “你们这群土匪,还有没有王法??”宋大喊道。
  “拔掉。”永徽帝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冷声道。
  他身后的侍卫随机将卢氏的拇指指甲拔了出来,卢氏发出凄然的惨叫:“啊!!”
  “畜牲,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对付个女人有什么用?!”宋大歇斯底里的喊着:“放开她!”
  “再拔。”永徽帝道。
  “啊!!!”十指连心,卢氏的右手指甲被一一拔除,锥心之疼,已是冷汗淋漓,昏死过去又疼醒过来。
  “我…我说!”宋大终于看不下去,松口道。
  “回禀大人,方才那犯人招了,就在后山那头,那名姑娘被装进棺材埋在了土里。”这时一名士兵前来禀报道。
  “嗡!!”永徽帝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竟是站不住差点倒下。
  “不要慌,不一定是她!”三金连忙上前扶住他,干巴巴的说道,想要说服他也想要说服自己。
  “快!把人挖出来!”永徽帝闭了闭眼,凌厉道,大步朝外面走去。
  三金紧紧尾随其后,踏出房门前像想起了什么,叮嘱道:“看好他们,不要让他们死。”
  宋大几人面如死灰,完了,这回怕是想死都难了。
  虚空之上,不知何时乌云盖顶,黑压压的一片,闷雷炸响了虚空,轰隆隆的响个不停。
  四具棺木被挖了出来,整齐的摆放在地面上。
  “隆!!”闪电划过,雷声炸响,永徽帝的脸色却比死人还要白上几分,越是靠近那几具棺木,他越是觉得脚步沉重,呼吸都要停止了一般。
  “开棺!”三金见他这幅样子,只好代为下令。
  “咣。”第一幅棺木打开,一股浊气冒了出来,却没人敢捂住鼻子,只见里头是一幅穿戴着嫁衣的骨架。
  他们又接连开了两幅,里面皆是穿着嫁衣的女子,只是可能死期比较新,尚未完全化为骨架,依稀可以看出是极其年轻的。
  就在他们撬开最后一幅棺木的钉子,要打开时,突然听到永徽帝道:“我来开。”
  众人面面相觑,看了三金一眼,这可是很晦气的,却见三金点了点头,于是便都退到一边。
  永徽帝颤抖着手抚上那简陋的棺盖,强撑着一口气,闭上眼睛,将棺盖推开。周围鸦雀无声,只余下盖子摩擦棺材的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望棺材里一看,顿时浑身发颤,喉口腥甜。
  三金见永徽帝咬紧牙关,一缕鲜血从唇角留下,便知不妙,探头一看,棺材里躺着的,不正是血色全无的沐卉!
  三金连忙一个箭步上前,用手探了探沐卉颈间脉搏,心里咯噔一下凉个透彻,果然,她……已经去了。
  “不!!”永徽帝跪倒在棺木前,仰头望着苍茫的天际,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哀嚎,如同失偶的狼那样悲戚。
  半饷,永徽帝突然起身,眼眶猩红,走到棺木前抱起沐卉的尸身,紧紧搂在怀里,就如同揽住了最珍贵的珠宝,如同失了魂一般踉跄着边走边自语:“卉儿,不要玩了,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
  三金见他面色灰败,这是失魂之症,哎,英雄难过美人关。
  “公子,把她给我吧。”三金拦住永徽帝道。
  永徽帝却如同没听到一般,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着怀里的人轻声细语。
  “你们都退下。”三金下令道。
  在场的人早就低垂着头,不敢逾矩半分,此时得令,忙而不跌的退下了,顿时山头一片空空荡荡。
  虚空之上,乌云遮天,电闪雷鸣,起风了,暴风雨即将来临。
  “天,可逆吗?”永徽帝目光深邃的看着远方,突然问道。
  “天即自然,大道,不可逆,顺从方可得福。”三金答道。
  “呵。”永徽帝的目光爱怜的落在沐卉脸上,道:“卉儿她生性善良,为了黎明百姓忧思劳累,可是这老天给了她什么?命运多舛,死于非命。既然天容不下好人,我便做那恶人,逆了这天,国与我何干,百姓与我何干,权势与我何干,我爱的,从来想要的,就只有她!”
  她没了,心也就死了。
  看着永徽帝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的往山下走去,三金仿佛看到他脚底下开出曼珠沙华,通向了地狱,背后鬼哭狼嚎,凄厉之极。永徽帝乃真命天子,气运冲天,若他真的要做恶人,恐怕不止大辰皇朝,都必将生灵涂炭,不复存在。
  “陛下!”三金眼睛一疼,连忙追上永徽帝。“皇后她生前心系的就是您和百姓,她不会想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永徽帝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件死物,应该说,他看着什么都没有任何感情,就像一具失魂的木偶。他没有理会三金,继续往前走。
  三金摇了摇头,终于下定决心道:“天道流转不息,任何事物都不可能一成不变。”
  永徽帝继续往前走。
  “哎。”三金轻叹一声,道:“再差的命格也会有一线生机,我可以帮皇后寻回那一线生机,只是逆天之人必有天罚…”
  永徽帝脚步顿了一下,眼睛恢复了一丝神采:“有什么比生不如死更可怕,告诉我,要怎么寻回她的一线生机!”
  “当年我的祖先留下两步功法,上部乃《天演神算》,下部乃《奇门异术》,当年无为子死后,《天演神算》也被我寻回,里面就有起死回生之法。但此法有驳天道,逆天改命,需在她死后三日之内,有人真心诚意用寿元与她共享,同生共死,还需要一颗真佛舍利子,方能施展一次。如今粗粗算来已过了一日,就算有人愿与她同生共死,真佛舍利子也是寻不到的。”三金道。
  “你说的,可是这个?”永徽帝急急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递给三金道。
  “这是?!”三金打开一看,竟是金光冉冉的一颗舍利子,旁边还伴生了几颗小舍利。
  “这是土登嘉措活佛舍利。”永徽帝道。“可行吗?”
  “看来她命不该绝。”三金松了一口气道:“可行。但我有一条件,你若应了,我便去做准备,否则,恕我不能答应做法。”
  “你说。”永徽帝也知道,这逆天改命之事闻所未闻,其中的代价必十分惨重,特别是施法之人,这可能是三金最后的遗言。可是…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也不愿意放开沐卉的手,即便是再为她死一次。
  “不管能不能成功,我希望你能善待百姓,做个明君。”三金握紧锦盒道。他如今已是孤家寡人,无依无靠,只有命一条,但是…他还是希望,在他生存的这片土地上,能少一些不幸。
  “朕以大臣天子之名答应你,不管成功与否,朕定会善待百姓,给大辰一个朗朗乾坤。”永徽帝起誓道。
  “好。”
  天方既白,转眼过了小半个月,三金在沐卉头七之夜做法拘魂,逆天改命,次日清晨,永徽帝转醒,但三金却不见了踪影,永徽帝又派出人马寻找三金,却是了无音讯,仿佛这个人从天地间消失了一般。永徽帝拟了圣旨,封三金为护国公,立了寺庙为他供奉香火,此为后话。
  沐卉躺在床上浅浅的呼吸,永徽帝紧握着她的手,心这才真正安定下来。
  “白大夫,你来看看,为什么她到现在还不醒?”然而如此又过了一日,沐卉就像一个睡美人一般不曾睁开眼睛,永徽帝心急如焚,他们难道失败了吗?!
  “这位…夫人,虽然月份还浅,但是老夫诊出她已怀有身孕,她的身体没什么问题,醒不过来的原因…老夫也不清楚,还望见谅。”白大夫摇摇头道。
  身孕?!永徽帝想起之前沐卉胃口不佳,经常干呕,他还以为是水土不服!他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他就是这样照顾她的?!
  “哎呀,公子勿急!”白大夫忙道:“这种事老夫也曾遇到过,只要平日里好好帮她松弛身体,静心等待一个契机,可能是几日,可能是几年…”也可能是一辈子。
  永徽帝客气的送走了白大夫,趴在沐卉床前,指尖落在她的脸侧,轻轻划动:“卉儿,你是不是在怪我,所以不肯醒过来。其实,我有一个秘密,你可还记得司西,那个傻傻的,拘在四喜身体里的灵魂。其实,他是个宅男,他来自异世界,你是他第一个心动的女人…”
  像是被永徽帝絮絮叨叨的声音惊扰,沐卉蹙着眉头,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呃…”
  永徽帝愣了一瞬,醒、醒、醒了?!!
  他不敢置信地握住沐卉的手,像是抓住了失而复得的宝贝:“卉儿!卉儿!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沐卉的指尖动了动,在永徽帝的手心里勾出痒意。永徽帝简直快要喜极而泣,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不错过她一丝一毫的动作,就怕惊扰了这个美梦。
  沐卉的眼皮微微动了,羽睫轻颤,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她的嘴唇蠕动,本有些苍白的唇瓣沾染上娇艳的水泽,平添了几分新鲜的活力。
  少顷,她终于冲破了黑暗,看到了床边的人影。从模糊到清晰,是她从一开始就心心念念的男人,“司、司西……”
  “嗯,是我!是我…卉儿……”他的眼里有晶莹的水光,嗓音几度颤抖,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磕磕绊绊,断断续续,他激动的不能自已,亲吻着她的手背,珍而重之,小心翼翼,那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
  在经历那恐怖的黑暗中,他就是她通往黎明的信念。他将她奉为阳光,他何尝不是她的启明,同是光亮,同为指引,同样重要。
  阳光透过纱窗,永徽帝才恍然惊醒,连忙冲出门外把白大夫叫了进来。
  “恭喜黄老爷,黄夫人,身体一切正常,只是胎儿有些虚弱,需要多一些滋补,老夫这就去开些安胎药。”白大夫笑道,黄天不负有心人,好人终究有好报啊。
  “孩子?”沐卉惺忪着眼对上了永徽帝英俊的脸庞。
  “是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永徽帝帮沐卉掖了掖被子,温柔道:“从此以后,我们不会再分离了。”
  “嗯。”沐卉一手抚摸着平坦的腹部,他们,一定会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