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四个人是什么关系？”陈洪问。
  a组织了一会儿语言，回答说：“我、老聂还有世勋是合伙人，至于他，”a指向b，“他是老聂的远房侄子，也是老聂的秘书。”
  “你们和死者有矛盾吗？”陈洪又问。
  三人都摇头。
  忽然，c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指着斜对面的b说：“老聂倒是经常打骂这孩子，说他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柴，要不是碍着亲戚的面子，早就打发他滚蛋了。”
  “我，我……”b慌乱无措，舌头打结，还没来得及辩驳，a已经开口了，“有这回事，我还劝过老聂，年轻人有失误是难免的，不要打击他的自信心。”
  “被害人是怎样回答的呢？”陈洪继续问。
  “他说……”a觑了一眼瘦高个，起身附耳低言：“猪崽子长大了也是头蠢猪。”
  陈洪皱了皱眉，这话也太伤人了。
  “不，不是的！”b喊叫起来，脸涨得通红，“我……他们两个……”
  “慢点说，把语言组织好。”江稻谷提醒道。
  在侦探的帮助下，他做了几次深呼吸，逐渐镇定下来，擦掉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
  然后，这个年轻人述说了聂青山和另外两人之间的矛盾——三人合伙开了一家建材公司，聂青山注资最多，是大股东，傅照和汤世勋出资少，是小股东。
  最初的两年，三人如胶似漆，度过了一段蜜月期，但在最近，聂青山计划拉投资，要把另外两人挤出管理层，又通过合同上的漏洞，进一步削减了傅照和汤世勋的股份和权力，他曾看到三人在办公室里激烈争吵，傅照抓起一个玻璃烟灰缸用力砸向聂青山，烟灰缸从聂青山身边飞过去了，砸碎了一堵玻璃墙。
  “胡说八道！”傅照凶狠地瞪着b，面目扭曲，额头鼓起青色的血管，“就算我杀了老聂，股份还不是在他手上？！我有个屁的好处！！”
  “不要吵！”陈洪一声断喝，止住了二人的争吵。
  警长看向思考中的侦探，小声问：“江侦探，你怎么看？现在好了，三个人都有杀人动机。”
  江稻谷抬头问b，“是你把聂青山背到座位上的？他身体不适吗？”
  “是我背的，我和聂总先后进厕所，出来的时候，他说有点头昏，我就背他到座位上了，我是聂总的秘书，是我应该做的。”
  “监控显示，你走了很长时间，而且走得很慢。”
  “没办法，过道上人多，聂总很胖，我背着有点吃力。”
  江稻谷想到一种可能性——b将沉香佛珠扭‘8’字型，背着聂青山的时候用力向两边拉，等走到座位，聂青山已经死了。
  于是他打开监控录像，计算了b背着d回到座位上的时间。
  一分二十秒，不足以勒死一个人。
  不过，珠链由于其特殊性，拉紧后旋转一圈，珠子就会自动卡住。也就是说，趴在桌上的聂青山，可能持续不断的被‘绞索’勒住脖颈直到窒息死亡。勒死后，对面的b再从桌底伸手，将扭了两三圈的沉香佛珠解开。
  以上的杀人过程，监控是捕捉不到的。因为，b背着d在过道移动的时候，前后都有人，坐下后，桌底又是监控盲区。
  江稻谷向陈洪述说了这种推测。
  “我觉得就是他干的，这个人接触被害人时间最长，嫌疑也最大！而且，你说的杀人手法应该可行，他还有充足的杀人动机。现在的年轻人啊，自尊心都很强，被当成包身工一样打骂，是要发怒的。”陈洪说。
  “不，这种杀人方法不成立，缺少必要条件。”江稻谷摇头。
  “为什么？”陈洪大惑不解。
  “你困的时候，有人要勒死你，你还会困吗？”
  陈洪张口结舌，“那，那……”
  “勒死小动物，它们尚且要挣扎，况且是百来斤重的人呢？”
  “你的意思是……”陈洪睁圆了眼睛。
  “我认为，确保杀人手法成功，致困和致昏迷是两个必要条件，对应的药物是‘安定’和‘吸入式麻醉剂’。”
  “是否可能为注射麻醉？”陈洪又问。
  “不太可能，针头和针筒太难销毁了，而且扎的时候会痛，我更倾向于吸入式麻醉剂。”
  “可是……”陈洪欲言又止。
  江稻谷明白他的意思，吸入式麻醉剂必须持续、高浓度吸入才能麻醉。
  举个例子，面前放一盆乙醚、氟烷或者安氟醚，你闻个半分钟，头都不会昏，因为挥发浓度和吸入量不够，必须浸在手帕上，完全捂住口鼻才有效果。
  病人的手术麻醉是使用呼吸器和医疗机器精确控制吸入浓度的。
  至于都市传说里的闻到一股异香，人就失去了知觉，完全是编造出来的情节，没有那么神的麻药。
  所以，江稻谷提出‘致困’也是必要条件，如果不先削减被害人的行动力，就很难以对他实行麻醉，而且，被害人确实有困顿的表现。
  “你们四个都吃了泡面？”江稻谷指着不锈钢盘子问。
  三人点头。
  监控还是有点用的，桌面上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
  三桶泡面放在对应的人面前，剩下的便是被害人食用过的那桶。
  检测结果很快出来，面桶里确实有大量的药物沉淀，成分为安定。
  “监控显示，聂青山在吃完泡面后表现出了困意，往面桶里下安眠药的人应该就是凶手或者帮凶。”陈洪分析道。
  “没错，下安眠药的人必然是凶手或帮凶，看有谁接触过被害人的面桶。”
  江稻谷开始以5倍速播放监控视频，画面里，他们撕开封盖，挤入作料后，三人按照a-b-c的顺序站起来，去通道口打热水，而d，也就是被害人，把自己面桶交给了秘书b，自己没有行动。
  “果然是这小子！”
  陈洪觑了一眼瘦高个，心里已经认定是他杀的人了。
  “我、我、我没有杀人！你冤枉人……”惠承育叫起屈来，话还没说完就被喝止了。这里没他说话的份，老老实实闭上嘴。
  “警长，不要急着下结论，您看，回来后，b把加了热水的面桶递给了c，c再递给靠窗位置的被害人，转了一次手，而且，”江稻谷把视频调到后面，“看到了吗？傅照也把他面桶里的火腿肠给了斜对面的被害人，所以，三人都有下安眠药的机会。”