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路。
  朱顾生、傅言、顾青、林敏，还有随后赶来的李小黎和李欢都在院子里站定——大家已经习惯了朱顾生的怪癖，轻易不会邀请别人进屋子里坐。好在院子里隔些日子就换个样子，倒是常看常新。
  这次，院子里一片修竹，摆着几张低矮的竹制的矮几，因为赵艳艳惧怕阳光，就在刚才朱顾生挥挥手，瞬间小院隔离天日，又因为光线太暗了，朱顾生又幻化出几盏摇曳的油灯。
  李小黎只是再一次默默伸出拇指，心里默念一声“土豪。”
  一行人再竹林间席地而坐，中间是被傅言用法术控制的赵艳艳，她只能盘腿坐在地上，不能挪动分毫。
  赵艳艳依旧恨恨地盯着顾青，恨不得扑上来咬一口，但是，已经被傅言施法定在了那里，所以，动不得丝毫。
  眼前的赵艳艳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遮在头上的围巾已经掉了下来，一张脸如同融化了的蜡烛，五官难辨，如果赵艳艳就这样站在别人面前，没人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赵艳艳。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顾青问。
  “呸！”赵艳艳拒绝回答。
  顾青叹息一声，当着赵艳艳的面转了一个圈，再转过来已变成涂山青的模样。
  “啊！你……你是谁？”赵艳艳大惊失色，难道王哥没有骗自己，眼前这人真的不是顾青？
  “我是涂山青，顾青是曾经的我，她已经被你杀死了。”涂山青缓缓说，她或者应该感谢眼前这个女孩吧，要不是她因爱生恨，被冲昏了头脑杀死自己，恐怕自己会像普通人类那样浑浑噩噩活一辈子吧，那样的话青丘的狐族还得忍受多少年的痛苦啊！
  “你不是人？你们都不是人？”赵艳艳仿佛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绝望的微笑，自己刻骨铭心爱过的处心积虑害过的竟然都不是人类，哦，对了，还有和自己签了该死契约的如愿组织，那个王哥也不是人！
  自己一个毫无法力的人类偏偏卷进一场非人类的斗争，还把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自己做的都是什么！
  “因为你内心执念太强了！”林敏突然说。
  赵艳艳这才注意到林敏的存在，“你？你怎么也在这里？原来你也……哈哈哈，我究竟造了什么孽，我只是一个人类，不像你们，一个个神通广大！你们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是你不放过自己！”林敏一如往常清冷。
  她痛惜赵艳艳的执迷不悟，也可怜赵艳艳的遭遇，阴差阳错卷到这场争斗之中，无论怎样都注定只是炮灰，甚至要经历巨大痛苦。
  “我看你惧怕阳光，你究竟和他们达成了什么契约？”傅言问。
  “我要他们帮我杀了顾青！”
  “可是，这件事还不算完成，按道理契约还不能生效。”傅言说。
  “哼，因为我提出要自己设计离开的方式，所以，他们让我从此不能再见阳光，否则，很痛！”赵艳艳说的时候身体不由抖了一下。
  刚才她的痛苦大家有目共睹，都同情地看着她。
  “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现在我栽在你们手里，你们如果可怜我，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给我一个了断！要是你们也想利用我，哼！我现在什么也不怕了，我不会为你们做任何事情！”赵艳艳语气决绝。
  “你的确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过，如果你肯悬崖勒马，或许我们可以帮你死的不那么痛苦。你已经感受到阳光下蚀骨锥心之痛了，可我知道，如果你成为祭祀的牺牲，忍受灵魂被炙烤的痛苦会比现在难受万倍。”
  说这些话的时候林敏语气平静，但是当她说到最后，赵艳艳身体却已经忍不住发抖了。
  原本以为千古艰难唯一死，自己死都不怕了害怕什么，所以失去李欢之后，她觉得生不如死，轻易地就出卖了自己的生命，甚至灵魂。
  可如今，她才知道，原来，能平静安然地死去才是最大的福气，可是对她而言，却成了无法实现的奢望。
  阳光灼烧已经如此痛苦，听林敏这样说，灵魂炙烤的痛苦更让她胆战心惊。她从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怕痛。
  原来痛苦有这么多等级！
  赵艳艳记起以前在宿舍和大家一起闲聊，说起生孩子的痛是十二级，那时天真地以为那就是世界上最大的痛苦了，还说笑着，不生孩子就不用忍受那么大痛苦。
  如今自己永远不需要考虑生孩子痛不痛了，她没资格了，但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痛绝对不止十二级，恐怕是十二的十二次平方那么痛！
  至于失去李欢的痛。
  赵艳艳看向李欢，自己曾经疯狂爱过的男人——如果他算人的话——现在的李欢眉目依旧，但现在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爱了，也不恨了，只剩了后悔，她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痴心不改，那么疯狂地想占有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为了他可以放弃一切，为了他可以毁掉一切，可是，最终只毁掉了自己。
  林敏说的没错，只怪自己太执著了！
  赵艳艳长长叹口气，半晌才说：“你真能给我个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