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打声招呼吗？
  那说什么？
  我们在举行化装舞会？
  霍先抿了抿嘴，望着鹤老道的眼神有些犯难。
  “怎么回事？”黎歌疑惑问道。
  “嗯......霍先的一个老熟人。”
  霍先回头向黎歌解释道：
  “开着一家卖风水秘宝的杂货店，在霍先印象里，似乎是个酒鬼老骗子。
  不过......现在看起来，并不是那样。”
  “对我们有没有威胁。”这才是黎歌最担心的一点。
  “不知道。”霍先不确定地摇了摇头。
  嘴上虽说不知道，但霍先的身体却已在此时稳稳地站在了作坊门口，将黎歌等人挡在了背后。
  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如果，鹤老道真的是葛明的帮手，
  那么，霍先绝对不会念起半点旧情。
  然而，让霍先没想到的是，老道头的目标根本不是他们。
  当老道头持着拂尘走入鬼巷后，他就只是毫不在意地瞥了霍先一眼，就好像在看一个碍眼的路人一样。
  随后，晃晃悠悠走到游魂中间，从怀里摸出来一张黄符，吐一口唾沫粘在手心。
  霍先看得分明，这张黄符，和他在店里卖的，完全不一样。
  接着，老道头咬破手指，将渗出鲜血的手指按在掌心的黄符上，写下了一个“皆”字。
  最后，闭上本就迷醉的双眼，双手合十握紧黄符，手指弯曲结出手印，口中念念有词。
  “万物同生，道法留情。”
  顿时，老道头的手掌中间白光乍现，纯净而不耀眼，与月光般柔和。
  “这是......”
  霍先蹙紧眉头，他不明白老道头要干什么。
  只见那柔和的白光慢慢地向四周漫溢开来，将四散的游魂，统统笼罩。
  而那些被白光所触及的游魂们，竟在霍先震惊的目光中，一点点地被净化。
  一缕缕红色的血气，从她们体内流出，在圣洁的白光中，化为虚无。
  她们的身体，也逐渐变得纯净，变得透明，
  模样不再像之前那样恐怖狰狞，而是像一群精灵一样，美丽动人。
  “发生了什么！”
  霍先大为不解。
  难道说......这才是灵魂本来的样子？
  可是......
  “去吧。”
  老道头睁开昏沉的睡眼，愣愣地扫视了一圈，
  然后长叹一声，头也不回地朝着巷子外走去。
  自始自终，都没有理会霍先。
  得到净化的灵魂们，整整齐齐地望着老道头离开的地方，露出了微笑。
  她们的笑容不再诡异，反而充满了温暖，
  不知为何，霍先分明从中感受到了一丝由衷地谢意。
  解脱？
  感恩？
  霍先并不明白。
  在霍先的注视下，灵魂们跟随着老道头的步伐，步入巷口，
  最终，隐入黑暗，彻底消失不见。
  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而霍先，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成功地当了一回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
  见老道头和众魂离去，霍先这才重新走进了作坊。
  然而，直到这时他才发现，黎歌的神情，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冷如冰山。
  “怎么了？”霍先不解地问道。
  黎歌紧咬着牙关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控制着手术刀，不停地朝着葛明的经络割剔。
  而葛明，早已经在黎歌的折磨下，昏死了过去。
  霍先不由得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在他的记忆中，黎歌向来都是一个很稳重的人。
  不骄不躁，总是顾全大局，从来不在事件中参杂任何个人情感。
  可这次，霍先很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愤怒，强烈至极。
  他从来没有见过黎歌的情绪会失控到这种地步。
  失控到，
  可以将一个活人，
  硬生生地切成标本。
  霍先也没再问，就这么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他不会去阻止。
  就算去，
  也是会选择一爪子掏死葛明。
  半晌，黎歌割剔的频率，终于渐渐地缓了下来。
  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发泄完了。
  最终，将六柄手术刀狠狠地刺进葛明的琵琶骨中之后，黎歌这才停了下来，经过霍先走向门外。
  霍先望了一眼地上被刺穿了琵琶骨的葛明，随后跟在黎歌身后，一起走了出去。
  “能借支烟吗？”
  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抬起头望着不知何时已经晴朗的夜空，黎歌低声说道。
  坐在黎歌身旁，霍先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两根皱巴巴的烟。
  “别嫌弃，打架的时候没太注意。”
  “啪！”
  火光燃起，黎歌的口中冒出来一缕青烟。
  “原来你会抽烟啊。”
  霍先有些惊讶地瞥了一眼黎歌，然后也为自己点上。
  眼前的青烟，徐徐缭绕，将黎歌的眼镜熏得朦胧了起来。
  “戒了。”
  然后，
  沉默。
  一根烟很快燃尽。
  霍先很自觉地又递过去了一根，
  不过，黎歌并没有接。
  “你知道吗？刚才那些人......不对，应该说......刚才那些鬼，我都认识。”
  闻言，霍先不由地望向了黎歌。
  他虽然很疑惑，但是并没有问。
  “刘雅，赵敏敏，高玲玉，蒋青，范雯雯......”
  黎歌说了很多，没有任何停顿。
  仿佛这些名字，已经在他的脑海中刻下了烙印。
  “这将近十年来，天池市失踪的少女，已知的就有137名。
  而我，也将她们的名字，一一背了下来。”
  黎歌推了推眼镜，很隐蔽地，抹了一把眼角。
  “自从五年前加入刑警队，我就从来都没有停止过调查这起案子。
  经过五年的努力，虽然没有成功，但也不是毫无收获。”
  说着，黎歌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盒子里，装着一块被烧得所剩无几的白布，
  白布上，画着一颗似乎是长着六条腿的红色骷颅头，
  骷颅头的周围，还有一些别的东西，但已经看不清了。
  “凶手留下的？”
  霍先问道。
  “也是凶手想要毁掉的。”
  黎歌点了点头。
  “所以说......”
  “之前当葛明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也只是怀疑，
  因为我并不确定这近十年来的失踪案究竟是不是一个人、或者一个团伙所为。
  直到我看到了外面那些熟悉的灵魂，这才让我意识到，我的猜测，是对的。
  葛明，以及他背后的腥红密教，就是罪魁祸首，
  而这个图案，应该就是腥红密教的标志。”
  霍先没有表态，只是望了一眼黎歌手中那枚被烧毁的碎布，随后又望向了黎歌。
  “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吧。”
  “为什么这么说。”
  黎歌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霍先微微一笑，接着又将目光，转向了天空中的月亮。
  “一个人的信念，总是需要理由的。”
  黎歌则低着头，盯着地上的黄土，重新将小盒子装进了怀里。
  “你说，一个善良的人的灵魂，最终会去哪里？
  是地狱？还是天堂？
  她......会过的快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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