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松落玉花 下
作者:
墨域垩城 更新:2021-03-26 13:13 字数:6940
十九年前,凤行天的夫人与凤流云的夫人李氏同时临盆,可是二位夫人同时难产。连夫人的儿子一出生就夭折了,连夫人伤心欲绝。李夫人的孩子虽然保住了,可是李夫人自己却不幸去世,直到此时凤流云也没能赶到家中。李夫人临终时为那孩子取名凤霖,凤霖出生时不过四斤重,气息微弱,眼见难以成活。凤行天自己刚刚经历丧子之痛,不忍看这孩子也夭折,于是将他抱给自己的妻子连氏,同时去请名医段鬼手来救治凤霖。连夫人一见凤霖心疼不已,母性使她强忍悲痛,悉心照料这个可怜的孩子。
段鬼手久居侯城,乃是江湖十大名医之一,医术十分了得,素与凤行天交好,闻讯之后立刻赶来。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凤霖暂时救治过来。凤霖天生气血不足,筋骨松软,不能用猛药,只能慢慢调养,可段鬼手也没有十足把握可以让凤霖长大成人。
凤流云回家得知此事,对段鬼手万般乞求,希望他可以救儿子一命。段鬼手遍查药方典籍,终于开出一方子来,上面有四十八味草药,可是其中有六味天下间几乎无处可寻,而这方子需要长期服用方能有效。凤流云为救爱子,记清楚草药的药性,带着图谱,遍求朋友,寻过无数山川,两年之后终于让他在扬州城外的葫芦谷中找到其中三味草药,可是数量不多,不足救治凤霖。此时法门寺的圆如和尚也找到了一味,其余两味草药则被段鬼手在其他的医师处寻的。
段鬼手亲赴葫芦谷查看之后,决定将另外三味草药移栽到谷中。经他与圆如和尚再三研究,终于让六味草药都可以进行人工栽培,确保可以有充足的产量治病。自此以后凤流云便住在了葫芦谷中,小心看护药圃,每年按时将草药送回凤庄。圆如和尚是出家人,慈悲为怀,怜惜凤流云爱子之心,是故不曾向其他人透露一点消息。段鬼手也不闲着,每年都要到凤庄为那孩子诊治一番,记录其情况,并与其他名医商议,适时调整药方。那孩子十五岁时,身子已经足够强健,与寻常人无异。可凤流云依旧放心不下,让段鬼手又开了些固本培元的药方,给那孩子煎服,直至今日。
只是这么多年来,凤流云不曾真正的与凤雪见过面,即使是回家,也只是偷偷看一眼便离开了。凤行天不忍凤霖从小便没有爹娘,于是与连氏商量,想将凤霖收作儿子。连夫人也疼惜这可怜的孩子,强忍悲痛同意。夫妻二人又怕知道会有流言伤害到孩子,于是将凤霖改名为凤雪,对外称李氏母子皆已去世。这事情十分隐秘,除了凤行天夫妇与凤流云,只有三个亲近的兄弟、凤潇和凤崇毅两个稍大的孩子,以及段鬼手和圆如和尚这两个直接参与过救治的人知道。十三年前凤雷在无意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震惊不已,可他怕凤雪会因此受伤,也保守着秘密。
大雨降下来了,风雨是有情还是无情?
凤雪的衣衫早已湿透,是汗水?是泪水?是雨水?他看着凤行天与凤流云,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感,是悲?是恨?是怨?是喜?是释然?
凤行天与凤流云不懂,凤雪自己也不懂。他们似乎都被雷电劈中了,呆立在风雨之中。
凤雪忽然仰天大叫,然后转身奋足狂奔。他觉得自己被骗了,被骗了十九年。父亲不再是父亲,母亲不再是母亲,刚刚相认的二叔不是二叔......
凤流云立刻追了过去。他错过了十九年。十九年前段鬼手曾说过,可以帮他找到照顾药圃的人,但凤流云拒绝了,他坚持自己来做。别人只道是他爱护儿子,不放心他人代劳,可是他自己清楚的很,这么做更多的是因为他不想待在家里,他害怕面对凤雪。他本就没有做好做父亲的准备,而且偏偏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担负不起这样的责任。
凤行天看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风雨无情地拍打着他历经风霜却依然白净的脸。雨水混着泪水落在衣服上。他虽然多次劝说凤流云认回凤雪,可他其实是犹豫的。他并没有坚定这一想法,不然也不会拖这么久,他早就有无数个机会,无数种办法向凤雪缓和地说明情况。他是有私心的。他早就已经把凤雪当作是自己真正的儿子了。十九年前若不是凤雪,他与妻子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从阴影中走出来。
雨越下越大了。凤雪浑浑噩噩,在松林间穿梭。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他们还都是他熟悉的人,只是稍微变换了身份,可他就是想离开那里,离开他们,他想一个人。
不知跑了多久,他停了下来。
面前有两座坟,两块碑。
一块上面刻着“爱妻凤门李氏婉兮之墓”,落款处为“夫凤流云敬立”。另一块刻着“爱子凤霖之墓”,没有落款。
凤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这里他来过很多次了,小时候,长辈告诉他,这是二婶和一个小哥哥的墓。
凤雪跑到墓前,抱着墓碑,泪如雨柱。
现在他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长辈们好像总有事情瞒着他;明白了父母与叔伯们为什么总要他给二婶磕头,特别是在他生日的时候;明白了母亲为什么总要一个人到这里来哭泣祭拜,为什么要在他生日的时候诵往生咒;明白了为什么从小父亲都不怎么罚他,而与他一起胡闹的五哥总是会被责罚;明白了为什么小时候总有一个怪伯伯要来给自己把脉;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一个大和尚从陕西跑到辽东来陪自己玩......
所有的不合理现在都有了解释。
再大的雨也有停下的时候,再狂野的风也会与止息的时候。可纠结复杂的心,会在什么时候平复下来?
有人无声的来到凤雪身后,轻轻按住他的肩头。
“小雪,回家吧。”
凤雪转过身来,无助地看着凤潇高大的身躯说不话来。
凤潇怜惜道:“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你谁,我都是你大哥。”
凤雪觉得自己的嗓子突然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他在乌云间看到了那一点明亮的光。
“二......他,他呢?”凤雪好不容易挤出了几个字。
“二叔,走了。他一直跟着你来到这里,怕你不愿见他,于是他把我找来了。现在他已经离开了凤庄。”凤潇道。
“呵,他又走了,既然要走,为什么还要回来?”凤雪带着悲伤与埋怨道。
“二叔,他是关心爱护你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他一直认为二婶的死都是他的错。迟早有一天,他做好了准备,会回来的,他是关心你的。”凤潇柔声道。
“大哥,我知道,我明白,”凤雪垂首道:“我知道。我可以明白他们这么做对我也是保护,可是为什么不能早一点把真相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看我?为什么我明明都已经见到他了,他都不愿意告诉我?因为叔叔的责任会比父亲小么?”
“大哥也有错。”凤潇愧疚道。
“不,大哥,我不怪你瞒我,我也不该怪罪任何人,这么多年来我所感受到的爱不比任何人少,可我就是想要任性地宣泄自己的情绪,错的人,或许是我。”凤雪道。
“小雪,你是真正被迫承受的人,是我们从没有真正考虑过你的感受。我们回家吧,回去见见娘亲,我希望你还可以继续称她为娘。她也很苦。”凤潇说到最后目光落在了“凤霖”的墓上。那里是他的另一个亲兄弟。
凤雪点了点头,道:“大哥,我和你回去,娘永远都是咱们的娘亲。”
凤雪跪到李婉兮的墓前重重地磕了九个头,道:“娘,孩儿不孝。”
随后他又给“凤霖”的墓磕了一个头,道:“六哥,我会替你好好侍奉父母。”
凤潇伴着凤雪朝着凤庄去了。
一道阳光终于突破了乌云的包围,落在了李婉兮的墓碑上,落在在墓旁的秋菊上。
《不是结局》
凤雪的故事现在就要告一段落了。
他遇到了一个结。这个结本可以不产生的,但是现在没有办法了。凤雪需要解开它,大家都在等待凤雪解开它。这或许不公平,可有人逃避了自己的责任,就需要有另一个人面对责任。凤雪似乎没有什么理由不解开这个结,因为他是被爱的,他的两个父亲都爱他。可他好像又没有什么理由一定要解开这个结,因为爱错位了。
凤雪本来和大多数踌躇满志的少年一样,想着突破原有的条条框框,摆脱身边亲朋的干扰,做成一点事情,可是现实,在这样一个恰当但却让他既不舒服的时候,给他提了一个醒,这个醒会有点疼。给凤雪提醒的人是何云山,还好不算太疼,何云山虽然不喜欢凤雪,但却不会害他。这算是凤雪的幸运。
少年们在自己的探索过程中不断地发现,不断地感受,遇到新的人,产生新的情感,也许又会发现其他的自己想做的或是需要做的事,并因此而走上了另一条路,这并不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
凤雪的故事虽然暂时离开了我们的视线,但其实一切都在继续,他会做出选择的。可是接下来我们的目光需要放在其他的事情上来了,毕竟天衣楼的故事还在继续,百柳庄的故事还在继续,江湖的故事还在继续......百柳庄的麻烦才是接下来整个风暴的核心。
后面的故事会如何发展,请看第二卷《云聚》。
楔子赵婧川庖厨寻剑
赵婧川独自回到了武当山。
平日他最喜武当山色风光,每次回来都必是缓步而上游览一番,然后到紫金城中上香跪拜,可现在他没有丝毫兴致,过了玄岳门便直奔南岩而去。一路上不时有道士向他问好,他也只是简单回礼,并不寒暄。这让众道颇感不适。
赵婧川乃是武当派四大长老之首的明松道长的唯一俗家弟子,平素为人谨慎、谦和有礼,而今却是一反常态,面带忧色,行迹匆匆,其中自有缘由。
这次离山,发生了太多出乎意料的事,他必须尽快见到师父。先是在山东百柳庄庄主柳万仞寿宴之时,他听说明松道长与十五年前的一桩命案有所牵连,之后不过半个月,又有消息称柳万仞与当年四方镖局灭门一案有关,四方镖局少镖头陶季礼指认柳万仞为凶手,并请“神龙九似”慕容雪晨为其做主,慕容雪晨与陶季礼率领一众高手攻破了百柳庄。柳万仞乃是山东武林盟主,几个子女女婿皆非庸手,柳家怎会如此败落?适时柳万仞与其长子柳天问失踪,幼女柳雨霞被大女婿秦轲救走,幼子柳一闻被女儿柳飞燕和其夫卫清救走,然后五人尽皆下落不明。至于山东一众豪强与柳家至交好友,除了昆仑掌门丘昂驹等少数几人外,再无人愿意帮百柳庄出头,可丘昂驹势单力薄并不能挽救百柳庄的命运。(详见拙作《朔风传之风起》)
想到六月初九百柳庄佳客云集的场景,赵婧川唏嘘不已。这些事情来的都太突然了,他隐隐觉得这两件事之间可能有着某种联系,明松道长也许可以给出答案。
临近师父住处,赵婧川逐渐放稳了脚步,整了整衣衫,平复了呼吸。他对师父十分尊敬,不愿让师父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心静则清,心清则明。
忽然他注意到在角落里有两个小道士在窃窃私语,乃是三师兄孙浩端的弟子。
赵婧川唤道:“渊祺、渊径,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两个小道士看到赵婧川后,立刻手忙脚乱地整了整衣冠,慌慌张张地小步快走过来,打了个稽首道:“赵师叔。”
两个小道士满面慌乱神色,气息不匀。渊祺拿了个盖子没盖好的食盒,渊径的嘴角沾了些糕点的碎屑。
赵婧川笑道:“刚才你们在做什么?可是在偷吃?”
渊祺急忙盖好食盒。渊径擦了擦嘴,面皮涨得通红,低声祈求道:“赵师叔,你心好,千万别告诉师父。”
赵婧川素知三师兄严厉,笑道:“你们下次想吃直接去与师爷说就好,何必偷吃呢?”
渊祺道:“这次的点心不一样,这不是咱们厨房做的,是掌门给师爷送来的。特别的好吃,渊径非要尝一口......”
渊径扯了扯渊祺的袖子,埋怨道:“你怎的只说我?我一提你不是也要吃?”
赵婧川闻言大奇,掌门师叔明露道长不是一个贪恋口腹之欲的人,怎么会派人给师父送点心?
照顾掌门明露饮食的是一个叫明隰的道士。
赵婧川道:“明隰师伯可是又有了什么新样式?”
渊祺道:“不是明隰师爷,他那新来了个帮工,做的一手好点心,既好看又好吃,师叔您瞧瞧?”
说着,渊祺打开了食盒。经他一说,赵婧川也起了好奇心,只见盒中放着五样点心,香气扑鼻,其中包括一碟九黄饼、一碟炸春卷、一碟桂花糕、一碟东坡饼,一碟盘丝饼。那道盘丝饼做的最是好看,金丝又匀又细,不断不乱,宛若菊丝。
渊径咽着口水道:“赵师叔,我们没说错吧。”
赵婧川并不理他,正直勾勾地盯着那碟盘丝饼,神情甚是古怪。
赵婧川平素文质彬彬,如今佳肴当前,竟然也如此,两个小道士心中暗笑。
渊径拿出一双筷子,小声道:“赵师叔要不您也尝尝,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赵婧川还是不答话。两个小道士从未见过师叔如此,现在一个拿着筷子,一个捧着食盒,互相对视一下,不知所措。他是师爷爱徒,想吃就吃,犹豫什么?
赵婧川抓起一把盘丝饼塞到嘴里,越吃神情越凝重,随后又拿起一张东坡饼来吃。
渊祺、渊径两个小道士上山已久,不曾见过赵婧川如此失态。他们还未来得及反应,赵婧川却已经飞似的跑了出去,只留两人面面相觑。方才他们只是偷吃一块桂花糕,一点盘丝饼,稍微拨弄一下就可以隐瞒过去,可如今被赵婧川拿走那么多,如何遮掩的过去?若被师父知道只怕又是一顿责骂。两个小道士慌了神,只能硬着头皮去见师爷,心中不住祈求真武大帝保佑师父不要也在里面。
明隰在武当山上已经有五十多年了,可是练武修道皆无成就。武当派门人弟子众多,像明隰这样毫无作为者不在少数。可他却有一样本事是旁人比不了的——烧得一手好菜。后来自己主动要求来太和宫的厨房做个主事,师父应了他的要求,后来明露做了掌门依旧由他管理厨房。
现在他正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道袍,悠闲地躺在厨房外的摇椅上,晃着把蒲扇晒太阳,肚子上还放了一本经书。厨房里只有一个帮工在灶前忙活,锅里正煨着一锅汤。
明隰道:“小金,慢点加柴,这汤的火可不能急。”
小金应道:“道爷,我知道了。”他抬起头朝明隰一笑。小金面似锅底,一口牙却是整齐洁白,如同编贝一般。
明隰皱眉道:“你把脸擦擦,咱这厨房虽然油烟大,但是你也得注意下。”
小金用满是油污的围裙在脸上抹了两下,道:“道爷,小子一定注意。”
明隰也不看他,眯着眼睛道:“你好好干,咱这看着是不起眼,其实能耐大着呢。明露那道士每天吃什么,都得看老道我的心情,不容他说个不字。”
小金憨憨道:“明露道长是咱武当山的掌门,您咋能这么说他?”
明隰懒洋洋道:“说他怎的?当他面我也敢说,什么明露、明松哪个见了我不得喊师兄?谁比谁高贵不成?你小子就在我好好学,学好了本事,山上哪个也不敢小看了你。”
小金喜道:“谢谢道爷提拔,咱这烧着火,就不给您磕头了,回头补上。”
明隰伸了个懒腰道:“磕什么头,我可跟那帮道士不一样,咱不兴这个。你小子悟性不错,手艺也还行,好好学,等把我的手艺学全了,你呀可以下山开个饭馆讨个老婆,不想下山,拜我门下或者我给你找个师父都成。”
小金嘿嘿笑道:“我就想学点手艺赚点钱然后下山娶了阿花。”
明隰眉毛一挑道:“好好学吧,有你学的,那个阿花是谁啊?”
小金道:“阿花是同村的,就是他爹嫌我穷,还没本事,不让阿花嫁给我。”小金漆黑的脸上竟泛起了红光。
明隰侧着身子,拍了拍胸脯道:“成,等到时候,老道我去帮你提亲,看那老小子敢不敢不把女儿许给你?”
小金高兴地从灶台后蹦了起来,谢道:“多谢道爷,多谢道爷。”
明隰连忙从摇椅上坐了起来,急道:“小心点我的汤,毛手毛脚的。”
“好,好。”小金连连答应,又蹲了下去看着柴火。
这时,赵婧川走进了院子。明隰心中一动,随即笑呵呵道:“哎哟,赵师侄,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听说你刚刚回山,给你师父问过安了?”
见来了生人,小金佝偻着身子,小心照看着灶火,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来。
赵婧川跪拜道:“师伯,小侄前来给您问安了。”
明隰挥了挥手,道:“起来起来,别跟我玩这套虚的,有事就说事。”
赵婧川起身后不敢抬头,恭敬道:“方才小侄听说您这来了新厨子,手艺超群,特来见识。”
灶台中出来一阵噼啪响声,明隰头也不回道:“火冲了,慢一点。师侄,咱这厨房有啥看的,回去吧。你来的正是时候,我今做了道松茸东坡羹,等会儿好了,我第一个给你们师徒送过去。”
赵婧川道:“多谢师伯美意,可小侄就是想见见那人。”
明隰把脸一沉,道:“你师父平日就教你这么与长辈说话?”
赵婧川头垂得更低了,道:“师伯恕罪。师父对小侄的教导,小侄自是铭记在心,只是今日小侄却有苦衷。”
明隰叫道:“小金,这位师兄想见你,你愿意见他么?”
小金躲在灶台后面,道:“我就是个杂役,不敢见生人。”
明隰对赵婧川道:“师侄,你也听到了?他就是个小帮工,不敢见生人。”
赵婧川道:“还望师伯成全。”
他神态恭谨,语气却是十分的决绝。
明隰面露愠色,怒视赵婧川道:“你有完没完?你师父也不敢来这撒野!”
赵婧川不答话,侍立在侧。
沉默许久,明隰叹了口气道:“何必为难别人?何必为难自己?片刻难安宁,乱纷纷,急攘攘。谈吧谈吧,小金你就和婧川谈谈吧,不过要记住记住汤的火不能大,算了,算了,熬得好最好,熬不好也是应得。怪我了,怪我了。”
明隰站起身子,拿着经书,晃着蒲扇,慢慢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道:“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赵婧川躬身道:“恭送师伯。”
赵婧川在院中站了许久,仔细回想着明隰走时说的几句话,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有了主意,方才步入厨房。小金低头看着灶火,不发一言。
赵婧川按着松纹剑,笑道:“你叫什么?小金?好厨艺啊。你做的盘丝饼真是一绝。”
小金一言不发,蹲在角落里,小心地放灶里放着柴,不敢有一丝马虎。
赵婧川厉声道:“跟我还要装?!在这,你走不了了!”
小金沉声道:“我想走,你拦不住的。”
小金与赵婧川是相识的?他是谁?赵婧川为什么要找这一个帮工?
赵婧川哈哈笑道:“你剑法确实胜我,可你我若是公平比试,也须百余招方能分出胜负,若是分生死,非两百招不可。可现在我有剑,你没有,我已占先机。而且只要我放声大叫,立刻就会有高手来此,你如何逃得了?”
小金双目寒光一闪,冷然道:“犹未可知。”
话声未落,小金已自从灶台后面跃起,抄起一把铁铲,刺向赵婧川。
赵婧川道袍飞起,松纹剑也已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