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点开大图片一张张看了下去，每一张都是她的照片，有上体育课时候的照片，有在食堂吃饭的照片，甚至还有在大扫除时候的照片，而就算照片里没有她的身影，那都是和她有关的东西。她看着一张高中时候布告栏的照片，她在布告栏上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有下方陆蘅的名字，他们俩的名字就那样躺在布告栏里，紧贴着彼此，这是高一上学期参加诗文大赛的获奖名单。还有很多类似的，例如学校校刊刊登她的文章的照片，还有她参加图书馆志愿服务时图书馆门口张贴的名单。
  “你是偷拍上瘾症吗？”流萤看了几十张照片之后侧过头问陆蘅。
  陆蘅面露窘态，“情不自禁。”
  流萤又往后看下去，一张很特别的照片让她的全身瞬间紧绷了，照片上是她和陆蘅两个人，看拍摄角度应该是自拍的才是，她漾着俏皮却又灿烂的笑容，而他只是微微侧身但也露出了一个不乏开心的笑容。记忆的阀门在这张照片出现的时候，好像拧开了一些。
  “手机给我。”记忆里的他们坐在草坪上，她伸出手向他要手机，他递给了她然后埋头继续修改他手中的图纸。
  她拿着手机打开相机，把角度调得刚刚好之后偏头轻轻说道：“看这边。”
  他侧过头来，看着她拿着手机这么拍照，配合地露出一笑，他看着镜头里的她笑意渐浓。
  她拍完之后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换掉了他原本的手机桌面，随后递给他，带着命令式的口吻说道：“不能随便换掉这张照片。”
  “好。”他听从她的话，没有半点怨言，乖乖地将手机放回了自己的上衣兜里。
  她心满意足地笑了，仰着头靠在他肩膀上，又从自己的右手边的草地上扯了一株稍长的青草，举起来在他脸颊上搔起痒来，他无奈却又万分宠溺地说道，“十分钟就好。”
  她闻言放下手中的青草，“那我开始计时咯。”
  回忆到此结束，等到流萤想去再多记起来一些事情的时候，脑袋里等待她的也只是一片空白。陆蘅看着屏幕上的照片，他怎么把这张照片也一并给放了进去。
  “这个……”陆蘅不知道该如何来解释眼前这件事情了。
  “不是说不能随便换掉这张照片的吗？”流萤在看到牛皮纸册子的时候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再天方夜谭的事情现在对她来说都只能溅起微澜了，看到陆蘅不知所措的样子，与其强迫他告诉她所有的事情，倒不如她自己坦然一点。
  陆蘅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想起来了？”
  “只想起了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流萤诚恳回答。
  “你……不问我点什么？”
  流萤笑了笑，“问你也不见得你就会告诉我啊，还不如不问。”
  “对不起。”陆蘅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不是刻意想隐瞒的。”
  “上次我们志愿者团队聚餐的时候你不是说你没谈过恋爱吗？”流萤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照片，“这个不算吗？”
  陆蘅不知道流萤怎么就想起了这个问题来，这个时候不该觉得很诧异很不可思议才对吗？她最近是真的有点奇怪，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才对，陆蘅想着，他楞了一下才回答流萤：“不算。”
  “这样还不算啊？那请问你对于谈恋爱这事儿的界线定义是什么？”
  “反正不是那样。”陆蘅回答，随后居高临下用手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别看了。”
  流萤没有反对，不看也罢，反正都是那些她不想重复的日子。
  梦里，流萤不知身在何处，但是眼前的木桌上正是那一本牛皮纸册子，她一只手拿着铅笔正在画着画中人的眼睛，但是画着画着她突然心烦意乱起来，用力将铅笔“啪”一声扔到桌上，铅笔的铅笔芯碎落到了桌上，她把头耷拉在了桌上好半天才抬起头，刚抬起头就看见陆蘅已经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
  陆蘅轻轻揉着她的额头，“你在练铁头功吗额头这么红。”
  流萤一把推开他的手，恼怒地说道：“用不着你管。”
  陆蘅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目光落到了桌上的牛皮纸册子上，流萤立即用手遮住了册子上的人物素描，陆蘅笑了笑，“藏什么，我都看见了。”
  “看见了就看见了，我不用藏，我就是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啊，谁像你连喜欢我也不敢承认，你就是个胆小鬼。”流萤直视着陆蘅生气地说道。
  陆蘅僵在了原地，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了起来，目光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疼，流萤看着他这样就愈发地生气了，她大声冲他吼道：“你别这样看我，我讨厌你这样的眼光，好像我在乞求你施舍一点点的喜欢给我似的。”
  “我不喜欢你，但是我爱你。”这句话从陆蘅的嘴里蹦出来让流萤瞪大了眼睛，她前一刻还在生气的心情一瞬间变得幸福得冒泡，她又惊又喜地站起身来就扑进了陆蘅的怀抱。
  “那我做你的女朋友好不好？”流萤在陆蘅的怀里仰起头来问道他。
  陆蘅也抱着她，但是他却认真地拒绝了她，说：“不好。”
  “为什么啊？我们这都两情相悦了，为什么还不能谈恋爱？”流萤不满地说着。
  “至少现在这样不能。”陆蘅不忍看着她失落的表情，又补充说道，“等你把那册子上面画满的时候我就让你做我的女朋友。”
  流萤脸上又满布欢喜，眼珠骨碌一转，突然捂着自己的右手吃痛般说道，“刚刚摔笔用力过度，手腕好像拉伤了。”
  陆蘅脸色一沉，轻轻拉起她的手揉捏一下手腕的穴位处问她是不是这里疼，他的注意力全都在流萤的手上，流萤趁他不注意就在他脸颊上亲了亲，随后咯咯笑了起来又甩了甩自己的手给他看，说道：“骗你的。”
  梦境到此戛然而止，流萤自床上睁开眼睛，忍不住抓紧了被子，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就算醒来也能毫不费力地记起梦中的细节。
  “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流萤自言自语地低声说着。
  那个顾流萤是她吗？为什么感觉是那么的陌生？面对陆蘅，她那么勇敢无畏，没有一丝情怯，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还有牛皮纸册子，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所以陆蘅所说的“她先招惹他的”这话不是随口说说而已，是确有其事。记忆在慢慢回来了，从见到乐篱那天起，记忆就接二连三的来敲门，虽然也只是回忆起了和陆蘅有关的一切，但是流萤感觉距离她完全想起来的那天已经不远了。
  流萤从床上坐起来，她努力回想最近这几段零碎的记忆里有没有什么被她忽略的地方，见到乐篱那天突然头疼应该也是记忆的缘故，那天那个梦里，她叫陆蘅为“江火”，那段时间里他是以“江火”的身份存在的，而根据沈又夏的说法陆蘅是不想让他知道他是陆蘅。
  “这么说来，如果哥哥知道他是陆蘅，那段时间就不可能让我跟他待在一起？”流萤再一次自言自语，“可是为什么呢？难道他们不仅仅只是小时候碰过面而已？”
  很多问题困扰着流萤，但是她感觉她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她和陆蘅拍照的那个地方是方芷治疗中心没错，但刚刚梦境里的地方绝不是方芷治疗中心，也不是她和沈又夏当时的家，那个地方在哪里呢？
  “会不会……他说过他高中毕业就搬出去住了，难道真的是……”
  “咚咚”的敲门声让流萤暂时收起了思绪，她冲门口说道：“等一下。”
  陆蘅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没关系，我就是想跟你说你要是还想睡我就把早餐给你拿过来，吃了再睡。”
  “不用不用，你等我一下。”流萤说着连忙起身收拾自己，她瞥了一眼挂钟，她居然发呆都发了近半小时了。
  流萤到大厅的时候发现大厅里多了一个人，这个人正是陆蘅的父亲陆孤青，和百年校庆时所见到的不同，他穿着随意，更有设计师的风范，而不是演说家。
  “叔叔，您来了。”流萤伫立在原地，有些局促说着。
  陆孤青依旧一脸慈眉善目的感觉，“顺路来看看你们。”
  顺路？这儿顺路顺能哪里去？流萤在心里想。
  “再往上水穷山尽，你顺哪呢？”陆蘅就这么当着流萤一点情面也不给陆孤青留，“你就直说来看看我们不就行了，还拐弯抹角。”
  陆蘅虽然这么说着，但他把手里泡好的茶水拿给流萤，小声说道，“作为主人呢，这是基本的待客之道。”
  流萤听话的将茶水给陆孤青送去，“叔叔喝茶。”
  “快过来吃点东西。”陆蘅见流萤把茶水给陆孤青送去就冲她招招手。
  “你们俩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流萤正在吃着东西便听到陆孤青冲他们俩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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